朔云飛渡_分節閱讀_210
書迷正在閱讀:每個世界都被逼婚 完結+番外、手術臺風云、安小可的脂肪空間、炮灰總在逃生游戲當萬人迷[快穿]、妹子軟白萌、妖孽老公賴上門、我要干件大事[快穿]、博士宿舍樓記事簿、誤入正途、野生動物的日常
一時北堂戎渡走了約小半柱香的時間,一路分花拂柳,走近一片蓮海,夏日里,連風中都染著淡淡的清甜荷香,但見四周柳絲低垂,芳草茵茵,繁花盛開,燦如云錦,有清凌凌的碧水穿繞其間,猶如一彎玉帶,幾只水鳥棲在湖面上,羽毛雪白,遠遠看去,湖邊一小片空地被收拾出來,鋪上紅氈,上面閑散擺設著幾張圈椅,并一色的蝶紋雕花黑漆小幾,幾名宮裝美貌女子正坐著談笑,十數名宮女與內侍在旁聽候使喚,幾步之外,一個遍身羅綺的小女孩正拿著釣竿,在水邊釣魚,周圍一群宮人或是為其打扇遮陽,或是蹲身裝餌,不一而足,北堂戎渡慢慢走上前去,當中一個女子無意中瞥見他來,頓時站起身,婉然笑道:“……王爺?!?/br> 那女子大概不到二十歲的年紀,生得極是秀美,眉尖微蹙,身量秀頎,恍若一朵紅艷艷的玫瑰初開,芙蓉色繡花鳥紋灑花裙下露出小巧的鳳頭鞋,鞋尖一只純銀蝴蝶隨著她動作,那翅膀也顫巍巍地上下撲扇起來,懷里抱著一個一歲多模樣的孩子,正是宋妃與北堂戎渡的長子北堂潤攸,此時座中其余兩人也已經看見了北堂戎渡,于是一同起身,然后微微屈膝福了一禮,道:“……見過王爺?!痹诤呩烎~的北堂佳期也丟下魚竿,蹦蹦跳跳地過來,雙眸靈動,笑吟吟地喚道:“爹爹?!北碧萌侄擅嫔闲θ轀睾?,說道:“你這哪里是在釣魚,分明是鬧著玩兒?!北碧眉哑谝浑p眼睛燦耀如星,在北堂戎渡身上一轉,便甜甜笑道:“那爹爹和我一起玩兒罷?!北碧萌侄梢娖湫θ萏煺?,盡顯一派無邪之色,因此便輕輕捏了捏女孩兒白嫩的臉蛋,但笑不語,北堂佳期靈活的眼睛微轉,從小荷包里摸出一顆糖來,道:“爹爹吃糖?!北碧萌侄蓲吡艘谎勰穷w包得花花綠綠的糖球,笑了笑,伸手就要去拿,卻忽聽有人柔聲道:“……昨日聽說王爺在外淋了雨,不知身子可是受寒了?”北堂戎渡見其肚腹隆起,正是懷孕的謝妃,便微微一笑,語氣平和地道:“本王沒什么事……倒是你近來身子似乎越發重了?!?/br> 謝妃臉上一紅,一只柔軟的手下意識地便扶住了隆起的肚子,旁邊北堂佳期拉著北堂戎渡的衣袖,仰臉笑著問道:“……爹爹,你是來尋我玩兒的嗎?”北堂戎渡摸了一下她的小腦袋,溫和道:“本王是要瞧瞧你有沒有又闖禍了?!闭f著,一眼卻看見長子北堂潤攸趴在宋妃的懷中,眼瞳極黑,手足粉嫩,整個人圓嘟嘟胖乎乎的十分可愛,是個極俊秀的孩子,正忽閃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自己,便展顏一笑,說道:“……聚兒今天怎么也抱出來了?”宋妃修飾精致的秀眉輕輕一動,面上一副端淑平和的神情,微微笑答道:“聚兒如今已經一歲多了,今天天氣也還好,妾身便帶他出來走走,透一透氣?!眲傉f完,忽然只聽北堂潤攸道: “娘……”宋妃聽他出聲,忙道:“聚兒怎么了?”北堂潤攸一派孩子模樣,把小臉埋在宋妃頸邊,不說話,宋妃輕輕拍著他的背,笑道:“聚兒見了父王,有些怕生呢?!北碧萌侄上騺砗苌僖姷竭@個兒子,此時見北堂潤攸肌膚雪白,唯有頭發、眉毛、眼睛是極黑的顏色,直如玉娃娃也似,年紀雖小,卻掩蓋不住眉目的精致清靈,淡粉如花瓣的嘴唇兩側隱約現出圓圓的酒窩痕跡,即便是北堂戎渡看著,也不覺心下一動:這孩子的容貌,生得越發像自己了。 