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飛渡_分節閱讀_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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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也好,情人也罷,什么都無所謂,只有這個男人,總是不可替代的……因此北堂戎渡再也顧不得任何人,再也想不起任何事,什么都渾不在意,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讓這個人離開,不能讓對方離開自己—— 不,不,不準走! 北堂戎渡倏然間疾步而向,如同失佑的雛鳥,去撲向那個溫暖的巢窠,他渾身發燒,全身的血液轟隆隆地奔涌,他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用了多久,他只感覺到自己狠狠地整個人撞在了那個男人的身上,然后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就死死用手臂抱住了對方的腰,緊緊抱著,不肯撒手,整張臉拼命貼在男人的后頸上,那樣用力,連高挺的鼻子都快要被壓得變了形,可他還是將兩條胳膊纏得越來越緊,就好象是怕自己一松手,懷里的這個人就會離開,而這種惶惶不安又很快演變成一絲又痛苦又甜蜜的感情,促使他的手在男人結實的腰身上抓得越來越用力,抱得越來越緊密,甚至都聽到了肋骨不堪重負的聲音,有若溫柔的酷刑,抱得那么緊,那么疼,就仿佛一旦松開,就再不能這樣親密…… 北堂戎渡粗重地呼吸著,嗓子里有些干,發不出聲音來,這個人不能離開,如果沒有了這個人,他不敢想象生活會成為一潭什么樣的死水,此刻懷中的這團溫暖,這團火焰,他恐懼失去,也不能失去,甚至他還想到,如果這個人把從前只屬于他的那種感情轉交給了其他的什么人,自此他在男人心中不再是特殊的存在,那要怎么辦?一想到這里,整顆心就沉悶得受不了,有劇烈的情緒在波動無端……此時突然之間,北堂戎渡再也不想強硬下去,他將臉死死埋進男人身后的黑發中,閉上了眼,去感受對方的體溫和氣息—— 父親……我唯一幸福的源泉,痛苦的理由。 男人高大的身體似乎有些僵硬,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北堂戎渡毫不猶豫地又抱緊了一些,像是要從中汲取溫暖,尋求一個可以依偎的所在,那樣親密的緊擁,甚至聽得見血液流動的聲音,他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怎么去組織語言,只不斷地翕動著嘴唇,喃喃道:“父親,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他眼下思緒混亂,急促地喘著氣,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稍微平靜了下來,可身體卻好象顫得更厲害了:“人都是會變的,是不是一開始很容忍,可是漸漸地就不太愿意再遷就了呢……我不知道自己對你究竟是什么想法,甚至不知道算不算是像對情人一樣地喜歡你,我只知道我依戀你,離不開你,所以父子也好,情人也罷,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不然縱使世間其他人都待我好,我也不會快活?!?/br> 北堂尊越仿佛沒有聽清,只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動,也沒打斷少年的話,北堂戎渡根本看不見父親臉上的表情,只知道緊緊攬住他的腰,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浮木,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去放手,隔著薄薄的衣裳,彼此身上的溫度全都清晰地傳到了對方那里……此刻兩個人之間貼得那么緊,完全沒有絲毫間隙,連心跳都沉沉入耳,骨頭也要揉碎,只聽見北堂戎渡六神無主地啞聲道:“我真是賤,原本你好言好語我不聽,給你看冷臉子,現在自己卻上趕著來求你了……有的人就是喜歡口是心非,心里明明想,可偏偏就是什么也不肯說……現在有句話我要你知道,我不管你是我爹還是我的男人,我都不許任何人奪走你,比我更親近你,你若是疼愛我,我就是你兒子,你若是想要我,我就是你男人……你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最重要的人,誰要搶,我就殺了誰……” 