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飛渡_分節閱讀_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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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只聽只聽絲竹音韻悠揚,女子柔聲婉轉,北堂戎渡從身旁的小金盤子里抓了一把瓜子磕著,閑看幕上場景變換,人物交接,不覺隨口笑說道:“這些都演得絮了,來來去去也多是那些東西,沒幾個新鮮的,趕明兒我有工夫了,給他們講幾套好故事,編起新戲來,才看得有趣?!北碧米鹪铰犃?,用茶碗的蓋子抿一抿碗沿,漫不經心地道:“哦?說來聽聽?!北碧萌侄陕灶D了頓,道:“???”轉念想一想,倒也無所謂,遂笑道:“這可長得很呢?!闭f罷,也不推辭,便娓娓講了起來。 但凡易容手段高妙之人,那換聲的本事自然不可不會,北堂戎渡更是其中老手,不但故事講得繪聲繪色,其間各自人物對答應話之語,亦是老幼男女齊備,一張薄唇內忽而作女子嬌語軟儂,忽而又出雄壯漢子之聲,活靈活現,漸漸地,北堂戎渡講得入戲,不但連周圍伺候的侍女屏息聽得入神,就是那一干演皮影的人等,以及伴樂的歌姬,竟也都逐漸入迷,不自禁地陸續停住,專心靜聽起來。 這一回即興而為,竟是一開了頭便止不住了,良久,只聽北堂戎渡道:“卻聽得楊過朗聲說道:[今番良晤,豪興不淺,他日江湖相逢,再當杯酒言歡。咱們就此別過。]說著袍袖一拂,攜著小龍女之手,與神雕并肩下山?!?/br> “其時明月在天,清風吹葉,樹巔烏鴉呀啊而鳴,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淚珠奪眶而出。這正是:秋風清,秋風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北碧萌侄烧f到這里,只覺口干舌燥,喉內冒火,下意識地伸手往旁邊一摸,卻發現茶壺里的茶水早已被自己喝光了,因此便道:“快拿水來,渴死我了?!北娙舜藭r才如夢初醒,一個伶俐的丫鬟忙欲取茶來,方一邁步,卻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這才發現雙腿不知何時早已站得軟麻不堪,實是腳軟,打眼朝記時的金漏處一看,頓時唬了一跳,竟是只差小半個時辰,就要到了丑時。此時北堂戎渡也已發現時辰竟晚到這個地步,壽頂雙枝燭臺上的通臂大燭燃了大半夜,燭淚聚積,只剩下小半截,不禁驚然之余,亦失笑道:“怎么竟忘了時辰!” 一時間眾人忙忙收拾皮影幕布等物,挑燈花,端茶水,北堂尊越坐在椅上,心中卻想著那‘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不覺微微心動神搖,尤其‘就中更有癡兒女’此一句,細嚼這七個字的滋味,再看燈下身旁北堂戎渡容顏如畫,一時把滿腹心思涌起來,攪拌在一處,竟是沒個開交,萬般種種,盡上心頭,當真唯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偏偏卻還要強行摁在心底,不得脫出! 其時北堂戎渡已從侍女手里接過茶水,一飲而盡,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抿了抿唇,喚人送水來洗了臉,又拿濕毛巾細細擦一擦,搖頭道:“怎么就鬧到這么晚……實是困了?!碧а垡姳碧米鹪矫嫔领o,便道:“爹,那我回去了?!闭f著,微微打了個哈欠,北堂尊越不動聲色地略扯唇角,露出一絲笑意:“……講得倒是很好?!北碧萌侄尚α诵?,又抿了一口茶:“爹把我當說書先生使呢,這嗓子里都快冒火了?!卑巡柰敕畔?,吩咐人道:“把我的衣裳拿來?!?/br> 侍女捧了一件五色盤金繡龍披風過來,替少年披上,纖手細理著上面的墨玉搭扣,卻不防那搭扣忽把北堂戎渡胸前垂著的鬢發纏住了幾根,北堂戎渡只覺頭皮微微一刺,還好倒不覺得怎么疼,遂摸一摸腦袋,道:“不會多看著點兒?