想到這里,心中就柔軟起來,生出幾分愛惜之意,不覺語氣和順,摸了摸兒子的頭頂,道:“聚哥兒身子最近可好么?!彼五檬謸嵋粨岚l上的鎏金含珠彩鳳壓鬢,含笑道:“王爺掛心,聚兒一向很好,剛才還吃了一多塊的點心呢?!北碧萌侄傻溃骸八€小,別在外面吹風太久,也怕熱著?!彼五σ恍?,微微欠了一下身,道一聲‘是’,旁邊一直不曾出聲的牧傾萍手里拿著團扇,笑著說道:“謝meimei身懷有孕,還是坐著才好?!敝x妃聞言,則擺弄著腰間的絲絳,微紅了臉,北堂戎渡點點頭,道:“……是本王疏忽了?!币幻嬲f著,一面就讓諸人坐下。 一時幾人坐著說話,面前的小幾上放著五六只盤子大小的圓形攢心漆盒,擺成梅花形狀,每只盒內都分成四個小格,里面裝著各色精細吃食一類的東西,北堂戎渡隨手揀了個冰蓉胎糕遞給身邊的北堂佳期,自己一手捻著折扇上系的青色繡金雙結穗子,隨意和眾女說著家常,只稍稍坐了一會兒,便讓她們自在說笑,自己則起身離開,一時穿花度柳,信步到了瓊華宮。 彼時天氣暖融,北堂戎渡隨意折了幾枝新開的花,拿在手里,外面幾個內侍見了,忙趨上前來相迎,北堂戎渡擺擺手,示意他們散去,自己穿廊進到里面,東側盡頭的門口處站著兩個小太監,見北堂戎渡過來,忙掀了竹簾子,將他讓進去,北堂戎渡進了屋,抬眼就見沈韓煙一身孔雀藍的交領長袍,頭戴紫金冠簪,眉目淡淡,正站在書案前寫字,北堂戎渡和聲說道:“……你倒是好生悠閑,比誰都自在許多?!币幻嬲f著,一面尋了個花瓶,把幾枝折來的花插在里面,放在一旁擺著,然后才上前袖手看著沈韓煙寫字,站在一旁安靜地瞧著,也不出聲打攪對方,只動手往硯里滴了少許清水,一手攬著衣袖,不緊不慢地細細替他磨起墨來。 沈韓煙一連寫了幾篇字,這才終于放下了筆,拿過一旁的濕毛巾擦手,道:“今日怎么過來了?!北碧萌侄蓜傄_口,卻聽外面內侍尖細的聲音道:“……稟王爺,畢丹王子求見?!?/br> 二百七十七.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北堂戎渡剛要開口,卻聽外面內侍尖細的聲音道:“……稟王爺,畢丹王子求見?!贝藭r北堂戎渡正要與沈韓煙說話,周圍幾個宮人在旁伺候,不聞一聲,北堂戎渡聽了這通稟報,不覺微微一愣,面上卻沒多大反應,只仍舊站在書案旁,從宮人手里接了濕毛巾來,神色絲毫不動,把手擦拭干凈,這才平平穩穩地道:“……進來說話?!痹捯舴铰?,一個身著青色袍服的太監掀簾進來,微微欠身,垂手立在不遠處,北堂戎渡問道:“……如今人在哪里?”那太監道:“眼下畢丹王子正在觀瀠臺,隨行不過十余親衛,已撥了人伺候?!北碧萌侄蛇@才點了點頭,又想到自己與這畢丹也算是熟識,便也不去換什么十分正式的裝扮去見客,只略略一整衣衫,便說道:“去請他到出云殿,本王即刻就到……再吩咐下去,叫人馬上準備宴席?!?/br> 北堂戎渡話剛說完,一旁沈韓煙便道:“這畢丹此次到上京,怎么事先也不曾聽到什么風聲?”北堂戎渡想了想,隨手拿起案上的一方黃玉鎮紙把玩了幾下,道:“大概只是他私人來京中有什么事,也說不定?!闭f著放下鎮紙,撣撣袖口:“原本是要在你這里用中飯,今日只得先改了?!鄙蝽n煙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沒什么,總有下次……改日你我一起去打馬球,如何?”北堂戎渡點一點頭,含笑應下,便離開瓊華宮,很快就到了出云殿,一時宮人送上茶來,北堂戎渡剛抿了一口,就有太監來報,說是畢丹王子已到了,北堂戎渡聞言放下茶盞,正色道:“請他進來?!