北堂尊越聽著對方毫無章法的話語,眼神依稀動搖了一下,似乎不能相信一般,北堂戎渡急促的呼吸融入到父親的黑發當中,聲音也是模糊的,沒有多少波動,也幾乎聽不清楚,只竭盡全力地去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承認,我很喜歡我娘,她美麗,善良,對我很好很好,我曾經發誓,要讓她過上最舒心的日子,不讓她再有一丁點兒不快活,只要她想的話,那我可以做她的兒子,朋友,兄長,甚至丈夫,總之只求她高興就好,我愿意給她我能夠得到的一切……”北堂戎渡說到這里,突然肩頭微微顫動,不知是不是在笑,聲音沙啞,低低道:“可是你相信不相信?我雖然喜歡我娘不假,可是我卻從來沒有對她有過絲毫褻瀆的想法,對于她喜歡你的這件事,我也根本沒有覺得有半點嫉妒,如果不是很清楚你的性子,我甚至還想撮合你們,讓她開心……我并沒有像你以為的那樣,對她就和其他男人想要女人一樣,我喜歡我娘不假,可我從沒希望過自己去碰她一個指頭,從沒對我娘起過任何骯臟的念頭,對我來說,她容不得玷污……” 北堂戎渡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像囈語,但突然之間,他卻猛地嘶聲大笑,笑得很愉快,也很瘋狂,甚至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眼中也染上了一層暗色,他忽然狠狠抱緊北堂尊越,環抱著的雙臂箍得越來越厲害,將小腹用力貼在父親結實的臀上,把兩腿之間的性器隔著衣物死死抵住對方,兀然嘶笑:“可是,如果換成對你的話,你知不知道我想怎么樣?我想干你,掐你的胸脯,舔你身上的每一個地方,扒光了衣服把這玩意兒插到你屁股里面,狠狠干你十遍八遍,讓你連腿都合不上,叫都叫不出一聲來……” 這樣露骨齷齪的話聽在耳中,北堂尊越卻并沒有勃然大怒,他慢慢攥緊掌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時北堂戎渡已經漸漸平靜下來,把額頭抵在他的肩上,輕聲道:“以前認為有些事情很重要,可是現在想一想,好象也沒有什么……你不要走?!?/br> “不要走……” 二百零七.情如飲水,冷暖自知 “不要走……”北堂戎渡的兩只手緊攥著北堂尊越的衣服,那一點酒意在此刻不知道究竟是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是仍然殘留在腦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被剝離開來,只覺得眼睛似乎有些失神,耳朵里面嗡嗡作響,只有雙肩還在微微顫抖個不停,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別的什么,他不住地喘著氣,胸膛一下一下地起伏著,緊接著又輕輕地叫了一聲:“……父親?”北堂尊越眼神幽昧,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到底意味著什么,只有削薄的雙唇緊緊抿著,似乎想要轉過身去,腦海中有瞬間的空白,卻咬牙忍住了,一動也沒動,北堂戎渡見他沒有反應,遂將兩只抖個不停的手摸索著探向了男人的衣袖,一把緊緊抓住,攥在手心里,一種全身發軟的無力感將他包圍住,臉上仿佛很不甘心的模樣,他毫不在乎將此時的失態暴露于人前,忽然間咬牙切齒,勃然怒道:“憑什么……你憑什么這個樣子……當初,當初明明是你朝我伸手的,明明就是你……現在,你不準走!”北堂戎渡說著,兩只手松開衣袖,改為毫無阻礙地箍在北堂尊越的骨盆位置,自身后抱緊了男人的腰,狠狠抓住對方,冷笑著,睜大了眼睛,一面踮起腳,將臉頰緊緊貼著北堂尊越的耳朵,強自壓抑著心中的所有負面情緒,輕聲道:“我不讓你走,你就別想走……我有些醉了,你要讓著我……好不好?你聽見沒有?”