幾乎扯下我幾根頭發來?!蹦悄贻p侍女聽了,忙垂首跪下,不敢抬頭,北堂戎渡自己動手去解頭發,隨口道:“罷了,什么大事,起來罷?!痹捯粑绰?,卻忽聽旁邊北堂尊越道:“……怎么?”同時已站起身來,將北堂戎渡往自己面前微微一帶,抬手給他解開纏住的發絲。 男人低著頭,修長的手指一一拆解著搭扣上纏著的頭發,俊美得已臻妖異的壓迫性面孔近在咫尺,炙熱的呼吸淡淡拂在少年的臉上,摻著一絲龍涎香的味道。按說這等舉動在父子之間原也沒什么,比這更親近的也不知有多少,但北堂戎渡卻不知怎地,忽然倒沒來由地覺得有點兒不大自在,心中微微涌起一股淡淡的慌迫與無措。 有些事情一旦戳破,盡管如今已重新把它埋在了不知什么地方,使得雙方之間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卻也終究不可能完全當做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過往無痕…… 纏住的發絲被一一解開,北堂尊越放下手,面上神情一如平常,負手在身后道:“都快丑時了,回去睡罷?!北碧萌侄刹恢圹E地挪開眼,如往常一般含笑應道:“正是呢,我都困得眼皮也沉了……爹也早些安置罷?!闭f著,一面打著哈欠,一面從侍女手里接過一個蟠花雙結燈籠照亮,自回了碧海閣。 北堂戎渡回去時,值夜的丫鬟不曾想到他今夜還會回來,忙煮茶遞水,服侍他脫了外面的披風,北堂戎渡眉眼餳澀,倦意襲襲,也沒回房里驚醒沈韓煙,解了一回手后,隨便自去了一間屋內睡下,一時間鳳目輕合,靜臥片刻,很快就沉沉墜入夢中。 待北堂戎渡走后,北堂尊越回到臥室,坐在房內靜了一時,忽朝外面吩咐了幾句,沒用多久,一個睡眼朦朧的少年便進到室中,身材修長,容貌俊美,上前走至北堂尊越面前之后,便緩緩跪于他腳邊。北堂尊越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起少年的下巴,打量兩眼,隨即就從身旁的一些瓶瓶罐罐中取了一些不知什么東西,開始細細抹在那年輕的面龐上。 少年馴服地跪直了身子,柔順以待,想來早已熟悉了這種事,他雖不知道男人每次在他臉上都做了些什么,但仍然乖巧地什么也不問……室中靜靜無聲,隨著這一番細致的工作逐漸到了尾聲,男人眼中也慢慢燃起了幽深的火焰,他拈著胭脂筆,在少年眼角描下最后一筆之后,便站起身來,將少年抱起,走到床邊。 羅帳內熏滿了合歡花的香氣,北堂尊越輕而易舉地扯開了少年的衣裳,露出里面雪白的身子,修長而結實,承肩,窄腰,緊臀,長腿,與他的孩子很有些相似,煌煌燭火中,鋪開的青絲之間,那一張被做成秀雋到極致模樣的面孔,不染半點風塵,唯一雙眸子并非是寶石般的澄藍。北堂尊越靜靜端詳了片刻,隨即俯身覆了上去,綠色的錦衣褪下,露出健壯的男性軀體。 ……漸漸地,少年的肌膚間已染上一層緋紅,雙手開始抱住男人的背部,攀住對方強壯鼓起的背肌,呼吸也開始慢慢急促,終至小聲呻吟,北堂尊越將火燙的前端頂在那不住收縮的濕潤褶皺上,拇指輕搓著少年胸前的一處殷紅,低聲吩咐道:“叫本座的名字……”少年濕潤著眼睫,順著他的意思,失神喃喃道:“越……??!”話音未落,北堂尊越已猛然一個挺身,盡數頂進了那溫暖的體內,并低頭用唇堵住了少年口中的尖叫。 床榻間一時春意無邊,少年嗚咽著,呻吟著,被男人狂風暴雨一般洶涌的攻勢逼得泣不成聲,雙腿死死纏緊男人的腰,北堂尊越不斷撫著他肌膚火熱的汗濕臉頰,柔聲道:“乖孩子……別哭……”少年神智昏昏,什么也不知道了,口中只哽咽呻吟不止,身子被撞得不住搖晃,rou體拍擊的水聲靡靡響成一片,羅帳內唯見男人雄健的身軀如海浪一般起起伏伏,激烈沖撞著身下的雪白胴體,房中合歡花的香氣濃郁不散,彌漫滿室…… 許久之后,北堂尊越揭開帳子,披衣下床,取了一條絲巾,將一小瓶藥水倒在上面,回到床前給癱軟在錦被之中的少年擦了一陣臉,又拿濕毛巾擦了一遍。 隨著那張俊美以極的容顏漸漸消失不見,重新恢復了本來的模樣,男人眼中的那一分溫柔之色,亦自斂去不再……北堂尊越扔掉毛巾,朝外吩咐一句,很快就有幾名侍女進到房中,將全身無力的少年扶了出去。 