碧O答應一聲,忙行至門外,不過片刻,已聽得鞋底與地面的細微摩擦聲不斷臨近,就見門口青竹簾一動,迎頭一個身材修長的身影已端然進到室中,畢丹大袖寬袍,一身織錦藍衣,足踏登麟靴,右鬢的金發結成十來股細辮,一并束到頭頂的七寶朝云冠里,頗顯棱角的面龐上微帶和煦的笑意,整個人英氣煥發,隱現一絲威勢,北堂戎渡見了,一面緩緩自座位間起身,一面笑道:“……遠客到訪,本王不曾遠迎,卻是失禮了?!?/br> 畢丹笑著拱一拱手,算是見了禮,道:“自上回一別之后,已有數月之久,王爺依然風采如舊?!苯袢毡碧萌侄缮泶┮灰u白衫,外罩紅袍,眉目清宛,神色楚淡,確是真真如同神仙中人也似,一時兩人不免寒暄幾句,北堂戎渡讓一干宮人都下去,這才一面請畢丹坐了,一面親手斟上茶推了過去,笑道:“……王子一向可是稀客,卻是什么風給吹到上京這里來了?” 畢丹坐著飲茶,目光在北堂戎渡面上微微一掃,從那與北堂尊越極為相似的面孔上延伸出另外一個身影,因此嘴角便不覺微挑,展顏一笑,似真似假地道:“我這回不過是因為自己一點私事,要在上京逗留一陣,順路便來拜訪王爺?!北碧萌侄刹唤浺獾孛蛄艘豢谙悴瑁骸巴踝尤羰怯惺裁词?,本王如果幫得上忙,便只管開口?!碑叺の⑽⒁恍?,和聲道:“王爺美意,丹心領了,只不過此番之事,旁人倒是幫不到什么忙的?!北碧萌侄陕勓?,自然知趣不會再多問,兩人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閑話,未幾,有內侍在門外道:“……稟王爺,酒宴已備下了?!北碧萌侄陕犃?,就轉首對畢丹笑道:“王子遠道而來,本王這便算是接風洗塵了……請?!?/br> 此時不過是剛到近午時分,天還早得很,出云殿道邊的七彩燈已然高高掛起,往來的宮女太監或是端盤運果,或是忙碌著什么,一路上北堂戎渡與畢丹談笑風生,攜手一同走了進去。 這處會客的出云殿頗大,是北堂戎渡用來正式待客的地方之一,足足能容納數百人之多,一般是議事宴請之所,殿中采光極好,兩側清澈見底的泉水中養著各色珍稀魚種,宴請的排場看起來并不如何奢華,卻處處都透著精致用心,二人把酒寒暄,一時雙方談笑,賓主融洽。 待到酒醺興盡,畢丹便也告辭,北堂戎渡也不多留,親自送他出了東門,此時北堂戎渡覺得頭多少有些昏昏的,并不好受,因此心中疑惑,想到自己向來酒量極好,況且今日喝得也不算太多,怎地就忽然難受起來?這樣想著,也沒太過在意,喚人備了軟轎,徑直到了沈韓煙的瓊華宮,眼下沈韓煙剛剛午睡醒來,已由宮人服侍著洗過臉,正坐在椅間吃茶,面上尚自帶有幾分惺忪之色,拿茶鐘蓋子徐徐抿著茶湯上面的浮沫兒,見了北堂戎渡進來,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很好,便起身相迎道:“怎么了?北堂,你的氣色好象不大好?!北碧萌侄蓴[擺手,道:“沒什么,本王只要躺一躺就是了……似乎是酒喝多了?!鄙蝽n煙聞言,便吩咐人收拾床鋪,服侍北堂戎渡睡下,北堂戎渡只覺得兩側太陽xue隱隱一跳一跳的,有些悶疼,精神也不振,便歪在一旁的蟒枕上,以手扶額,一時雙眼閉合,跟沈韓煙說著話,慢慢地就不出聲了。 一旁沈韓煙見北堂戎渡漸漸睡熟,便起身取了一本劍譜,坐在花窗下慢慢看著,不知過了多久,沈韓煙正把手里的劍譜又翻了一頁,卻忽然只聽床上北堂戎渡猛地劇烈咳嗽起來,聲音極大,沈韓煙頓時一愣,忙放下劍譜快步到了床前,一手扶起北堂戎渡,另一只手在他背上拍著,驚訝道:“這是怎么了?”