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托馬斯徹底崩潰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轉過頭看著眼眶漸漸通紅起來，卻強忍著眼淚沒有流下來的布魯斯，渾身止不住顫抖著。

    “……不可能是你……這不可能……”他聽見了對方呢喃出來的聲音，竟然和他一樣。

    布魯斯當然覺得不可能。他那在他八歲時就在他面前中槍身亡的父母的合照，至今還放在他的床頭柜上。他永遠也不可能忘記自己父親的面容，就算自己的父親現在已經年邁，他也能一眼從那張憔悴的臉上辨認出當年的托馬斯·韋恩。

    他的父親就站在他面前，他的父親也是蝙蝠俠，這不可能。

    布魯斯內心的痛苦簡直要將他生生撕碎，但是他依舊不相信，依舊不敢相信，他害怕自己重新擁有后就變得脆弱，他害怕這只是一個自己經常會做的美夢，夢見自己的父親站在自己面前，然后當美夢破碎，迎接自己的依然是黑暗冰冷的事實。

    他想哭，但是他不會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他想沖過去擁抱對方，就算他只是長得像托馬斯·韋恩，他也想緊緊地抱住他不想讓他再次離開，但是他的理智和原則絕對不會允許他這么做……

    然而，當托馬斯沖過來將布魯斯抱進懷里時，鬼使神差的，布魯斯的雙手不受控制地攬上了托馬斯顫抖的身體。

    布魯斯確定自己哭了，而且他控制不住。

    在場的恐怕也只有達米安處于狀況之外。

    ☆、第130章 因果輪回6

    經過了一番交流，布魯斯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的“父親”，托馬斯·韋恩，來自于另外一個平行世界，在那個世界，在那條劇院背后的小巷，不同于他這個世界被槍殺的是他的父母托馬斯和瑪莎·韋恩，受害者是那個世界的布魯斯·韋恩。為了消除那個糟糕的世界里無數毒瘤，托馬斯·韋恩最終成為了蝙蝠俠。

    托馬斯并沒有過多談及這一段陰暗的過去，但作為他的兒子——雖然是平行世界的兒子——布魯斯敏銳地發現，其實托馬斯還有所隱瞞。

    接著，他在某一次巡邏的途中，被悠悠——一個武器為悠悠球的罪犯，那個世界小丑的手下，可能性質相當于這個世界的哈莉·奎恩，小丑的女朋友——暗算，不慎從大樓上墜落，垃圾箱幫了他一個忙，但當他爬出來走出小巷的時候，卻碰上了他。

    從最初的激動中平靜下來的布魯斯坐在轉椅上，一手托著下巴，他善于將自己的一切真實情感內斂于心，以沉著冷靜的姿態面對一切。雖然能重新看到自己的父親，自己那活蹦亂跳還老當益壯的蝙蝠俠父親時他確實感到了幸福和滿足，但是作為這個世界的蝙蝠俠，作為正義聯盟元老之一，他必須對自己的哥譚負責，對自己的世界負責。

    所以，他必須找出能讓另外一個世界的托馬斯·韋恩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平行世界之所以被稱為是平行世界，那是因為這些世界永遠不可能產生交集，如果出現了交集，那對于兩個世界的人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在上個世紀冷戰時期十分著名的曼哈頓博士就是一個能存在于各種平行世界的危險份子，但他存在的時候，并沒有給這個世界造成太大災難，而當他離開地球前往另一個星系之后，更加不可能存在讓平行世界相交的問題。

    所以必定是出了什么事，也許和那三個在哥譚搞出極大動靜的異能者有關。

    “你只是單純地從高樓上墜落嗎？那個高樓有多高？有沒有受傷？在墜落途中，有沒有發現任何特殊的狀況？”布魯斯接連提出了好幾個問題。

    “……這么說起來，那棟樓有三十層……”托馬斯似乎也回憶起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三十層樓，一百多米，就算有披風緩沖和垃圾箱墊底，也不可能毫發無傷，“在下落的途中，有白光一閃而過，接著下一秒我就躺在了垃圾箱里?！?/br>
    “果然如此?！辈剪斔刮⒉[起眼，果然是那道白光，那道光他幾乎在哥譚市的另一頭都能看到，“在你來到這個世界以前，曾經有三個陌生人在那個街區交過手，其中有人制造出一片幾乎照亮黑夜的白光?！?/br>
    “哼嗯?！蓖旭R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他們父子倆都喜歡這種模凌兩可的回答方式。