—— 從一開始,那初生之后的一眼之緣,到后來的牙牙學語,長久相處,彼此之間有猜疑,有算計,有憤恨,有怨懟……這世間其實根本就沒有什么感情能夠無懼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所以就一定一定要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向那個人奔去,將對方緊緊抱在懷中,不要放手…… 北堂戎渡的胸膛急劇起伏不已,口中一個勁兒地輕輕喘息著,然后忽然就笑了一會兒,他的眼睛似乎還不太能找得準焦距,突然間覺得心底有些說不清地糾纏難過,一會兒感覺有些酸,一會兒又覺得很苦,一會兒又似乎發澀,統統亂七八糟地攪拌在一起,混合成一杯渾濁的奇怪劣酒,根本品不出來是什么滋味,就好象是終于有什么反應了過來,他此刻心煎如沸,是一種很異樣的感覺,就如同丟了一件很珍惜很喜歡很留戀的東西……真的有那么難受嗎? 此時北堂戎渡的肩膀微微抖動了一下,喉嚨里也依稀有什么響了響,然后說話的聲音就開始漸漸低下去了一些,但眼中的光芒卻好象是越來越亮了,只將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guntang的嘴唇貼在了北堂尊越的耳根上,把男人那高大魁岸的身體緊緊按進自己的懷里,嘴里咬住父親的一縷漆黑發絲,渾若不覺地森然笑著,低聲說道:“我知道錯了,所以你得原諒我,你別想不來理我,想都不要想……當年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時候,是你緊逼著我的,所以現在我告訴你,惹上了我北堂戎渡的人,從來都別想自己松松快快地扭頭就走,從來都不可能……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是我北堂戎渡的男人,哪怕是要下地獄,我也要拖著你一起去?!?/br> 北堂戎渡神情激動,眸子卻突然亮了起來,哆哆嗦嗦地冷笑著說完,長眉倒豎,兩眼圓睜,似乎還在回味著剛剛說過的話,瞳眸中倒映著某種瘋狂的顏色,就好象是結出了一顆寒徹骨髓的有毒果子……北堂尊越眸光漸凝,心底就好象有什么東西燒開了一樣,熱氣騰騰地煮沸了,咕嚕咕嚕地往上冒著泡,上下翻滾著,突然浮上水面,讓臉上原本如罩寒霜的冷峻面具一點一點地龜裂,被某種東西磨盡,露出了道道柔軟的縫隙,在這一刻,他發現自己原來早就已經投降了,在北堂戎渡從身后抱住他的那一剎那,甚至是少年起腳朝他奔過來的那一個瞬間,任他再無情冷血,再咬牙賭咒,再百般發誓,又怎么能夠參破得了、看破得透這情思,千句萬句冷漠忿忿的言語,在嘴里兜兜轉轉了半天,卻最終只是從齒縫中慢慢慢慢地溢出了幾個字來:“……你這個……”北堂戎渡大力抓著他,把什么都扔到了一邊,似乎有些倦意,四肢百骸也不知道為什么好象很有些軟,沒有力氣,就好象是輾轉了百世,但卻還是眼光奕奕發亮地笑著,只有些語無倫次地低低笑道:“你別想騙人,你根本就騙不了我,因為我什么都知道,都知道……你明明是喜歡我的,舍不得我,偏偏卻還要來嚇唬我,很好玩嗎?……你是嚇唬我的,根本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沒錯,你裝作生我的氣,來讓我害怕,讓我來求你,是不是?其實看著我這樣,你心里卻是在偷笑的,你口是心非,比誰都口是心非,就好象當初我趴在你身上干你的時候,你明明被弄得都有感覺了,明明很爽快的,卻還是裝著惱恨,只一個勁兒地喝罵我,連哼都硬憋著不肯哼一聲……你這個騙子,死要面子,裝瘋賣傻,只會嚇唬我……” 北堂戎渡語無倫次地說著,眼睛大睜著,連有些發干了也還是不肯眨一下,毫無章法地把一句句胡話顛來倒去地在嘴里咀嚼著,就好象是親眼看著什么東西要在手心里溜走,于是才突然發現這東西原來有著如此出乎意料的分量,生怕就這么漏出去了,等再抓回來時,就未必還這樣圓滿,因此他惡狠狠地咬住北堂尊越的衣領,一臉近乎臉猙獰的表情,憤恨良久,才喘著粗氣道:“你給我轉過來!看著我!……你憑什么這么背對著我,憑什么?我明明是你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你怎么敢給我臉色看,怎么敢嚇唬我!……你明明就是我一個人的!” 北堂尊越此時已經察覺到了北堂戎渡的異樣,那樣忽而狂怒威脅,忽而卑微哀求,連喘氣都不對勁了,氣粗如牛,緊貼上來的胸膛火燙火燙,甚至能聽到里面的心臟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北堂尊越只遲疑了一瞬,便猛然間按住了北堂戎渡在他腰上勒得死緊的手,就欲將其掰開,讓自己可以轉過身來,能夠面對面地看著北堂戎渡,同時口中低聲喝道:“……你又在發什么瘋?!” 但北堂戎渡見男人要掰開自己的手,卻拼命死也不肯,只死抓著不放,不愿放棄,任憑北堂尊越將他的手指都攥得發白發疼了,也仍然不放松半點,只帶著一腔曖昧難懂的低笑,在北堂尊越后背上貼得緊緊的,口里‘嗤嗤’笑著,一味搖頭,再次擁緊了那結實的腰身,直視著北堂尊越披在背后的黑發:“你想干什么?