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問路
第四十三章: 因為夢到過去而驚醒的水苓從沙發上彈坐了起來,她抹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個毯子,徐謹禮已經回來了,但是不在她身邊。 她看見了地上有一個她很熟悉的銀色密碼盒,沙發上是她曾經的日記本。心中一陣慌亂:哥哥看見了,他知道了,他肯定會很痛苦,他在哪? 水苓著急地立刻掀開毯子從沙發上起來,去找徐謹禮,在洗手間聽見了一點聲響,還有水龍頭放水的聲音。 徐謹禮發尖滴著水,關了水龍頭背過身手撐在洗手臺上,看上去格外憔悴,讓水苓的心發疼。她慢慢走到他的面前,抱著他的腰,埋在他的胸膛里,做出了那個決定。 要做哥哥的女朋友還是哥哥的meimei,為了讓哥哥活下去,她該讓哥哥知道真相。 “哥哥?!彼兴?,太過久違的稱呼。 徐謹禮一愣,他本就神智不太清明,現在更因為水苓這一句話覺得世界顛倒:“你叫我什么?” 水苓抬頭看他,徐謹禮眼眶發紅,臉色蒼白,發尖的水還在向下滴。 他們彼此都痛苦。 她看見了他不敢置信的詫異眼神,她又重復了一遍,在剖心:“哥哥?!?/br> “……不,怎么會……” 徐謹禮語氣顫抖,用手捂著頭,稍微把她拉開一點距離,緩慢地一手撐著跪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他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水苓心疼得要哭出來,想去抱他,被徐謹禮一手擋著不讓她靠近,他偏過頭皺眉看著她發問:“你…寶貝,你怎么會……怎么會?你不是沒有……” 水苓知道他說的是胎記:“我在上臺跳舞之前做過除疤手術,那里受了傷有疤,胎記不大,被一起消去了?!彼檬痔鹕弦?,摸著曾經有胎記的地方,把位置指徐謹禮看。 她怕他仍不能確定,又說了一句:“……哥哥,你說一年后會帶我出國上學,去布拉格?!?/br> 這句話一下子擊中了徐謹禮的神經,他幾乎不知道如何反應。不敢相信地微微搖頭張著口,又皺著眉像沒看清那樣一步步膝行至她面前,一開始不敢觸碰隨后又朝前伸著拉住她的手,顫抖著慢慢把頭抵在她的手背上,語氣凄然:“……寶貝……你這是在要我的命啊……” 水苓閉上眼皺著眉搖頭,淚水簌簌滾落,她一并跪下把他抱在懷里。他們都已經被剝皮瀝骨,同樣被過去撕扯得鮮血淋漓,在荒唐的偶遇中自以為獲得了幸福,卻又在認清真相后被現實擊得粉碎。 “哥哥,我們該怎么辦?我們怎么辦???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她終于叫他哥哥,在他的懷中慟哭。 同樣炙熱的淚水,將二人都淹沒,天地放過了那么多惡人,卻獨獨不放過一對戀人,如今知道了真相,他們又該如何面對彼此…… 徐謹禮緩和了好一陣之后,抱著水苓起身,把她帶到沙發那。倆人緊緊抱著,什么話都不說,就這樣相擁。 沉默中夾雜了太多彷徨,陣痛和不可言說,他們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有太多話不知道該怎么說,又或者不能說,所以選擇了沉默。 良久,徐謹禮開口:“我無法再和你分開了,寶貝……我離不開你…我該是你的誰?好哥哥還是未婚夫,還是兩者我都不合格……” 水苓起身去吻他,心中刻滿疼痛:“不是的,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晚上,倆人躺在床上,隔著一點若有若無的距離,徐謹禮穿著上下套裝那種睡衣,把她攬在懷里,珍惜勝過親昵。 水苓知道,從她說出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會有什么變得不一樣了,而她只能等待,因為徐謹禮在痛苦。