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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罰你滾回呼蘭殿,面壁思過十日,沒有朕旨意,不準踏出房門半步!”華帝搶話道。 常淑適才的眼淚可是哭到他心里的,他心疼常淑,不忍她傷心,糾結幾個來回,終究強忍下把慕輕塵押出午門行笞刑的心思。 * 常淑還是生了氣,離開楓和宮后,便不再與慕輕塵說話,腳步也邁得奇快,恨不得將慕輕塵遠遠甩開。 回到呼蘭殿,發現嘉禾還在等候她們的消息。常淑曉得慕輕塵自幼與她疏離,一直有心撮合,便邀她同用午膳,以便她們三人嘮嘮家常。 嘉禾欣喜的答應了,但語氣有點不確定,她怕慕輕塵不樂意,快速掃了她一眼,繼而又吞吞吐吐的拒絕了常淑的好意。 常淑不多做勉強,差人護送她回府。 臨走時,嘉禾喏喏的和慕輕塵言語了一句告別,見其不為所動,兀自抿抿嘴,眼梢泛著幾許苦澀。 常淑唇角漸漸下彎,隱約流露出一絲無奈,想說叨慕輕塵幾句,又想起自己還在與她置氣。 她澄凈如清空的明眸望向天穹,那里,一朵朵棉花般的云,正跟隨微風緩緩的、緩緩的飄動,飄過殿前的柳樹、飄過抄手游廊、飄過呼蘭殿。 呼出胸口的悶氣,她嘆息說,好在都是虛驚一場。 為了安撫大主教,華帝特地急召工部尚書,命他三日之內選定景教主寺的修址。 工部連夜商討,于第二日呈了奏章,選定了義寧坊東十字街的西北角。 該坊僅與西市一街之隔,有諸多胡人在此落腳,其間廟宇林立鼎盛,拜火教、摩尼教的廟祠都在這,教眾也是最多的…… 華帝甚為滿意,當即下旨,囑托工部擬訂名單,配合大主教設計一座恢弘的景寺。 如此一來,大主教也算是因禍得福。 慕輕塵被禁足的第六天,亦小白在廊蕪下一邊告訴她這則消息,一邊磕著瓜子。 彼時,慕輕塵正趴在窗臺邊,看牛菊花和白蓮花翻花繩,兩人在花圃旁盤腿而坐,一胖一瘦的身影,像兩根炸得扭曲的油條。 她懶懶地抬起眼皮,視線落在亦小白那一捧瓜子上:“大華四方來朝,光帝京的外籍人口就超過十萬人,其中不乏大秦的子民,他們信仰深重,要是知道自家大主教在宮內蒙了羞,肯定會鬧事,父皇也是沒轍。你還記得三年前廢太子的事嗎?” 廢太子常峻,當年酒后失德,醉酒馳馬,在朱雀大道撞傷了一名襖教徒,致使此人當場死亡。 惹得教眾們群情激奮,聚集到大理寺前,要求嚴懲太子,后在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助力下,事件持續發酵。 迫使華帝不得不下旨廢掉太子,交由三司會審,罷黜為庶民,幽禁大理寺。 他的生母孝古皇后本就羸弱,此事之后,身子更是一落千丈,一年之后,人便沒了。 “噗呸,”亦小白吐掉黏在唇上的瓜子皮,“你說僧袍有啥好偷的,要偷也是偷我呀,我件件都是蜀錦,繡線是金的,手工一等一的好,都是江南上等繡娘織造……誒,輕塵,你說會不會是那變態干的,他連十六王宅都敢下手,宮城肯定也不在話下……” 慕輕塵:“……” 我頭一回見你這么聰明! 亦小白越說越害怕:“這會不會是某神秘組織,醞釀出的一顛覆我朝的計劃……話本子里都這么寫?!?/br> “噗呸”,她又吐出一瓜子皮,臉上滿是驚駭,仿佛那陰謀已經撲面而來似的。 慕輕塵的嘴角抽了一下,岔開話題:“你這幾日怎的安分了?日日都來窗前陪我說話?” 亦小白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你被禁足了,我不敢去逛青樓?!钡綍r被常鳶發現,沒人相救呀。 “你就不能尋個別的耍處?”慕輕塵斥她。去寺廟里看看戲,去茶肆看斗茶,再不濟還可以混進詩社,陪哪些酸書生吟詩作畫。 “食色,性也,你不懂,”最后一粒瓜子吃完了,亦小白拍掉手心的碎屑,“太無聊了,我去小兒坊找只兔子回來玩兒?!?/br> “站住?!蹦捷p塵吹了一聲口哨。 亦小白撐撐懶腰,斜過身子問她:“何事嘛?” “想去平康坊嗎?” 亦小白如一陣風般,“咻”的跨回來,明眸里閃爍奇異的光,挑眉道:“塵塵,怎么個意思?” “我帶你去!” “……你?”亦小白好似不敢相信,要知道慕輕塵可五年沒去過那種地方了,況且當下還被華帝禁了足,“你戲耍我吧?!?/br> 她鼓起腮幫子,不耐煩地擺擺手。 慕輕塵不跟她廢話,單手撐住窗臺,巧笑嫣然,一個躍身跳了出來。 亦小白好似發現什么不得了的事,原地蹦跶著,催促她趕快回房:“父皇可讓你面壁思過十日呢,他說了,十日內你都不能踏出房門半步,你這是抗旨!抗旨!” 她擔心地張望左右,慶幸身后只有牛菊花和白蓮花兩人,他們已結束了翻花繩的游戲,玩起了抓羊拐。 “我沒‘踏出房門’呀,我出的是‘窗門’”慕輕塵云淡風輕地回答,取下腰間的算袋,往右移了少許,又重新系上,“半年前步魯可汗去世了,新的突厥王阿史那·鐵真繼位,聽說已于昨日抵達帝京,三日后將入宮覲見……” “那又如何?” 慕輕塵抱臂而立,熱浪從天際襲來,將她墨綠衣衫向后揚起:“三日后父皇將在宮內大開宴席,咱們的丈母娘近日忙得不可開交,方才將常淑常鳶喚走,定是想讓她們幫把手,這可是咱們開溜的好時機。她們一忙便是三日,不會在意我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