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樣可以化作厲鬼。

    她死也不要放過他。

    姜離猛地清醒過來，一睜眼，眼前還是那個客廳，墻壁上黑色的燒灼痕跡如同女人猙獰的笑臉。

    她五指張開捂住臉，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五歲之前，她的人生是和這些神異之事分隔開的，自從遇上了那只肥鴿子，她才解放了體內屬于通靈師的血脈。

    在那之后，她就很容易共情。

    與鬼共情。

    除了守夜的和幾個恐懼的實在睡不著的人，其他人都陷入酣眠，四周一片寂靜，除了雨聲再無其他。

    畢竟此時已經在凌晨之后了。

    她漫無目的的往四周看著，不期然對上一雙眼。

    一雙嫵媚的狐貍眼，屬于一只死了近百年的亡魂。

    姜離一怔，葉虞笑著超她揮揮手。

    “做了個噩夢嗎？”

    除了姜離，沒人能聽到這只鬼的話。

    如果換了尋常時候，姜離一定不會與這只鬼有任何牽扯，但她現在情緒不太明朗。

    共情共情，她的所思所感是與那個女人一樣的。

    她站了起來，往外面走去，不出所料被人攔住了。

    “去做什么？”守夜的人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她。

    姜離泰然自若，淡淡道：“做了個噩夢，睡不著，去小陽臺待會。喏，就在那邊，你看的到的，不用擔心我做什么?！?/br>
    守夜人將信將疑的放她過去。

    葉虞就在小陽臺等著她，姜離走過去，靜靜看著夜景。

    葉虞倚靠在窗臺上，笑道：“我以為你會有話對我說?！?/br>
    姜離垂眸：“走到這，好像忽然就沒什么想說的了?！?/br>
    說什么呢？

    是要長篇大論的敘述那個女人的經歷，還是慷慨激昂的表達自己廉價的同情？

    “別這樣，”葉虞似乎是想要伸出手，但是又生生忍住了，她沉靜的笑了笑，“說些什么都好，譬如你小時候的經歷？有沒有什么好玩的事？不想說的話，我也可以給你講個笑話?！?/br>
    葉虞眼中的關切讓姜離很是不適應。

    她們不該是這么熟稔的說著話。

    那個沒出息的肥鴿子見厲鬼在這邊，根本就沒有跟著飛過來，姜離沒有轉移話題的工具，也不想聽一只鬼講什么笑話。

    她只得說：“我看到了?！?/br>
    “嗯？”葉虞打起精神聆聽。

    在夢中，她看清了那個男人的臉。

    是今晚吊死在房梁上的家伙。

    善惡有報，天道輪回。

    葉虞垂下眼，眸中閃過一絲妖異的紅：“報應啊……”

    姜離狀似不經意的試探道：“那個妻子化為女鬼來到這里是為了報仇，那么你呢？”

    她已經做好這只鬼會大怒的準備了，甚至這正是她想要的，豈料葉虞只是笑了笑：“你在套我的話嗎？真是讓人傷心?！?/br>
    葉虞湊近，姜離幾乎能感受到冰冷的吐息：“這里確實有我的仇人，不過我留在這卻不是為了他?！?/br>
    “你是……為了什么？”姜離好似被蠱惑了一半，怔然問道。

    “你說呢？”葉虞彎腰，嘴唇幾乎碰到了姜離的耳尖。

    姜離猛地回過神來，這姿勢有些曖昧，她雖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本能的感覺到有些不自在，后退了兩步。

    她捏了捏發紅的耳垂，心道，師父說過“鬼迷心竅”，她只道是夸張，沒想到這次遇上真的了。

    葉虞直起身，笑了：“好了，不鬧你?！?/br>
    “放心，我會護你無恙?！彼^頭，眼睛看向茫茫夜雨，“那些手上沒有沾過血腥的人不會出事，我會叫它們收斂些?！?/br>
    對于姜離來說，這句話的信息量就大了。

    眼前的這個人，等級還在一般厲鬼之上，甚至可以說是統御眾鬼，不然不會說的這么輕描淡寫。

    竟是如此，果然如此。

    姜離轉過身往客廳走去，留下一句話：“我不需要?！?/br>
    葉虞沒有跟過去，而是偏頭注視著夜雨，半晌，意味不明的嘆出一句。

    “……真是個倔強的姑娘?！?/br>
    不過，她喜歡。

    ……

    姜離回到客廳閉眼繼續淺眠。

    可惜宗儀的說法終究只是自己騙自己，天亮前的那一段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眠。

    就像是待宰的牛羊。

    一個身體扭曲著的女人蹣跚走來，她像是被什么東西砍成了好幾塊，然后又強行拼合了一樣。

    是之前姜離之前看到的在天花板上盤曲著的女鬼。

    現場冰冷了幾度，然而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到來。

    他們都睡得很沉，哪怕守夜人也不例外。

    姜離掙扎著想要醒來，葉虞卻憑空顯形，出現在了她身邊。

    葉虞蒼白的指尖劃過姜離櫻色的唇，然后往上，輕輕的捂住了她的眼睛：“睡吧，好姑娘?！?/br>
    我希望你永遠天真。

    姜離神色平靜下去。

    鴿子牌系統在一邊看著，慫的不敢動。

    女人手中拖著一把斧子，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如何，斧子直接接觸在地板上，發出吱嘎的聲響。

    葉虞警告一般的看了一眼，女人便收斂了，像犯錯的小學生一樣把斧子捧在手里。

    很好。

    女人走到沙發跟前，看著在上面閉眼靠著的男人，“咯咯”笑了，她聲音輕柔道：“醒來吧，我的愛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