我告訴你,就是下地獄我也要拖著你一塊兒去……”北堂尊越此時愈發覺得不祥,發現身后的北堂戎渡精神亢奮異常,心神極度激動,似乎已經有了些走火入魔的兆頭,因此再也顧不得許多,心里也不知道究竟是急是憂,只伸手運起內力,強行去扯開了北堂戎渡抓得死死的手,這才得以轉過身去,但就在他將少年的手硬生生地從身上拉下的一瞬,北堂戎渡的喉嚨里卻突然野獸般低低地咆哮了一聲,狠狠一頭撞進北堂尊越的懷里,兩條胳膊死命箍住男人,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好象是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兒里,只不住地劇烈喘著粗氣,半晌才逐漸有所平息下去,就仿佛覺得終于安全了一點兒,有了倚靠,這才將原本的粗重喘息一點一點地演變為斷斷續續的細碎輕喘,不停地抽氣,一張臉扎在北堂尊越的胸前,看不見是什么表情,北堂尊越心中上下難平,滾水也似,一瞬間滯了滯,隨即便強行去扳北堂戎渡死埋在他懷里的面孔,咬牙低聲喝道:“……抬頭!” 北堂戎渡的臉被父親硬生生地托起,他被迫仰起頭,定定地瞪著北堂尊越,死死盯著,卻不說話,北堂尊越冷著臉看了他一會兒,發現那清軒俊美的面容上明顯有著歇斯底里的癲狂笑意,但同時又罩著一層詭異的冷靜顏色,藍色的眼睛竟然隱隱有些發紅,觸目驚心,眸底躍動著一簇幽暗的火苗,卻依然強睜著眼睛盯著自己,令人目眩神迷,矛盾得讓誰也別不開眼去,因此不知為何,心頭頓時一緊,然后沉默了一陣,再也無法將那張硬板冷靜的面具維持得住,終究還是一塊一塊地無聲裂開,滿腔的心冷失望到底化作了半聲無謂的嘆息,卻堵在喉嚨里,強作平靜地一字一字地道:“你為什么就不能讓本王省心一點兒……”北堂戎渡此時被男人用手扣著下巴強行抬起臉,所以他仰頭看著北堂尊越,突然就幾不可聞的笑了一聲,臉色赤紅著,喉嚨里‘咯咯’有聲,同時嘴唇略微翕張了幾下,卻沒能說出話來,北堂尊越看著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只見北堂戎渡的瞳孔好象都微微擴大了些,臉色惘然而紅赤,只略歪著頭含笑看他,口中喘息不定,北堂尊越見了少年這個樣子,眼里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擔心,頓了頓,到底還是盡量柔聲勸慰道:“怎么了,你是在怕本王生你的氣嗎?……沒有,爹沒有真的惱了你,父子之間,哪里會真的有什么隔夜仇……別怕,別害怕,安靜點兒,嗯?……” 北堂戎渡似乎這才反應過來,他的眼睛睜著,雙肩卻不住地微微輕顫,他死死看了北堂尊越一會兒,然后又看了看對方胸前垂著的黑發,突然間笑了笑,抬手努力地做出了一個抓取的動作,一把扯住一縷鬢發,結結實實地薅住了,攥在微微汗濕的手心里,一點一滴地緩緩握緊,感受著那發絲在掌心當中的分量,然后喘息的聲音逐漸加大,詭異地狠狠嘶啞說道:“你是我的……你敢說不是,我就殺了你……你對我好不好,我全部都記得清清楚楚……”北堂尊越任他抓著自己的頭發,甚至因為抓得太緊,被拽掉了幾根,他深深審視著北堂戎渡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眼睛,面上原本犀利的神情就漸漸變了,忽然低低笑了一下,任憑北堂戎渡的手越抓越緊,只自嘲般地道:“對,你說的沒錯,本王……是你一個人的?!北碧萌侄裳劬σ凰膊凰驳厍浦腥?,似乎是在估量著對方說的是不是實話,然后就在北堂尊越的胸膛上輕輕推攘了幾下,小聲道:“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別想騙我?!北碧米鹪骄蛣葑阶∷氖?,輕聲說道:“沒騙你……本王答應過你的事情,自然不會騙你?!北碧萌侄陕犃?,臉上的笑容慢慢加深了許多,嗤聲笑道:“……是我贏了?!北碧米鹪竭o了他的手,一個字一個字地應道:“嗯,是你贏了?!北碧萌侄缮碜右换?,驀然間大笑起來,笑個不停,轉而卻又劇烈地咳嗽出聲,擻肝抖肺一般,北堂尊越見狀,知道他的情緒太過激動,精神極度緊繃混亂,大起大落地根本受不了,只怕要傷身,因此一掌輕輕劈在他后頸上,要將北堂戎渡打暈過去。 頸后突然一痛,隨即腦子里便昏沉起來,糨糊一樣,雙腿也發軟發酥,北堂戎渡拼命地努力睜大了眼睛,卻什么也看不見,鼻端充滿苦澀的香氣,很多人和事都一一從腦海深處涌了出來,神智也清醒了一瞬,只模模糊糊地聽見有人輕聲說道:“戎渡,你……是我北堂尊越的妻子?!