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長眼睛的火(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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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何沖與金展再回來時,客棧的火勢已稍稍平息。 已經鬧了大半夜,身上還有傷,眾人早已疲憊不堪,李玄慈去尋附近的客棧,若是沒有,就近找間民居,使些銀錢,暫時休息一晚。 金展轉身要去,可突然自夜空里襲來一陣極烈的西風,瞬間帶得本已偃旗息鼓的火苗一下子竄高丈余。 火星在空中噼里啪啦地飛散,綻開危險的閃光。 啪!一顆火星子濺在了相鄰的屋檐上,竟順著這古怪的西風,迅速點燃了一旁的房子。 這下火勢起得極快,不過須臾,旁邊的房子竟比先起火的客棧燒得都要厲害,烈烈火光中,灰墻黑瓦都似乎要扭曲融化。 沒等防隅官他們反應過來,火中的磚墻便發出不祥的破碎聲。 轟??! 這樣大的一座屋,就這樣在眾人面前轟然倒塌,磚墻從中間斷裂開來,無數的瓦片從空中落下,一時間破碎、灼熱的塵土像潮水一般四散涌來,甚至短暫蓋過了燃燒的烈焰,將一切都陷進灰蒙當中。 塵土襲來,十六下意識閉了眼,卻只覺得忽然一熱,一只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碎塵隨著熱浪飛濺在人身上,細而灼熱的塵埃劃過臉頰,有微微的刺痛感。 看不見,眼前只有一片黑,還有一陣陣的熱浪粘在皮膚上,讓人呼吸都困難。 然而她唯一能感覺到的,居然只剩下蒙在眼睛上的那只手,溫暖又干燥。 手掌上磨出來的繭刮著她的睫毛,讓她在這荒唐又可怕的火夜里,心里忽然有些慌張的癢。 沒等十六理清亂糟糟的心思,李玄慈便將手放下了。 可等十六睜眼,瞧見的卻只是他轉過去的背影。 “這火有古怪?!?/br> 李玄慈凝神看著在火焰里坍塌一片的屋子,眉頭輕輕皺起。 “木頭搭的客棧,燒了這么半天也沒塌,磚石造的房子是是最耐火的,輕易連難點燃,怎么可能這樣快便燒塌了?!?/br> 何沖也一樣嚴肅,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說話之間,竟然又有好幾座房子被飛濺的火星點燃,有的也像之前那座屋子一樣,一下子火焰便燒得極烈,眼看便也要徹底分崩離析。 李玄慈沒有說話,突然疾沖幾步,腳尖輕點,便極利落地飛身上了一旁的老樹,放眼遠眺,仔細審視著周圍一片的起火點。 看了好一會兒,他才跳了下來。 “如何?”十六湊了上去,心里也有些打鼓,這火來得太古怪了,難以預測,也超出控制,若再不查清,怕是全城不知道多少人要陪葬。 “這火怕是長了眼睛,但起火點找不出規律?!崩钚劝欀碱^說。 “這是什么意思,又長了眼睛,又沒有規律?”十六聽得云里霧里,不懂他在打什么啞謎。 李玄慈低頭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此刻腦子里已成了一團漿糊,刺了個明晃晃的嘲笑的眼神過去,等到十六忍不住將自己那臟兮兮的臉氣得鼓成個皮球,才終于舍得開口。 “我方才看了,遠處雖有火光,周圍這片卻是這里最先著火的,這火在客棧里燒了這么半天,也沒那般厲害,一飛濺出去,就像潑了油一樣飛快蔓延?!?/br> “再往外,木屋也有燒得快的,磚屋也有燒得慢的,所以并非都如客棧這里一樣?!崩钚绒D向何沖說道。 “然后呢,然后呢?”十六看他說得慢吞吞,心里實在著急,伸手便揪了他的袖子,扯著問他,這火現下都還在燒著呢,隨時可能有新的人喪命,他怎么這般磨蹭。 李玄慈輕瞟了她眼,倒沒發脾氣,任由她扯著自己本就有些狼狽的中衣,繼續說道。 “但在幾處地方,有的連著燒了兩叁間,中間卻隔著沒著火的房子,獨獨兩邊燒了起來?!?/br> “甚至還有白面鋪子完好無損,旁邊的染坊卻燒得火光滔天,一處可以是巧合,這么多起火點絕不可能是巧合。這要不是這火長了眼睛,怎會如此湊巧?” 十六點了點頭,白面鋪子那么多粉塵,平時便怕火光,一點火星說不定都會炸起來,今夜燒成這樣子卻沒半點事,反而是旁邊蓄了滿池水漂布的染坊燒起來了,這實在太古怪了。 這樣看來,這火確實是長了眼睛,起火點才會如此古怪而違背常理。 但又實在摸不清規律,既不循著木頭、粉塵易燃的常理,卻也不是完全反其道而行之,倒像是頑童之間隨意又無理的游戲。 頑童? 十六腦子中突然有什么東西閃過去,卻怎么也抓不住,她捂住一邊太陽xue,苦苦思索著,甚至下狠手敲了幾下自己的腦袋,可還是想不出來。 她還要再敲,剛抬手,被李玄慈攔個正著。 他一臉嫌棄地沖她說:“已經足夠蠢了?!?/br> 十六張口剛剛要辯,卻突然眼神發直,透過他望向眾人身后的窄巷。 黑暗里,有一雙小小的眼睛閃了一下,隨即消失不見。 “是他!”十六脫口而出,指著黑暗里大喊。 李玄慈目光一下凌厲起來,一個轉身,霜華流轉,劍光雪亮,飛快向黑暗里飛去。 “??!” 從黑暗里傳來跌落聲和叫喊,聲線卻有些高而單薄。 竟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