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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點沒見小,眾人的鞋面和裙裾都被雨水濺濕,顯得頗為狼狽。 雨點打在傘面上,乒乒乓乓的響,聲音很亮也很密集。 她們要來香昀殿的消息,惠翼提早派人來通稟,華帝純孝,擔心這么大的雨太后吃不消,撐著傘一頭扎進雨幕,到殿外等候。 突厥可汗也忙攜了愛女一道跟上。 這不,剛到殿外,就見太后領著眾人浩浩蕩蕩而來。仿若海水漲落,牽引出一道潮汐,由遠及近,波浪壯闊。 華帝近前,說,兒子給母后請安。 突厥可汗右手握拳捶打左胸,行本國禮。 禮畢便是哈哈一笑,好不豪爽。 入了殿。宮人們舒了口氣,這一路走來,他們都忙著照顧自家主子,倒把自個兒忽略了,沒少吃那雨點子的苦。 等把主子們安排妥當后,俱都散開,貼到墻根和帷幔下侍立。 這雨天涼快是涼快,就是顯冷清,眼下香昀殿不同,人擠得滿滿當當的。 桂嬤嬤是烹茶的好手,跪坐于角落的一方小幾后,掰碎茶餅,用小火炙烤,再將其倒入茶碾子碾成茶末……清綠的的茶水從小鍋釜里倒出來,不多不少剛好六盞。 她用木盆托著它們,一一奉上。 華帝和突厥可汗坐于上首,太后、常淑、慕輕塵坐于左側,右側只突厥公主一人。 常淑眉心有一絲不可查的細紋。 方才還不覺得,眼下各自坐定,倒是瞧這……這突厥公主有幾分面熟。 啊,是在鸞鳳樓里和她打架的那個小耶主! 沒錯,是她。 濃眉大眼,任誰第一眼看到她,都會不不自覺的被她黑溜溜的眼珠吸引,里頭好似藏有一個未知的神秘世界。 眉梢處還總挑有壞壞的不屑。 “我叫塔珊,”突厥公主與常淑四目相接,嘴角斜勾出淡淡的笑,“在突厥語里,是光明女神的意思?!?/br> 看來她同樣也認出了自己。 常淑沒慌,淡定自若地呷上一口茶。茶水苦澀,澀意回旋于唇齒,后化作甘甜:“本宮單名一個‘淑’字,端慧賢淑之意?!?/br> 說著,禁不住看了眼身旁的慕輕塵,眼里寫著“都怪你,大華長公主被人抓住逛窯子的把柄了”。 其實那日慕輕塵和亦小白剛走她就回了呼蘭殿,在院子里遇上牛菊花,他蹲在地上,抓耳又撓腮,撓腮又抓耳,嘴里還嘀咕說,完了完了,一會怎么跟長公主交代啊。 她把牛菊花喚到跟前,只三兩下的功夫便把他嚇破了膽,嘴也松成棉褲腰,實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 她心中涌出無名火,快馬趕至平康坊。 尋人過程并不麻煩,慕輕塵她再了解不過,吃喝玩樂都要最好,一派世家子弟作風,遂帶了便衣府兵去到南曲的鸞鳳樓,點了都知花辭姑娘,等著慕輕塵自投羅網。 意料之外的是,慕輕塵沒等到,塔珊先到一步,嚷嚷著要搶花辭姑娘作陪,狂傲得很。 常淑當然不允,兩人沒說上兩句話,塔珊就踹了桌子,與她動手。 漢話博大精深,塔珊沒大聽懂常淑后半句的意思,歪歪腦袋,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 目光追隨常淑,也落到慕輕塵身上。 覺得其就像一豆燭火,暗淡、脆弱,卻擁有秀氣的眉和憂郁的眼。 “這位是?”突厥可汗也注意到慕輕塵,抓抓濃密絡腮胡,向華帝發問。 華帝笑意分明,顴骨處的皺紋悄然加深,得意道:“塔阿圖,你猜猜?!?/br> “塔阿圖愚笨,實在猜不出?!?/br> “是我大女兒的駙馬。慕國公家的小女,慕輕塵。朕欽封的十九學士。這次若不是她用妙計離間契丹皇室,使他們手足相殘,哪有你我連勝契丹十三仗的份啊?!?/br> 大華開國之初,有十八位學士為皇祖出謀劃策,謀出了天下太平,謀出了國泰民安。 華帝賜封慕輕塵“十九學士”,正是因她 強學博覽,聰慧無雙,愿她也為自己謀出一個盛世來。 塔阿圖面露驚喜,猛拍大腿,豎起拇指:“小英雄,英雄啊,您好福氣,有這等女婿……哈哈哈?!?/br> “輕塵,還不快謝過可汗?!比A帝提醒道。 慕輕塵念想起常淑不久前對她的叮囑,起身向塔阿圖行拱手禮:“嗯?!?/br> 常淑:“……” 在場眾人:“……” 這就完了? 塔阿圖對中原文化是個半吊子,沒多想,學著慕輕塵的樣子,雙手抱拳也“嗯”了一個字,算作回禮。 常淑:“……” 在場眾人:“……” 塔珊瞧著有趣,雙腿一晃一晃的,渾身上下透出股興奮。 這一興奮,難免有些熱。 突厥沒有那么多管束子珺的規矩,她跳到地上,一點不避諱,脫去外罩的長衣,露出里頭那件緋紅裙衫。 和上次一樣,紅得像一朵怒放的火焰。常淑不以為意。 慕輕塵卻出了幺蛾子。 紅色……紅色…… 女,女鬼。 她心臟驟然收縮,四肢僵硬,冷汗不斷涌出。 胃部也開始有熟悉的異樣,是痙攣! “嘔——” 慕輕塵捂住嘴,強壓下想要嘔吐的不適感。 霎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