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徐謹禮凝望著枕邊水苓熟睡的臉龐很久很久。他往常會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吻,而后再起床,現在連想替她撥開頭發都覺得罪過,他把臉埋進手掌中,長長嘆息。 該暫時打起精神了,他還有事要做,還有很多人沒有得到應有的下場,他要忙起來,好填充那些被現實割開掏空的傷口。 水苓醒過來時,徐謹禮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邊看著她,他在等她醒。 水苓從被子里鉆出來到床邊抱著他,枕在他肩上問他:“您要去哪?” 徐謹禮抱著她,拉著被子過來給她裹上:“要去一趟警局,想等你醒了告訴你再走?!?/br> “好,您去吧,我在家里等您回來?!?/br> “嗯,你再休息一會兒吧?!闭f完,徐謹禮準備起身,被水苓拉住了手。 她勾著他的手指,抬頭看著他,眼神中有他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她在求他的吻。 徐謹禮定了大概三秒,就這樣看著她,沒有動作。 水苓知道了,她拉過他的手,吻在他的手背上,說道:“您要早點回來,我會想您?!?/br> 徐謹禮點頭答應她,隨后出了門。等他關上門離開后,水苓把頭埋進了被子里,身體蜷縮成一團,面露苦楚。 徐謹禮雖然主動前進了一步,說了不分開,但是他的心在抗拒,他暫時無法接受。水苓通過那些細微的差別就可以看出來,徐謹禮只是為了她不更加痛苦,所以替她說出了心里話,他在遷就她而非認同。 她只能等待,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徐謹禮趕到了警局,先問了警局那個俱樂部調查的進展。徐明澤給小云拍了那種照片,很有可能就和他加入那個黃色犯罪俱樂部有關,他有一個最為悲觀的揣測,很可能他meimei的照片或者視頻已經在那個俱樂部中流動著,他需要一些切實的信息才能采取做法。警察做不了的,他得去做,他不能接受那種可能,一點都不行。 念在他是受害者又花了一百萬推動案情的份上,警隊把查到的資料給他看了一遍,徐謹禮記下了俱樂部的名字和其中一些人的信息,另作打算。 “邪教那里有進展嗎?有一鍋端的把握嗎?” 徐謹禮回想小云的日記中,母親的所作所為,他握了握拳。 “有,您助理配合我們調查了這么久,已經掌握了較為關鍵的證據,不用多久,就能將他們逮捕?!?/br> 徐謹禮點點頭:“好,我知道了。之前抓到的那個女人審得怎么樣?她說出她的目的了嗎?到底是誰要綁架我女朋友?” “審了,她的話真假參半,我們目前難以確認其中的真實性?!?/br> “可以讓我問問她嗎?我有一些問題需要答案?!?/br> 警隊隊長想了三秒,看著徐謹禮的臉色,答應了。 徐謹禮來到審訊的房間,在她的對面坐下。對面女孩的表情帶著深深的戒備,轉了轉眼珠:“你來干什么?” “來問你一些問題,我該叫你什么?我既不想叫你徐嫻云,也不想叫你水苓,這兩個身份,你都用了挺久的吧?” 他的態度格外平和,讓女孩疑惑。但是想了想,都到這步了,警察也不在,也沒必要和他再裝下去:“我本就該是徐嫻云,要不是她當年快死了被老奶奶送給別人,該去徐家的就是我,這一切都該是我的,而不是她的!” 徐謹禮知道meimei剛被抱回來的時候身體沒有問題,很健康,他已經結合水苓奶奶的話和自己的猜測大概得到了一個答案:“你有沒有想過,她只是為了安慰你才這么說。我父母不是什么慈善家,當年他們就是選擇了那個身體更好的,而留下了那個身體差的。老人家是因為可憐你身體弱把你抱走帶著養大,而不是像你說的,她把你jiejie交了出去。她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只是為了讓你心里好過點,不想讓你知道你是被丟下的那個。你也認識徐明澤,你覺得他會是那種看見孩子活不下去還非要帶回來養的大善人嗎?” 