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既往不咎,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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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樣,便是那蠱蟲為何又到了你身上?!?/br> 此話一出,十六眼神便有些閃爍起來,半天憋出了句,“這兒危險,別在這懸崖邊上說話了?!?/br> 李玄慈眼神一凜,似有流星閃落,突然擒住十六的腰,她一下便離了地,被他抱在懷中。 天被濃霧分割得半明半晦,夜里有風,霧卻紋絲不動地凝在一邊,涇渭分明,若有似無地纏著他們二人相擁的身體。 李玄慈湊近她的耳朵,低語了聲:“抱緊了?!?/br> 夜風將他的聲音吹得有些碎,可溫熱的呼吸卻縈繞在她耳根處。 還未來得及讓她抬眼瞧一瞧,李玄慈便緊了緊握住她腰的手臂,忽一轉身,腳步輕抵,蓄勢待發。 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間,他竟就這樣抱著她,飛快地躍下了絕壁。 連尖叫都來不及發出,她只能隨著下墜在眼前飛快閃過群山峭壁,如走馬燈一般,只是這走馬燈是天為屏,山為軸,眼花繚亂,驚魂非常。 耳邊傳來烈烈風聲,狂躁地從身體上的每一寸呼嘯而過,叫囂著刮過她的面頰,再也睜不開眼,聽不見別的,只有他胸膛隱隱的心跳聲,透過相擁的身體傳了過來。 十六不曉得李玄慈突然發了什么瘋,也來不及想,只能閉上眼,死死抱住李玄慈,他身上的溫度成了唯一的依仗。 可這墜落的盡頭,沒有迎來粉身碎骨的痛,突然一陣風襲來,轉眼間雙腳便踏上了實地。 仿佛做了夢一般,十六不可置信地睜開了眼,卻瞧見他們二人都已好端端站在地上,毫發無傷。 她往周圍望了望,這里景色幻幻不似人境,小溪潺潺,綠蔭叢叢,抬頭望,卻蒙昧一片,白云罩頂,看不清來路。 而最不尋常的是,方才還是夜霧沉沉,現在竟成了朗朗白日! 十六花了些功夫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恍惚地開口:“原來極樂便是這樣的啊?!?/br> 又瞧了瞧李玄慈,見他居然也在這,仍是那副高傲又冷淡的模樣,恍惚間吐了真心話,“原來殺生了也能登極樂啊?!?/br> 李玄慈這才瞥了她一眼,松了抱著她的手,伸手狠狠捏了她的腮幫子。 “放心,若我墜了十八層地獄,定會拖你一起?!?/br> 十六呆呆看著他的眼睛,臉被捏成了個快露餡的豆包,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下意識反駁道:“我們道門不講地獄,只論陰世的?!?/br> 李玄慈被她這蠢樣逗得挑了眉毛,眼中閃過荒唐的笑意,熟悉又欠打。 這似笑非笑的表情,終于將十六刺清醒了,她知道自己小命保住了,癟了嘴,猛地抱住李玄慈胳膊,不管不顧地撒潑起來。 “你可太壞了!嚇死我了,也不打聲招呼,我沒被蠱毒弄死,先被你給嚇死,真嚇死了我做鬼也纏著你!” 她委屈極了,說得顛三倒四,李玄慈翹了一邊唇,把人攬進懷里,難得地順毛捋了好幾下。 等十六終于平靜下來,才問道:“這兒實在太古怪了,這究竟怎么回事???” 李玄慈抬頭望了眼上面,復又低頭,說道:“你方才指了這邊,想來是那蠱蟲控制的,想讓我們落下去?!?/br> “此間意圖,要么是想取我們性命,要么是另有深意。而你體內蠱蟲,怕也是專沖著你去的。這般煞費心機誘我們過來,難道只為了這樣簡單地摔死了事嗎?” 十六低頭想了一會兒,確實,那老太體內蠱蟲并未孵化認主,仍是蟲卵之態,因此離人符便能輕易驅除,而她體內,顯然已遠非如此。 再加上后來她失常,指了這邊,想來怕是手握母蠱之人,察覺了他們接近,故意催發了蠱蟲,種入她體內,然后一路引誘至此的。 “再者,這懸崖切得如此平整,可斷口處卻多有摩擦的痕跡,若非是常常有人從此間來往上下,難不成這還能是跳崖勝地,引得游人如織,才留下這般印記嗎?” 有道理,十六點點頭,她在崖上之時,只顧著驚訝眼前奇景,倒真沒分神打量崖邊痕跡。 不過不對啊,十六突然抬頭,有些氣急地問道:“就光憑這些,你便跳下來了?自己跳便罷了,還捎帶著我一起,萬一猜錯了怎么辦!” 事關性命,兔子也有三分火氣。 李玄慈卻微微歪了頭,那股子惱人的傲慢,浮現眼底,抬起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掌心里竟握著一根極粗的綠藤。 他啟唇,帶著戲弄之意,道:“我還沒你那般傻?!?/br> 她在崖上大驚小怪時,李玄慈便看到了暗處的這條綠藤,也由此生出猜測。 十六訥訥,半天才說道:“你心眼可真多?!?/br> 倒也不想想方才是誰在撒潑耍賴。 李玄慈冷哼一聲,開始同她算起總賬,“如今不是懸崖邊了,說說吧,那東西為何又到了你手里?!?/br> 十六咬了下嘴唇,知道瞞不過去,她心眼絕沒有李玄慈多的,用他的腦子,比用自己的腦子強,因此便把每一個細節都交代了清楚。 昨夜他進帳后,十六本也打算閉目歇息,可剛閉眼,卻聽見遠處阿年低低哀吟,她放心不下,過去瞧了瞧,才發現阿年面色痛苦得緊,抓住自己的領子不放,不時掙扎著,指甲在地上都刨出了痕跡。 她疑心是強行壓抑蠱蟲,使得壓制符和蠱毒在體內相沖,看他如此痛苦,便有些不忍,去找師兄要了蟲卵回來,打算自己偷偷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找出辦法從人身上活取蟲蠱。 這事,以李玄慈的脾性,便是阿年痛死在他面前,他大概都不會動一根眉毛,因此十六是打算瞞著他自己試驗的,卻不想遭來如此變故。 如今想來,怕是連阿年身上蠱蟲的異動,都是安排好的。 她說完,知道自己又犯了蠢,將二人陷至如此境地,有些喪氣地低著頭,說道:“是我蠢,你罵吧?!?/br> 平日里不蠢也老是罵她,如今是真蠢,也活該罵的,她心里想著,認命地等待發落。 可等來的,卻是溫熱的指尖,撫上她的下巴,將她低垂的臉抬了起來。 李玄慈看著她,面上并沒有多少苛責,反而輕輕使勁兒,捏了下她小小的下巴。 “既往不咎,下不為例?!?/br> 他眼里藏了點恣意的縱容,不動聲色地說道。 閱瀆絟呅請椡:喀xue18.cō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