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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沐姿以擁緊的力度給溫楊傳遞著熱量…… 過了一會兒,又覺對方的手溫太低了……仿佛冰進了她心里。 她改用雙手握緊對方垂在身側的手,時不時搓動著、溫暖著。 溫楊連手心都是涼的,簡沐姿只覺自己的心也跟著碎了一地。 …… “溫楊……”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呼喊眼前的人…… 卻仍是換不回對方的一丁點兒回應。 無數個過去里,只要是這個名字的出現就伴隨著安心,而在此刻,這個名字代表著的卻是簡沐姿的全部心酸與心碎。 她的心煎熬著。 對方一遍一遍的不作答,她的心就一遍一遍的被凌遲。 …… “你們干嘛!不準給他蓋白布!不準!” 被劉易拉到一旁的陳飛,哪里肯為李延清的犧牲嗚咽。 不服氣的男孩,頭一次不相信命運。 他覺得,只要自己不輕彈的眼淚能夠不從眼眶里溜出來,該活著的人就仍然會是鮮活的、就仍然能夠從那張床上爬起來。 看到李延清床側的值班醫生開始動手蓋上白單,陳飛登時一個用力、掙脫了劉易。 他一把推開了床邊的護士和醫生, “走開!不準你們給他蓋!” 陳飛憤怒聲背后的潛臺詞,終于使得蜷在簡沐姿懷抱里的人動了動指尖。 方才還充耳不聞的人,突然抬起了頭。 而進入簡沐姿眼睛里的,只有布了滿臉的淚痕,還有通紅的眼眶。 溫楊著急起身,簡沐姿下意識跟在旁邊護著。 還好有她護著,否則如此迅速起身的人,要是因為眼前的這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那么這一倒可能就會暈厥過去。 “沒事吧?” 簡沐姿抱住了亂了身形的溫楊,對方剛才忽然眼前一黑使得她差一點兒心神俱滅。 此刻的簡沐姿,心神全都拴在了溫楊身上。 “沒事?!?/br> 溫楊下意識甩了甩腦袋,隨后沖著簡沐姿笑了。 “……坐久了……腿麻了……” 這樣的話,一點兒都不好笑。 這樣的場景,一點兒都不好笑。 這樣的溫楊,一點兒都不好笑。 旁人看到的笑容,簡沐姿只看到了心傷。 她抬手摸了摸溫楊的腦袋, “溫楊?!?/br> 還是將那句“你不要逞強”咽進了心里…… 還是將那句“你不要太難過”咽進了心里…… 無數的話湊了唇邊,最終都化成了那一句百轉千回的“溫楊”。 …… 溫楊想伸手摸一摸簡沐姿的腦袋,手伸到眼前才突然意識到上面沾滿了血跡。 干印在手面的血跡,再一次打濕了她的眼睛。 她抿緊了唇,目光欲碎…… 可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 她定睛看向簡沐姿身著的純白制服襯衫……似乎因為自己剛才的眼前一黑使得白色襯衫上沾了一點點紅。 “對不起啊,簡沐沐?!?/br> 簡沐姿搖了搖頭。 沒有什么對不起的,她都沒關系。 兩米外的小護士,從溫楊走向這個角落的時候就跟了過來。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名女警察,只有她看到了這個女警察的悲傷。 她不好上前打擾,卻又不想放任這名警察一個人在這里。 直到眼前的這名急救醫生出現,她總算稍稍放了心。 剛才溫楊起身那一刻的短時暈眩,小護士也注意到了。 猶豫著半晌,小護士走上前,關心道,“簡醫生,要不要帶這位警官去休息?” 簡沐姿尚未回答,卻是溫楊想到了什么。 她倏的握緊了簡沐姿的手,牽著她去了李延清的床邊。 溫楊站在床尾…… 呼吸…… 深呼吸…… 又呼吸…… 咽下了情緒,卻忍不下鼻酸。 她哽咽著請求, “李師傅的傷……口……還沒有……縫線……他想你……給他縫好看些……你……你給他……” 簡沐姿側身抱住了已然泣不成聲的女警官,輕拍著對方的背,“好了……溫楊……我知道……我知道了……” …… 她帶著她回到了剛才不為人所察的墻邊。 小護士眼尖,立刻給簡沐姿搬來了一把椅子。 簡沐姿點了點頭, “謝謝你?!?/br> 她把溫楊安排在了椅子上…… 撥開了對方散在額前的亂發…… “你在這里等我好么?我去給……我答應你……” …… 簡沐姿小心翼翼地揭開了附著在李延清腹處的紗布,轉身接過了小護士遞來的針線。 從醫數載,她給許多生者開過胸腔,也給許多生者關過胸腔。 而她的縫線技術,第一次用在一名亡者身上。 她心里的悲痛,除了源自于溫楊,自然還源自于眼前這名熟悉的警察。 她記得他的信任,也記得他與自己愛人同樣的堅守與勇敢、同樣的信仰與擔當。 她的眼淚愿意留給這樣的人民警察。 …… 簡沐姿上手縫線的這一刻,陳飛癱坐在了地上。 簡沐姿的縫線已然給了陳飛一個切切實實的真實,叫他看清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