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她代替我去爭寵獻媚，我要她代替甄嬛成為甄遠道在后宮的內線，我要她成為瓜爾佳氏的靶子之一。

    若一個射手只有一支箭，又只有一張靶子，她會猶豫甚至會懷疑自己進了圈套；但一個射手只有一支箭，卻有好幾張靶子，她會不假思索地拔箭射出去，因為她以為只要射出去自己就勝了。

    無論瓜爾佳文鴛是擊中瑛答應還是錦答應，于我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第189章 飛馬渡河

    養心殿。

    蘇公公見我拿著食盒來，松了一口氣地對我悄悄說道：“萱嬪娘娘你可來了，這幾日皇上朝政繁忙，十分憂心，好幾日都沒有休息好了?！?/br>
    我暗暗走到一旁，細細問道：“出什么事兒了？”

    “聽說是為了云南、西藏、準噶爾部的事，這些奴才也不懂啊?！?/br>
    我尷尬地對著蘇培盛一笑，他不懂我也不懂，只是皇上去年剛逼死了年羹堯，今年邊疆就蠢蠢欲動，顯然是積毀銷骨的反噬來了。

    年羹堯死了也就罷了，他那善戰的兒子年富也被皇上斬首，報應來得有點兒太快了。

    “萱嬪娘娘，皇上這兩日脾氣大，您可得小心伺候啊?！?/br>
    蘇培盛的提醒是好意，但于我而言，也是聊勝于無，只要在御前哪一次伺候不是提著腦袋？

    我提著食盒緩緩地進去，只見皇上坐在桌后，看著堆成山的奏章愁眉苦臉。

    “皇上先喝盞梨湯吧，前日聽見皇上咳了兩聲，臣妾心中掛念，特地取了梨花冰糖和嫩梨rou燉的?！?/br>
    皇上一邊喝一邊自言自語，說著些奇奇怪怪的話。

    “西藏發生阿爾布巴之亂，意圖投奔準噶爾部。雖然頗羅鼐自動起兵平叛，但是準噶爾部落一日不靖，西藏事一日不妥。西藏事料理不能妥協，眾蒙古心懷疑二。這二處是為國家隱憂，朕雖然設立了駐藏大臣，也籌劃著用兵準噶爾部，可是尚有許多未清之事啊……”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他亦鄭重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他看著我“噗嗤”一笑。

    “容兒聽不懂吧？”

    我搖了搖頭，尷尬地笑道：“皇上說的地兒，臣妾都沒聽說過。臣妾就像那裝在盒子里的物件，稀里糊涂從家里到了紫禁城，然后就再也沒去過更遠的地方了?！?/br>
    皇上聽到我這么說反而覺得很有意思，“朕記得去年俄國進貢了一只大孔雀。那孔雀在圓明園養著，卻聽不懂咱們這兒的話，也吃不慣咱們這兒的飼料。馴獸的管事說，這鳥兒是傻了，還不知道自個兒已經不在俄國了?！?/br>
    他笑呵呵地和我說著這只籠中雀，我卻忽然感覺到毛骨悚然。

    于皇上而言，我們這些嬪妃不就是一只只溫馴的笨鳥嗎？他想逗趣玩樂時我們馴順討好，他不想理會時我們也從不打擾。女人的一生，就是從這個籠子里出來，然后去另一個籠子里待著。

    “臣妾長這么大還沒見過孔雀呢?！?/br>
    皇上惋惜地擱下勺子，一臉哀嘆道：“可惜，那只孔雀絕食而死，好在羽毛美麗可以做衣裘，容兒若是喜歡，朕命內務府給你做一件？”

    我忍著心頭的膽寒默然搖頭，“臣妾再受皇上賜的好東西，都要被人罵死了?！?/br>
    我很少如此明顯地向他示弱與拒絕，皇上攥著手上的珠串一甩，反而笑著問道：“罵的什么詞，朕也聽聽？”

    我低頭撫了撫肚子，埋怨道：“狐媚禍主，紅顏禍水?！?/br>
    他看向我齜牙一樂，“在朕聽來，這都是夸人的話?！?/br>
    我撐著椅子扶手起身，緩緩走到皇上桌前，將碗收回食盒里，嬌嗔地惱道：“皇上也不心疼臣妾?！?/br>
    他忽然抓住我正在收拾的手，“朕哪里不心疼你??？”

    我則是將另一只手也附在他的手背上，憂心道：“皇上自從太后病逝就一直把自己關在養心殿批折子，日夜cao勞，臉都綠了，可要注意身子啊?；噬喜恍奶圩詡€兒，可不就是不心疼臣妾嗎？”

    他抓握我的手微微用力，然后挪到了我的小腹上，與我一同貼在肚子上。

    “四個月了吧？”

    “是啊，太醫說四個月胎就穩了?！?/br>
    他笑著看向我，“費太醫可還好嗎？要不要朕給你再找兩個老成持重的？”

    我眼波流轉突然說道：“甄jiejie在時，曾夸過溫太醫的醫術十分高明，不知臣妾有沒有這個福氣，讓溫太醫和費太醫一同為臣妾看護龍胎?！?/br>
    他大手一揮，“這算什么大事，把溫實初叫回來即可?！?/br>
    “謝皇上恩典?！?/br>
    我微微下蹲行禮謝恩，他則是滿意地捏著我的臉頰，“若是容兒給朕生個公主，像你一般的玉雪可愛就好了?！?/br>
    我眼光一冷，低頭微笑。我知道他終究是看不起我的，覺得我不配當皇子生母，生個女兒反而威脅和野心都會小些。

    “臣妾也盼著是個公主，七阿哥就有小meimei了?！?/br>
    蘇培盛忽然進來，對著皇上通報道：“皇上，張廷玉大人在門外候著呢?！?/br>
    我轉身告退，與張廷玉擦身而過時，瞥見了他官帽上的孔雀翎，不由地捏緊了手中的食盒快步出去。

    走到養心殿門口，我忽然愣怔地回望了那里一眼。

    仿佛地面上滲出汩汩鮮血，將透亮的地面全都染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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