    布魯斯聽見這輕哼聲，不由自主地淡淡一笑，他抬起頭看著自己面前的父親，他的面容比他的記憶里多了好幾道皺紋和滄桑，那頭烏黑的頭發也已經變成了灰白色。布魯斯曾經無數次地想過，如果他的父母還健在，又會是何種狀況，但這種想法僅僅在他腦海里存在了一秒便消失不見。

    他的父母早就不存在了，所以思考這個沒有任何意義，哥譚的罪犯們不可能讓他將自己的時間浪費在白日做夢上。

    但現在，他可以近距離的，如此真實的面對自己的父親，已經年老的父親。他錯過了親眼看著他面容變老陪伴他從壯年步入暮年的年華歲月，但是他卻可以在他最需要親人陪伴的年紀，出現在他的身邊。

    只可惜，他依舊錯過了自己的母親。

    不過，現在他已經很滿足了。

    “媽……我是說，母親怎么樣？”布魯斯有些生澀地開了口，現在早已戒備全無的他并沒有發現當他提起他母親時，托馬斯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和痛苦。

    “她……很好，她是這幾十年來，除了哥譚的罪犯們，唯一永遠陪伴在……我身邊的人?！蓖旭R斯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如常。他并沒有撒謊，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瑪莎確實是永遠“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哼嗯，那是當然，當年的韋恩夫婦，哥譚里最羨煞旁人的恩愛夫妻，無論如何，母親總會支持你?！辈剪斔剐α?，在他八歲后的這幾十年來，他的臉上很罕見地出現了這種絕不是偽裝的幸福笑容，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讓托馬斯更加難以將真相說出口。

    “沒錯?！蓖旭R斯勉強地笑道，接受了兒子的調侃。他怎么能說出口，告訴布魯斯，他的母親，他那深愛著他的溫柔母親，因為難以承受失去他的痛苦，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瘋子？他想保護布魯斯臉上這種笑容，在他八歲那年他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兒子，現在他必須保護好，他的母親，永遠都是他心目中的那個樣子。

    而不是一個讓無數家庭家破人亡，讓無數父母痛苦絕望，殺害孩童的兇手小丑。

    “我知道我現在不該出聲，托馬斯老爺，布魯斯少爺，不過為了你們的身體著想，現在應該是正常人沒有意識的熟睡時間?！崩瞎芗野⒏⑼旭R斯從這讓他為難的話題中拯救出來，他一邊說著，一邊收起了桌子上的酒杯，“看，連達米安小少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br>
    他指了指樓上。

    “哦對了，說到了達米安，他是你的兒子吧?！蓖旭R斯想到了什么，一臉淺笑欣慰地看著布魯斯。

    “……你怎么知道？”提到這個問題，布魯斯的表情瞬間有些不自然。

    “他和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不過你比他乖一點?！?/br>
    “……”

    “孩子的母親呢？”

    “……這很復雜?！辈剪斔瓜肓讼?，他如何告訴自己的父親，他的孫子其實是這世界上最大的刺客組織，刺客聯盟那活了七百多年的雷霄·奧古的女兒，塔利亞，下藥得來的？算了，他爹現在看起來還挺能打，他還是什么都別說為好。

    顯然，這對父子倆都有女人問題，而且都不知道如何告訴對方。

    幾十年來的第一次，父子倆睡了個安穩覺，當然第二天一大早，因為韋恩集團還有一個重要會議，所以布魯斯必須一大早早早起來。而托馬斯已經不太習慣睡如此舒適的床，于是在布魯斯用早餐的時候，他在餐桌旁看到了穿著睡袍拿著報紙的托馬斯，達米安，以及拿著一個茶壺站在一旁的阿福。

    一旁的電視在播放早間新聞，他們三個人似乎在討論什么。

    而布魯斯也確實有些擔心三觀還沒有完全掰過來的達米安又說了什么熊孩子的話。

    “你們在說什么？”他坐在了餐桌的另一頭。

    “沒什么，我在和達米說，你小時候的事情，阿福在一旁補充?！蓖旭R斯合上了報紙，布魯斯發現達米安看著自己那憋笑的表情?！安剪斔?，我不得不說，達米可比你那時候要成熟多了，至少他沒有尿床?！?/br>
    ……所以他的黑歷史已經全部被揭開了。

    布魯斯鎮定自若地一邊看著新聞，一邊解決自己的早餐，至于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不知道了。

    突然，布魯斯猛地站起來，甚至不小心碰掉了刀叉。托馬斯和達米安有些詫異地看著布魯斯沖到電視面前，調大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