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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殘忍的酷刑,是從她的身上…… 不……最殘忍的酷刑,是從她的心上,一片一片的刮下一層又一層的血rou。 粘黏著疼痛神經和生命維系的心臟,一遍又一遍的飽受折磨。 …… 晚飯過后,夜漸深。 溫國棟在眾人的陪同下暫時離開了醫院。 簡聽帶著狀態不佳的江晨也暫且離開了醫院。 下午下了雨,原本這種陰雨天氣,簡聽是不會讓江晨出門的。 代替了簡沐姿當班結束后,明粒就趕來醫院與眾人會合。 而陸然呢? 見慣了簡沐姿云淡風輕、冷漠疏離的樣子,忽然看到脆弱至此的簡沐姿,陸然竟不知安慰的話該從何處說起。 夜里11點,陸然帶著明?;亓怂奚?,之后又開車送林月青和夏良回家。 是簡沐姿讓他們離開的。 等在這里的人多也是無用,其他人都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最后留在ICU門口的,只剩下了簡沐姿和夏知周。 夏知周說什么也不肯放簡沐姿一個人等在ICU門口,簡沐姿只得勉強同意jiejie的陪伴。 …… 零點剛過,簡沐姿便起了身。 她拎著椅子,在夏知周滿眼的驚訝中離開了ICU的走廊…… 她去了夏良的休息室。 雖然確認自己仍然不能安眠,但是而今的她必須健康。 若是生病了……就無法再進ICU里看溫楊。 若是生病了……就沒有可能親自帶著溫楊出來。 她還是不能離溫楊太遠。 她得在距離溫楊最近的地方,守著她。 …… 闔上雙眼以前,簡沐姿將溫楊的手機用干凈的毛巾包裹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又慎重無比的遞給了夏知周。 “姐……幫我換屏幕……” “好?!?/br> 夏知周同樣小心翼翼地接走了手機。 她騰出了包里的位置,輕輕的將手機擱了進去。 “明天一早,我就拿去換。換好了屏幕就拿過來給你?!?/br> 簡沐姿點點頭,隨即闔上了眼簾。 …… 碎了滿屏的手機終究是滑不開了。 簡沐姿其實十分清楚……就算這仍是一部可以滑開的手機,她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打開。 這只一定要轉交到她手里的東西,一定包含了某個人的心意。 她想等到那個人從里面出來,等到那個時候再打開。 …… 即便一開始對簡沐姿沒有印象ICU的醫護人員,隨著時間的流逝也開始對簡沐姿有了印象。 每天交接班的時候,他們都會看到簡沐姿坐在距離ICU不遠的位置。 不到16點的時候,ICU的走廊很空。 空到這個特別的人不斷的進入了他們的視野中。 后來眾人開始議論: 那個人……據說是心外科的新醫生。 很牛的一位醫生……牛到夏院長非常重視她。 每天6點準時出現在ICU的走廊上。 每天零點準時離開ICU的走廊。 一把折疊椅,一只常常握在手里的手機,還有一本從不曾見她翻頁的紙質書。 只有在吃飯的時間、有其他人在的時候,他們才會見到這個人活起來的樣子。 而活起來的樣子,也不過是開始咀嚼著味同嚼蠟的食物、味道不覺的飲著補湯。 到了第五天的時候,ICU里的人終于全知道了:這位來頭不小的新醫生原來是重傷女警察的好朋友。 好朋友做到這種地步…… 可真值得稱道啊。 …… 重傷的女警察,從進入ICU第一刻起就成了ICU醫護人員必須熟知起來的病人。 旁的病人的背景,他們可能沒有這么清楚。 但是這位女警察,這位因公受傷的女警察,在隨后的幾天時間,他們都了解到了她的情況。 好厲害的女警察。 辦了公安局的大案,立了頭功。 只不過…… 被該死的犯人報復,如今成了躺在ICU里的重癥病人。 于是,女警察的生命體征成為了ICU醫護人員最為牽掛的事情。 HR是否小于100次/分,R是否小于20次/分,T是否小于38℃,BP是否在正常范圍,是否脫離機械通氣,血管活性藥物是否停用48小時以上,肺部情況是否穩定了下來,血氧飽和度是否在95%以上…… 這是離開ICU的基本指標。 眾人都盼望著這位女警能早一些醒來,早一天離開ICU。 …… 進入重癥監護室的第五天,躺在床上的人極其渴望能有一絲清潤滑過喉嚨。 溫楊走了很長很長的路。 更多的時候,都是記憶的虛無地帶。 她掙扎著想要一滴清水,僅僅能清潤一下喉嚨就滿足。 可她的嘴里插了氣管,氣管直接插進了喉嚨深處,她無法開口說話。 痛覺開始恢復…… 疼痛開始明顯…… 額頭、太陽xue、喉嚨、脖頸、肩膀、肩胛骨、雙臂、肋骨、腹腔、大腿、膝蓋、小腿,甚至是指尖和頭皮都是疼痛在叫囂著。 她從疼痛中掙扎著……睜開了一條縫…… 一條通往活著的歸路。 …… 混沌的重傷病人,張開眼睛的第一刻顯然還不能意識到自己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