北堂戎渡沒幾下就咳得臉紅頭漲,坐在床上一彎身,便吐了幾口清痰在床腳放著的痰盂里,沈韓煙剛要去拿茶給他漱口,卻不經意間看見那痰中竟是帶著血絲,頓時心下一凜,面上微微變色,北堂戎渡也發現了異樣,頓了頓,便已隱隱猜到了大概,遂重新慢慢躺下,對沈韓煙道:“以前的老毛病了,沒事,傳太醫過來看一看罷?!?/br> 沈韓煙聽北堂戎渡這樣說,自己也馬上收攝心神,再也不多講,立時就喚人去傳太醫,隨后起身倒了茶,服侍北堂戎渡漱口,未幾,有內侍引了太醫匆匆進來,沈韓煙俯身將面朝床里的北堂戎渡扶起,讓他坐著,隨即便命身后等著的太醫上前來,那太醫須發皆白,給北堂戎渡細細診了脈,北堂戎渡則索性便閉上眼,只自顧自地休息,過了一會兒,太醫松開搭在北堂戎渡腕子上的手,然后站了起來,仔細斟酌著措辭,躬身道:“王爺從前便有宿疾,只是這咳癥一向并不顯,雖不能根治,卻也沒什么大礙,只好生溫養著就是……”太醫說到這里,停了一下,然后才小心地繼續道:“只不過,王爺前一段時間不知為何,心火劇生,憂思過甚,不免損了身子,便將這宿疾給漸漸引得重了起來,好在王爺底子尚好,一向身體強健,并沒有引成了癆癥,但今后卻在這酒色二字上,一定要格外注意許多,不但平日里盡量不要過多飲酒,而且在宿疾發作的冬季,房事一定要少,注意好生保養身子,才是長久之道?!?/br> 北堂戎渡聽了太醫的一番話,心下自嘲一笑,想到一開始自己的這個病,就是當年因為北堂尊越而染上的,到了現在,竟又是為了北堂尊越而加重,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想到這里,也說不清楚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索性也不去管其他的,背靠蟒枕,半倚半躺著,既而閉上眼,也不出聲,仿佛是倦了一樣,那太醫也不敢說話,只在一旁立著,沈韓煙見狀,沉聲道:“……知道了,都退下去罷?!闭f著,讓他出去開了方子,再命人將藥煎好以后,便送進來。 一時室中再無他人,沈韓煙看著倚在床上的北堂戎渡,見他閉著眼,面色平靜,擔心之余,又難免覺得有幾分酸楚,遂微微嘆了一口氣,坐在北堂戎渡身邊,一手輕輕撫著北堂戎渡明顯比以前瘦了不少的臉頰,低嘆道:“……北堂,你心里有事,為什么不告訴我?!北碧萌侄晌⑽⒈犻_雙目,看了看青年俊秀的面容,淡然說道:“本王也沒有什么……”嘴角抿起一個依稀有些無所適從的弧度,聲音低沉:“……前些時候,和父親起了齟齬,事情鬧得很厲害,雖然其他的人并不知道,但當時本王和父親卻幾乎鬧得不可開交,差不多都快……決裂了?!?/br> 沈韓煙安靜聽著北堂戎渡說話,并不插口,北堂戎渡頓了頓,指尖下意識地摩挲著大拇指上的扳戒,繼續道:“韓煙,你知道的,從小到大,父親他都是極疼愛本王的,母親去世之后,他更是成了本王最親最近的人,哪怕,哪怕現在……哪怕現在母親還活著,在本王心里,也已經比不上父親他的分量,所以你可以想象,那時候我們父子兩人之間有了嫌隙,本王心里,會有多不好受?!北碧萌侄烧f著,慢慢側身擁住青年的身體,將整張面孔深深埋進對方的懷里,就像是一個疲憊之極的人,在自己親近信任的人懷中尋求一點安慰,沈韓煙任他抱住,一手環住了這個比自己小了六歲的年輕男子,掌心輕輕拍著北堂戎渡的脊背,意似撫慰。 