女孩瞪大眼睛抿著嘴,嘴唇輕微地顫抖著,她開始抱頭尖叫:“不可能!不可能!你騙我!我不相信!這些就該是我的!我不信!” 徐謹禮說這些就是為了先瓦解她地內心,他平靜地看著她發狂,繼續說:“你當年見過徐明澤吧?十三歲的時候,他分得清你和你jiejie是不是?你應該知道你們不像。你用把柄牽制他這么多年,背地里當了這么多年徐嫻云,好日子都被你過上了,而我meimei流落在外恰巧替了你。幾乎是同一個時刻的交換人生,哪有這么巧合的事,剛好都是十三歲,都和徐明澤有瓜葛,你們對我meimei做了什么?” 女孩盯著他,像一條要吐出毒汁的蛇,因為剛剛承受了打擊,也不想他好過,她譏笑:“你知道徐明澤喜歡玩小孩嗎?就是你meimei那種年紀的小孩。她逃了,我剛好替了她,然后我才知道原來他要上你meimei,媽的!不過我也不虧,都被我錄下來了,能拴住他這么多年,還得多虧他那天不清醒。你meimei快死了碰見我,算她欠我的,這是上天給我的補償。她的胎記是我用石頭磨掉的,衣服是我脫的,被我推下去的,你想不想殺了我,嗯?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很想殺了我?” 這些話確實成功激怒了徐謹禮,他陡然站起來咬牙盯著她。 女孩笑得更加瘋狂,近乎猙獰地看著她:“恨我吧?但你殺不了我。她沒死,我也判不了多重的罪,哈哈哈!你那么生氣又有什么用?我還是會出來的,我關不了幾年。等我出來我就會殺了她,你等著,我絕不會放過她!我要你看著她死!所有不讓我好過的人都別想好過!” “你!”徐謹禮攥緊拳頭,怒火攻心,正因為他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才如此憤恨不甘。 女孩近乎癲狂地嘲笑他,而后又突然停了下來,又用那種做作憐憫的語氣說道:“噢,不對~我還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那天呢!那狗東西參加的俱樂部里有人想要她,你知道不知道你爸把你meimei的視頻給他們一個個看了過去?你猜猜是什么視頻?那個畜生也喜歡小孩,尤其喜歡你meimei,長大了他還喜歡,一看就硬了,對著你meimei的視頻自慰,你也不知道吧?哈哈哈哈,你那么生氣干什么,你又抓不到他!狗東西把我當成你meimei交出去,結果他們玩了一圈發現我不是,又讓我走了。你猜猜你meimei到了他們手里,他們會對你meimei做什么?你就守著她吧,好好守著,等她哪天從你身邊消失,被其他男人玩死,哈哈哈哈!” 徐謹禮的目的達到了,雖然他此刻恨不得殺了她,但是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知道的東西。他沉下氣盡可能放松,讓自己冷靜下來,笑笑看著她:“既然你這么有把握,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br> 女孩看他又冷靜下來,那笑容讓人頭皮發麻,愣住了:“你他媽什么意思!你說清楚……你什么意思!cao!你回來說清楚!” 而徐謹禮已經在她的叫喊聲中離開了審訊室。他有了方向,下面就要開始真正著手處理。他不允許任何人再將meimei從他身邊奪走。 ———————————————————— 作者話外:說你是對哥哥,說您是對徐謹禮。他們現在還不能夠那么清晰地界定彼此該是誰,所以在表達上會看上去混亂。包括小云的日記時而有標點,時而沒有,這種混亂也是因為內心秩序的不平靜。 這個故事開始很平淡,后面真相浮出水面之后就略微復雜了起來,大家有疑惑可以在評論區留言,我會解釋。至于故事前后畫風基調不同,有讀者可能會覺得我把大家騙進來殺,其實不是的,伏筆從第一章開始埋下,這個故事從誕生起就不是那么輕松的東西。我無法違背我的創作本意,請大家體諒,我已經盡可能讓它看上去不那么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