北堂尊越獨自一人待在室中,毫無睡意,一時間走到窗邊,只見外面星子稀落,月淡天黯,想了想,忽走出了房間。 男人身上松松披著一件外袍,腰間隨意系著腰帶,信步走在六棱石子鋪成的小路上,不多時,卻來到了碧海閣。 閣內依稀燈火昏昏,北堂尊越遠遠看著,卻終究踟躇不前,他在那里站了不知多久,只見天邊夜色漸淡,身上發間已蒙了一層薄薄的寒涼露水,遠處的一方小湖上,一只鶴撲棱著翅膀悠閑飛過,帶起水面漣漪陣陣,一圈一圈地散了開去…… 這正是:秋風清,秋風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一百二十. 此時此夜難為情 《江湖實錄*別傳*無遮堡屠容公子》 ……公子年十四,共平劍莊主赴陵春園,于太行世族宋氏、七巧墨門、厲航齋、藺南謝氏前笑談,其時齋主謂公子久蘊野志,心懷非常之謀,父子行止暴睢,孰不足道。其婉責指摘之言,枚不勝舉,時公子于側,大笑,厲駁之,齋主默不能解,其后公子言婚姻于太行世族宋閥女、藺南謝家女,座眾嘩然,然宋、謝兼愛公子智勇,遂欣然許女于公子,約為婚姻,事出,江湖震動,公子自此身兼數勢,一時無出其右,月余,期至,無遮堡廣邀觀禮,天下濟濟,凡世家名宿,高門大族,幾莫有不赴賀者。 …… 北堂戎渡站在妝臺前,身上只穿了皓白素雪緞的貼身衣褲,雙手平伸,任由一群侍女為他穿衣,漆黑的長發則被翠屏用一條大毛巾包著,慢慢擦干上面的水。 繁復的衣物一件一件地被穿在身上,絲錦制成的外服上用金絲雙股線密密繡出瑞祥騰云圖,縫納著七彩云邊,綴以各式珠玉,華貴難言,北堂戎渡看了看侍女正給他圍上的溫玉腰帶,道:“這個也太沉了些?!闭f著,衣物已穿戴完畢,頭發也都擦得差不多全干了,北堂戎渡在妝臺前坐下,翠屏親手取了梳子,為他梳頭,卻值此時,外面忽聽有人傳道:“公子,少君到了?!痹捯舴铰洳痪?,就見沈韓煙一身華服,頭戴七寶珠冠,走了進來,從翠屏手里取過玉梳,道:“……我來罷?!?/br> 一頭青絲長長垂下,散如墨緞,沈韓煙垂著眼,手執玉梳慢慢將其梳通,北堂戎渡從鏡子里看見青年容顏平靜,一如往常,不覺淡淡笑道:“韓煙,我本以為,你多少還是會有些不自在的?!鄙蝽n煙笑了笑,語氣里有溫平如水的意味,反手細細替北堂戎渡挽起發髻,含笑道:“哦?今日不過只是個過場罷了,表面文章,北堂想要我如何呢?!?/br> 他說著,從鬢邊梳出一綹黑發,編結成辮,環進髻中,淡笑道:“對了,殷莊主已經到了,青帝門也已經來了人,眼下正在一處說話?!北碧萌侄扇×艘恢谎t瑪瑙的龍首墜子戴在右耳上,笑了笑道:“只可惜外祖母前陣子才回苗疆,今天倒是來不了?!彼f著,細看鏡中沈韓煙眉端目平,永遠都是一副風淡云清的模樣,不由得心中有些微芥,這人是溫潤如水的男子,綿綿若春雨,很多事情都不在意,并不放在心間,萬般看起來仿佛皆不縈懷,這是他喜歡他的一個重要方面,但同時,也是他嗔怪他的一個原因:這個人的懷抱那樣溫暖,氣息亦是恬淡無波,身處其中,只愿叫人長醉不醒……但你可有,真正把我放在心上? 鏡中的少年面色沉靜,如波瀾不起的湖面,眼角卻淡藏風流,奪人心魄,沈韓煙將一頂金彩璀璨的發冠為其戴在頭頂,用一枝七寶明金雙合長簪固住,兩端各垂下長長一串珠玉流蘇,光華流轉,直墜至肩胛,北堂戎渡靜坐著不動,看青年有條不紊地一一忙碌,自己在手里捻著胸前一串鑲紅藍綠三色寶石的攢珠四蝠掛頸彩珠,半晌,忽然道:“……父親他,眼下在哪里?”沈韓煙將少年的頭發細細打理整齊,一面答道:“這倒不清楚?!?/br> 一時間收拾停當,沈韓煙洗了手,道:“也是時辰了,北堂,且出去見客罷?!北碧萌侄捎檬洲右晦右滦洌骸澳闳チT,我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再說,一早都沒吃什么飯?!鄙蝽n煙見狀,便自己出了門,北堂戎渡則叫人拿了些點心之類,簡單吃了一些。 正吃完漱過了口,忽聽外面丫鬟通傳:“堡主到了?!北碧萌侄梢换仡^,便見一道暗紅色的高大身影從拐角處的屏風位置轉進來,金冠墨發,身披暗紅長袍,正是他父親,北堂戎渡面上浮出一絲微笑,起身道:“爹怎么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