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彥離開之后衛翙坐在長椅上，寒風嗚咽，吹來雪沫亂飛，十一舉著傘走出門就看到衛翙在椅子上坐的筆直，似乎沒受寒風影響，側臉漠然，涼薄，她走過去，替衛翙撐著傘喊道：“三小姐?！?/br>
    衛翙側目，斂起冷漠神色，問道：“怎么出來了？”

    十一低頭：“你和蘇醫生出來很久，我不放心，所以就出來了?！?/br>
    衛翙笑了笑：“我和他聊了些其他事情?！?/br>
    她說著起身：“走吧，回家?！?/br>
    十一跟在她身后，看她垂在身側的兩只手，她試圖去抓住其中一只，但直到進了玄關，她也沒那個膽子，最后默默跟在衛翙身邊。

    下午的雪下得越來越大，柳嬸離開之前還買了很多新鮮的菜放在廚房里，十一不用學習，閑來無事便在里面折騰，她下午做了好幾道菜給衛翙嘗鮮，看她吃了一點笑著說好吃便跟著樂呵，心滿意足。

    晚上十一給衛翙包了小湯圓，口味微甜，衛翙吃的面食不多，今晚不知是心情愉悅，還是胃口好，比平時吃得多，十一給她盛湯時淺笑看她，一雙美目顧盼生輝，會說話一般。

    衛翙喝了湯后放下碗，對十一道：“學習怎么樣了？”

    公司忙，她也顧不上十一，不過倒是每周都收到元樹的消息，匯報進展，十一放下碗說道：“老師說挺好的?！?/br>
    事實上是很好，雖然她沒有根基，很多知識都不懂，但是她肯學，用心，再加上本就不笨，所以學起來進度還是很快，衛翙點頭道：“那就好，我吃飽了，你再多吃點？”

    十一也放下筷子：“我也吃飽了?！?/br>
    她說完起身：“我收拾一下?！?/br>
    衛翙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在廚房和飯廳進進出出，自從衛長遠去世后，家里過年都是她一個人，從年三十到初一，她不喜歡串門，也不喜歡別人來拜訪，所以沒感受過熱鬧是什么，但此刻，她突然覺得，多個人，多了很多的熱鬧，也多了很多的溫暖。

    十一收拾好一切就見到衛翙正定定看著自己，她撓頭：“三小姐？”

    衛翙回神：“收拾好了？”

    十一笑笑：“嗯?！?/br>
    想到衛翙吃完飯總喜歡出門在園子里逛逛，十一主動道：“要不要我陪您出去走走？”

    衛翙想了幾秒：“也好?！?/br>
    過年，連保安都全部放假了，院子里的路燈沒打開，整個院子黑兮兮，這條路衛翙和十一走了很多遍，熟記于心，也用不到路燈，衛翙披著羽絨服，身邊十一攏了攏領口，吹出一陣白霧，她偏頭道：“三小姐，您冷嗎？”

    衛翙搖頭：“不冷，你呢？”

    十一：“我也不冷?！?/br>
    說完她笑笑，這么尷尬的對話，三小姐會覺得她很無趣吧？她側目偷偷看衛翙。

    兩人上次這樣吃完散步還是衛翙提前下班，吃完晚飯衛翙說要出來逛逛，她也就厚著臉皮跟著，那天路燈明晃晃照在她們身上，讓她很多話都不好意思說，今晚不同，不僅沒路燈，還沒人，她張了張口，俏顏微紅的喊道：“三小姐……”

    “十一?！?/br>
    兩人同時開口，十一連忙道：“三小姐，您說?！?/br>
    衛翙好奇她想說的話，但也沒推辭，兀自道：“年后我給你安排了其他的公寓，你住過去，大概半年后，我會安排你出國進修，大概兩年的時間?！?/br>
    “為什么我要去其他的公寓？”十一原本雀躍心情宛如一盆冷水澆灌下來，透心寒，她哈出來的白霧掩在暗色下，看不真切：“是我做錯什么了嗎？”

    “沒有?！毙l翙咳嗽幾聲說道：“十一，明年你的課程更緊張，安排你住在別的公寓，是因為我不想有人打擾你?！?/br>
    “我現在也很好?！笔幻Φ溃骸皼]有人打擾我的?！?/br>
    “十一?！毙l翙聲音冷下來，雖然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但十一明顯察覺她氣勢變化，黑暗里，她抬頭看著衛翙，小聲道：“我不想走，不可以嗎？”

    衛翙聽著她微弱聲音抿抿唇，說道：“聽話?！?/br>
    哄著孩子的語氣，十一聽了站定沒動，仰頭，堅定道：“這次，我不想聽你的話?！?/br>
    “你讓我讀書，我讀了，你給我改名字，我改了，你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孩子，我相信了，其實并不是，三小姐，你根本就不想讓我生孩子了，對嗎？”

    衛翙怔愣在原地，她知道十一聰慧，但是沒想到她如此聰慧，從一點細枝末節，就能猜到她的打算。

    “當初你說你以前養過狗，但是因為你很喜歡，所以你送人了?！?/br>
    “現在呢，你要送走我，是因為你喜歡我嗎？”

    黑暗中，十一雙眼亮晶晶的，這個大膽的猜想在她心里形成很久了，一直沒機會證明，今晚她就放肆一回，問清楚。

    衛翙紅唇動了動，她想到蘇子彥說的那些話。

    ——人生這么短，你該享受當下，喜歡就該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一個小時，一分鐘，那種兩情相悅的美好，不是靠時間計算的。

    ——如果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那街上那些遇到意外的人，就不配談戀愛了嗎？

    ——不管十年也好，百分之四的幾率也好，你難道不希望她陪在你身邊嗎？

    “十一?！毙l翙斟酌措辭：“我承認，我用生孩子的名義讓你做這些事情，是我不對，但我是為你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