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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輕塵打定主意,看向常淑,其面容還是一貫的溫婉雍容,那一顰一笑,就像是迷蒙的江南煙雨。 一想到她以后是別人的媳婦,慕輕塵的眼眶就酸澀不已,心里也酸酸脹脹的。 罷了,終究是自己對不起人家,讓他們破鏡重圓,也算是種補償吧…… 她將細竹簾往上卷了兩分,探出半顆腦袋,揚起笑臉:“向大人,打哪來??!” 這一聲自來熟,頗有點青樓老鴇的抑揚頓挫。 向子屹起了身雞皮疙瘩,哆嗦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七香寶輦是華帝的御座,后賞賜給穆寧長公主府,向子屹見到此輦時喜不自勝。他是個老實人,沒做他想,兀自上前攔住去路,想和常淑寒暄幾句。 誰成想慕輕塵也在里頭。 向子屹充滿了驚疑,要知道慕輕塵是個醋壇子,總是不待見他,今兒個是被烈日曬糊涂了吧,為何突然對自己和顏悅色起來。 有詐,肯定有詐。 不單是他這么想,連駕馬的牛菊花和白蓮花也這么想,更別說車內的常淑、常鳶和亦小白。 車周圍的府兵們,更是用“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的眼神盯著慕輕塵。 “慕駙馬,”向子屹身姿俊逸挺拔,整日于坊間奔波cao勞,皮膚曬出小麥色,整個人看上去剛毅又俊朗,“我剛從京兆府出來,準備調撥不良人駐守十六王宅,對了,勞煩你護好淑兒……護好長公主殿下,不要給變態可乘之機?!?/br> 慕輕塵:“……” 那名變態就在你眼前,而且今晚長公主還想玷污她的清白。 “正好順路,要不你上車,我們捎你一段?”慕輕塵轉了話茬。 眾人又驚又喜,媽呀,真是活久見,長公主即將與前任、現任同乘一車!繼慕輕塵被雷劈后,帝京第二大八卦終于新鮮出爐,即將引爆盛夏! 常鳶和亦小白,一臉期待的看向常淑,卻被常淑殺了一記眼刀。 “謝向大人掛念?!背J绨胃咭羯哉Z一句,手指拼命戳著慕輕塵的腰。 向子屹聽出常淑的話外音,知她是不想與自己有瓜葛,苦澀地扯扯嘴角,跟慕輕塵道謝:“多謝慕駙馬好意,我一友人剛入帝京,我還要先帶他入宮面圣?!?/br> 他邊說,邊往側方的茶肆望去,旗幡之下,一金發碧眼的老人,身穿曳地立領白袍,正和藹地站在那同路人微笑,笑容像吹遍四野的春風。 慕輕塵注意到他懸于肩頭的兩條金色綢帶,復又盯著他胸前的十字架…… 瞧這裝扮該是景教的……大主教吧。 慕輕塵恍惚中,福至心靈,腦中閃過一道白光…… 有主意了!一個不與常淑行i房的好主意。 她眼眸晶晶亮,提起衣擺下車,步到旗幡下,精明一笑,對大主持說:“我的彌施訶??!” 大主教愕然得說不出話,彌施訶是景教的主神,是所有教徒的信仰。他這次來帝京求見華帝,就是為了能夠得到準予,在這塊福地上,傳遞彌施訶的信念,修建景教寺。 沒想到眼前這位耶主,竟對他和他的信仰如此熱情親切,著實讓人感動。 慕輕塵得知他的來意后,表明自己的身份,盛情邀請他一道入宮,承諾說會幫他在華帝和工部尚書面前美言。 大主教求之不得,喜極而泣的與她相擁,親吻她的額頭:“主與你同在!” 他無法言說內心的激動,緊緊握住向子屹的手,和他道別,感謝他為自己引薦慕輕塵。遂即上了七香寶輦,在車內向二位公主行大華朝的叩拜禮。 那頭磕得,比牛菊花響多了! 常淑在他的感激聲中明白過來,原來是慕輕塵將他忽悠上車,并且要帶他覲見父皇。 真是奇了怪了。 常淑仔細回想,愣是想不起慕輕塵何時對景教感興趣過,平時不是最反感鬼神之說的嗎? “您請起?!背J鐢[出大國公主的威儀。正準備給他賜坐時,發現車內已沒有空位,只好任由年事已高的大主教跪在那…… 慕輕塵從軟墊上滑下來,盤坐在他對面,眉角眼梢滿是誠懇,請他為自己講講教義,導她向善。 大主教渾濁的目光立馬重煥清明,用蒼老的痰音淡淡的講述著彌施訶被釘在十字架上,又于三日后重生的故事。 故事悲傷曲折,大家都被彌施訶的善良大義感動,以至于入了宮門都不曾發覺。 下車后,慕輕塵讓她們先回呼蘭殿,她自己則帶大主教去求見父皇。 常淑沒反駁,應了一聲,領著眾人往東去,走到宮道中央,不放心的回望慕輕塵漸行漸遠背影…… * “公主,尚寢局的嬤嬤們來了許久了?!背踉略诖螯c好府內的事物后,才入的宮,“奴婢差人去找找駙馬吧?!?/br> 聽房是大事,出了差池太后可是要怪罪的。 常淑在屏風后沐浴,水面粼粼,水聲清亮,空氣氤氳間,她的肌膚像喝醉酒般紅彤彤的,紅色花瓣的芳香nongnong郁郁。 她從潔白的水中站起身,身旁的宮婢們,忙為她罩上輕薄的衣物,走出屏風,見初月正在吩咐人放下三重帷幔和床間紗簾。 女司嬤嬤掌著宮燈邁進殿內,蹲了一個禮,又命令身后的小奴婢們趕緊請安,說:“這些是新來的宮女,不懂規矩,你別介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