兩人靜靜擁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一股濃郁的苦澀味道涌入,有宮人將剛剛煎好的藥送了進來,沈韓煙端了送來的藥,坐在床邊,想到北堂戎渡的身體以后需要好好保養,不由得心中微酸,柔聲道:“先喝藥罷,慢慢的就好了?!闭f著一手端著碗,拿勺子在藥汁里攪了攪,慢慢給北堂戎渡喂了下去,然后便小心地給北堂戎渡掖好被角,放下了帳子—— “……前時一別,數月來畢丹心中一直對陛下念念不忘,此次再與陛下相見,實在是幸事?!?/br> 盛夏的天氣分外晴朗,能夠看到瓦藍瓦藍的天,明凈空遠得如同一塊剔透的藍寶石,天上幾朵白云悠悠浮弋,陽光中,盡是一派干燥的溫暖,一望無際的湖水中開著大片大片的荷花,水上往來的水鳥羽毛斑斕,一時清風徐來,帶出滿湖馥郁的蓮花香氣,畢丹望向對面的男人,目光不逃不避,含笑看著對方,此刻周圍分外靜謐安適,讓人不禁有些軟融融地想放松下來。 北堂尊越正一手撐著臉頰,側倚的姿勢慵懶而放松,漆黑如同墨色流泉的發絲從頰邊垂垂而下,發梢微微泛著亮光,不動聲色地在脖頸與鎖骨處劃下了隱晦而誘人的弧度,肌膚有著半透明的質感,隱隱流轉出珍珠一般的輝光,更不必說此刻削薄的唇線勾出了優美的弧度,金色雙目中宛然流轉著悠閑之意,將面部線條比襯得越發突出,毫無掩飾地散發著驚人的魅力,此情此景,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不能不為之目眩神迷,畢丹心中暗贊,不愧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而北堂戎渡美則美矣,但與之相比,還沒有北堂尊越這種成熟男人才會有的風情。 透徹溫和的淡金色陽光毫不吝惜地灑落,明亮的光線中充滿生機,湖面上泛著濕潤的香氣,幽香淡淡,北堂尊越抬眼打量著畢丹臉上那一抹笑色,那笑容當中,有欣賞也有幾分贊嘆,而更多的,則是一種想要據為己有喜愛之意。北堂尊越輕嗤一聲,湖上亭中,都是暖熱的風煙,他半瞇著眼眸,神情雖未變化,唇角卻微微輕勾起來,道:“你是說,對朕,念念不忘?” 北堂尊越的眼眸原本就不是漢人的模樣,那金亮如獸瞳的雙目此刻越發顯得犀利而凝定,他擁有的無疑是讓所有人都要羨慕的東西,無論是外貌、氣質、還是能力,都天生傲立于人群之上,令人或敬,或畏,或羨,或慕,不一而足,此刻微微扯了一下薄唇,不過卻是并沒有繼續說出什么話來,只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這個年輕男人,不過畢丹在北堂尊越這種具有隱隱威勢性的注視下,卻并沒有避開帝王的目光,而是不慌不忙地與之對視著,微笑道:“好色而慕少艾,乃是人之常情,丹不過是尋常男子,傾慕陛下風采攝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北堂尊越聞言,嗤聲一笑,同時視線微微移開,悠然投在遠處的湖面上,道:“……朕自幼年記事開始,一直到現在,從來沒有人敢當面對朕說這些話,你倒是第一個?!碑叺ぽp笑著看了一眼北堂尊越英俊的面孔,點頭說道:“或許其他人也都心中愛慕陛下,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至于丹,可能恰巧就比他們的膽量要大那么一些?!