钡藭r北堂戎渡什么也沒法想,也什么都沒法知道,睫毛一顫,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隨著北堂尊越收回手,北堂戎渡頓時身子一松,軟綿綿地朝后倒去,北堂尊越伸手輕輕接住了他,端詳著懷里昏過去的少年,用手摸一摸那柔軟的頭發,想起剛才兩人之間的吵鬧與爭斗,良久才輕聲道:“你個……傻孩子?!闭f著,將北堂戎渡打橫抱了起來,大步走出殿中。 北堂尊越一路抱著懷里的人回到北堂戎渡自己的寢宮,面沉如水,并無一絲表情,路上有內監與宮女見此,全都唬了一跳,慌忙跪在地上,卻不知是發生了什么事,等到北堂尊越徑直踏入垂花長廊之前,早已有機靈的小太監飛跑進去報信,翠屏乍一得了消息,一面立時命人鋪好床褥,點起安神香,備茶,一面急步帶人迎到外面,然后匆匆引路,帶北堂尊越進到里面,將北堂戎渡安置在剛剛收拾好的大床上。 昏迷過去的北堂戎渡被輕輕放到榻間,北堂尊越親手替他脫去了鞋襪,又解開外衣,拿薄毯蓋了,看也不看殿中眾多宮人一眼,只道:“……都下去?!贝淦翍n心忡忡地看了看床上的北堂戎渡,雖然不知道他怎么了,心中憂慮,卻也不敢違抗,帶了眾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殿中再無旁人,只剩了父子兩個,北堂尊越坐在床邊,看著北堂戎渡緊閉的雙眼,眉頭緊鎖,一時心中百轉千回,半晌,將手伸出去,輕撫他微亂的額發,北堂戎渡似乎很不安穩的樣子,蹙著眉,一只手露在毯子外面,指尖略微顫了顫,似乎想要抓著某個讓人安心的東西,同時薄薄的雙唇微微翕動了幾下,仿佛在若有若無地呢喃著什么,神情凄切惶惶,卻沒有聲音,北堂尊越猶豫了一下,心里什么念頭統統全都拋到了九霄云外,隨即張開有力的五指,將那只雪白的手整個地覆住,包在溫暖的掌心里,低頭輕吻少年極黑的眉毛和眼睫,意似切切安慰,但北堂戎渡卻只是皺了眉頭,睫毛微顫,就好象身陷在什么夢魘當中,再無掩飾地暴露出自己所有的脆弱與無助,北堂尊越看著他這個模樣,感覺到氣惜交加,想打他,也想好好愛惜他,這才終于明白‘柔腸百轉’一詞,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值此時,卻只聽北堂戎渡嘴里喃喃溢出什么聲音,但哪怕細聽之下,也聽不出究竟是什么,北堂尊越俯身把他抱在懷里,輕輕拍著,軟言哄慰,想讓他睡得安穩些,一時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良久方慢慢低咒道:“本王上輩子,肯定是欠了你的……” 這個舉動似乎還有些效果,北堂戎渡偎依在父親懷里,漸漸地,臉上的表情依稀緩和了幾分,北堂尊越像拍嬰兒一樣地耐心拍著他,鳳目半斂,意似垂垂,終于撫平了愛子面孔上的戚容,未幾,北堂戎渡好象睡得安穩了,呼吸平和,北堂尊越將他摟在胸前,緩緩撫摩那潔白的額頭,卻忽聽有人模糊囈語道:“二郎……” 北堂尊越一顆心猛地一跳,一時間只覺得呼吸也屏住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就好象是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著后院中栽的那棵屬于他的樹上開始一朵一朵地開花,一朵一朵地綻放,無窮也無盡,把整個院子都照得亮了,風過處,花開灼灼,如天如海。 二百零八. 情到深處淡如水,心心相印最可貴 等到神志再次開始清楚起來的時候,北堂戎渡便發現后頸處似乎正有些隱隱作痛的意思,哪怕是還閉著眼睛,也感覺得到有溫暖的光線被什么阻隔在外面,只剩下薄薄的一層遮在眼皮上,北堂戎渡本能地捂住脖子,腦海中不由自主地便回想起被打暈前的那一幕,一面慢慢睜開雙眼,然后朦朦朧朧當中,便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大床上,周身衣衫已被換過,此刻身上只穿了一襲薄薄的軟湖綢長衣,高床軟枕,甜香熏熏,梨蕊黃萬福萬壽的刺花蘇水軟帳將明亮的燈光柔柔隔在外面,給床內留下一方靜謐的天地,往外看去時,似乎有人影在外頭被燭火扯得隱隱綽綽的,恍若夢境。北堂戎渡立刻睡意全無,那一點兒剛剛醒來的怔忪很快便無影無蹤,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緩緩撐起身,從床上半坐起來,輕聲開口道:“……是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