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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是怎么跑上來的? 還沒有見到報警人,溫楊就聽到了天臺某處傳來的哭喊聲。 “兒子,你先下來!有話好好說,你看你媽都哭成這樣了……” 拐了個轉角,溫楊不僅能夠聽清男孩父親的話了,也看到了坐在天臺扶手上的男孩表現出的抗拒。 男孩拒絕似的往遠離家長的位置,挪動了一個身位。 “哥,嫂子,警察來了!” 男孩的叔叔見到了溫楊就像是等到了救星,當即大喊著跟哥嫂匯報著警察的到來。 溫楊無心注意男孩父母,她一直觀察著天臺扶手上男孩的反應。 在聽到“警察來了”以后,那個孩子只是顫了顫身體,并沒有挪動一二。 似乎還有想往身后看一看究竟的猶豫? 一個,是癱倒在地哭訴的母親;一個,是站在妻子身邊盯著兒子背影勸導的父親;兩名家長一聽說“警察來了”,立刻轉身望向溫楊。 “警察,你救救我兒子!” 孩子的父親卻蹙著眉未發一語。 迄今為止,他仍然覺得這是自己的家事。 他并不認為連自己都勸不動的親生骨rou,一個外來的陌生人就能打動那只鐵石心腸的白眼狼。 “別哭了!哭能解決問題?哭能讓你兒子下來?” 剛剛還試圖用妻子眼淚來打動兒子的父親,得知警察來了登時變了臉。 溫楊眼簾微動,就在這一刻,她似乎抓到了一點關鍵性的東西。 “你是孩子的父親?” 男孩的父親聽到警察的問話不甘愿地點了點頭。 “都是你慣的!好吃好喝的供著他,還給他慣出毛病來了!一個男生,動不動就拿跳樓來威脅人!他上次給我看報紙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小子動了歪心思!你還把警察叫過來了?是不是有毛???家丑不可外揚懂不懂?” 未等男孩的父親數落完妻子,溫楊狠狠地拽了一把中年男子。 “要想你兒子活命,現在就給我閉嘴!” 從未有過的震怒之聲,瞬間就讓咋呼的中年男子愣住了。 或許是溫楊身上的警服讓其有了敬畏之心,方才還喋喋不休的男人總算噤了聲。 余光里的男孩再無新的動作,溫楊一手拽了一名家長的胳膊,命令的口吻,“跟我過來?!?/br> 直到遠一點兒的背風處,溫楊指著男孩的父親就是一通訓斥,“從我出現到現在,只要你一說話,你兒子就往天臺邊挪一步!你這個當父親的,是真傻還是假傻?兒子都要跳樓了,還在這里數落老婆的不是!你兒子聽到警察來了都沒有抗拒心理,一聽你說話就下意識想逃,你都沒有覺得這是你的問題?” 男孩父親啞口無言又吱吱嗚嗚的,溫楊橫了一眼,繼續道,“從現在開始,你給我閉嘴!待在這里,不許過去一步!還有,你們三個立刻跟我說清楚前因后果!他到底是怎么上來的?為什么想跳樓?” 溫楊頓了頓,想到了男孩父親剛才說過的報紙,“還有,你剛才說的看報紙是什么意思?把那件事給我仔仔細細說清楚了!” 就像張路之之前說過的那樣,工作中的溫楊只有嚴肅和認真。 不笑的時候,震懾力是由內及外的,同為警察的張路之都犯著怵,又何況是與溫楊初次打交道的市民。 兩名家長和一名長輩當即老老實實地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溫楊,與此同時,溫楊也得到了樓下李延清傳來的反饋。 原來,這小區的天臺門本來是按照要求上鎖的。 但是業主委員會主任,上個禮拜聯合同棟樓的幾名業主去物業投訴。鬧了幾天,說是曬被子沒地方曬,物業被逼得沒有辦法,只好開了這棟樓的天臺門。 “據說帶頭鬧事的,業主委員會的主任就是這跳樓孩子的爸爸……” 聽到手機另一頭的真相,溫楊真的要氣笑了。 “你是業主委員會的主任?” “嗯……” 男孩父親低了低頭,似乎是猜到了什么,閃避了溫楊的直視。 溫楊“呵”的一聲冷笑。 可真行! 帶頭逼著物業開天臺門,結果卻給自己的兒子開了天堂路。 “mama跟我過來!叔叔在這里看著他!” 溫楊下了指令,男孩的父親也不造次,只得站在原地看著妻子跟上了那名女警察。 從剛才的敘述中,溫楊了解到,男孩想要輕生并非是今天產生的一時之念。 給父親看報紙的那次,是因為考試沒有達到父親的要求。 年級前三的孩子,考了第十名。 加之,男孩的班主任偶遇了他跟一名女同學一起放學回家。 多話又妄下判斷的班主任,在男孩的父親跟前嚼了舌根。 掛了電話,男孩的父親拿著成績排名單就破口大罵。 得了第一名也受不到表揚的孩子,從小就被父親高標準高要求對待卻難給笑臉的孩子,兩個小時以后將前些天收集到的一張報紙遞到了盛怒的父親面前。 報道里,同樣是一名初中生,相同的境遇讓對方選擇了離開人世。 父親拿著報紙,看完后冷冷一笑, “怎么?你想學人家跳樓?你要是有本事就去跳!學習沒搞好還想搞早戀,你還有理了是吧?我告訴你,你要想跳就去跳,跳樓也好,跳海也好,我只當沒養過你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