闭f著,探身將右臂伸出亭外,伸手摘下最近處的一朵蓮花,拿在手里,然后微微嗅了一下那清雅的香氣,含笑輕吟道:“……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色奪歌人臉,香亂舞衣風,名蓮自可念,況復兩心同……丹所求的,不過就是這‘兩心同’三字而已,雖是大膽,卻也情有可原?!?/br> 二百七十八.人兩處,心隔遠,拋不去情滋味 畢丹含笑道:“……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色奪歌人臉,香亂舞衣風,名蓮自可念,況復兩心同……丹所求的,不過就是這 ‘兩心同’三字而已,雖是大膽,卻也情有可原?!贝藭r夏風微動,炎陽遍照,湖上荷花密攘遍鋪,一陣清風徐來,水面上波光瀲滟,十里蓮葉翻動如綠浪,兩只綠頭鴨從荷葉間悠閑而出,湖水隨之被撥漾起一層層細密的波紋,徐徐地擴散開來,一時湖光水色,美景若斯,但覺花香襲人,熏然欲醉。 兩人置身的這處亭子居湖而建,在湖心荷花深處,四面環水,將塵世里的喧囂似乎都遠遠隔開來,浮光流影,漸漸一徑延伸到遠處。北堂尊越聽了這一番話,便倚身看向畢丹,金色長目微瞇,自有驚心動魄的美麗,他雖然沒有刻意地打量對方,但這種略加注目的眼神卻有一種極致的風流之態,長長的繡金線華袍一角委地,雙目當中鎖著一抹佞肆之氣,寬大的袖擺垂在身側,邊沿上面繡著極精細的花紋,細看之下才清楚是淡云連水的圖案,袖中露出幾根修長得讓人驚訝的手指,潔白毫無瑕疵,微顯精致有力的骨節,片片指甲被修飾得光滑無瑕,透明如薄玉,而亭內淡淡紗幔微卷,隨風而動,金色日光軟軟透入,照著水晶簟上帝王半倚而坐,畢丹眼見此景,不知怎么,一顆心就一跳一跳地快了起來,只覺得一陣目?;晔?。 曾經畢丹以為,北堂戎渡已經是難以想象的如畫如仙,但面前這個男人,舉手投足之間俱是帶著漫不經心的威儀,但同時眼角眉梢的輾轉處,卻又漫慢潑灑著鋪天蓋地的風情,無法言說,其他世間一概美色好象都不算什么了,與之相比,北堂戎渡雖然單純在容貌上并不遜北堂尊越半分,但這份別樣的氣度風情,卻是他所不具有的,是另一種風流,畢丹心中迷醉,如飲陳酒,心情自是有一番難以描摹之感,不由得目光炯炯地看向北堂尊越,也不避諱和掩飾,只輕嘆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從前以為這話不過是古人夸大,但如今才知這世間,果真有如此絕代佳人?!?/br> 此話一出,北堂尊越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倒也不見有什么慍怒之色,只緩緩負了大袖,眼神難測,伸手取了旁邊桌上放著的蓮花夜光杯,漫不經心地端起遞到眼前,抿了一口里面的美酒,暗紅的葡萄酒浸濕了兩片薄唇,襯得那唇上殷紅如血,然后才開口道:“絕代佳人……用這四字來比作朕,想必也沒有第二個人敢這么說出來?!彼f話時聲音醇厚風流,聽在有心人的耳中,就是說不出地撩人,彼時淡淡輕風拂過,吹動了亭角上掛著的金鈴,叮叮而響,風中隱約傳來荷花的清香,熏人欲醉,畢丹以目凝視著北堂尊越,嘴角帶著笑容,微笑著說道:“前幾日丹剛到京中之際,曾去了楚王宮中拜訪,楚王容貌肖似陛下,但如今年紀不過十八,還是處于少年與青年之間,雖明妍不可逼視,但與陛下相比,總還有些不同……陛下既是風采如斯,那么丹情不自禁之間,一時口出贊美之語,雖然唐突了些,卻也是人之常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