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的敵人_分節閱讀_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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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他笑了笑,說真的,面對這種商人我真不會,而且在我印象里,張楚的爸爸跟他mama都是那種很神秘又很嚴厲的,這導致我不敢亂說話,他說,“我今天只是想單獨請你吃頓飯而已,我喜歡你的畫的主要原因是你畫的都是常青鎮的生活,我之前看過你幾幅畫,那幾幅畫里面的少年還有點像我的大兒子,我知道你跟我大兒子是朋友,你畫他也無可厚非,不過你畫得真好,我很佩服,那種感情上的宣泄很令人感動,跟你師傅一樣,都是有靈魂的畫家?!?/br> 我扯著笑容,只是微微點頭,我可不敢告訴他,我的另外一個畫本里全是他大兒子,他又笑著說,“這藝術啊,說實話,我一直覺得我經營的事業也是一門藝術,其實人生就是藝術,對吧,孟宴?!闭f著他就轉頭去看孟宴老師,孟宴老師放下茶杯說道,“我作為一個玩藝術的都沒那么多感嘆,你倒是話多,今天是不是吃飯的?難得我把徒弟帶出來,她剛高考完,給她補補?!?/br> 張耀天帶著歉意急忙起身去喊外面的服務員上菜。 很快,菜就上齊了,張耀天是個很紳士的男人,他會主動給我舀湯放我的跟前,我嚇得急忙說,我自己來就好,他笑著說,我們張家的男人都很紳士的,換來孟宴老師一白眼。 明明是他請客吃飯,明明還有服務員,明明他是個很神秘的男人,偏偏在飯桌上,總是給我夾菜,拿紙巾,舀湯,這讓我受寵若驚,也讓我惶恐,至少這樣的順序應該是倒置過來的。 我沒想我是一個畫家的身份,但面對張楚的爸爸,我卻是個徹頭徹底的小輩,卻被服侍了一個晚上,這能不讓我慌心嗎,于是這頓飯,吃得有那么一點點壓力,十分不輕松,他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替我解決問題,就連我因太緊張筷子掉地上準備喊服務員jiejie他則已經起身幫我喊了,我握著那筷子,窘得只想找個地鉆進去。 有一種無力感叫做,你想當個體貼的人卻永遠發現別人比你更體貼,多無力啊,我此刻的感覺就是這樣,而孟宴老師也被服侍著,他卻沒有任何感覺,他們是很有話題聊的人,整個餐桌上,我基本不說話,他們則一直在搭話,兩個人都學識淵博,經歷的事情多,又都是正處于人生的巔峰,有種惜惜相息的感覺,他們聊的話題我是插不上話的,太深奧了。 但是可見孟宴老師跟張楚的爸爸感情很好,即使他們只認識了一年。 那種無關權利名利僅僅只是找到知己的感覺,后來,張楚的爸爸笑著跟我說,“李優,你知道嗎,高處不勝寒,我孤獨了很久,直到認識了你師傅,所以你也是我的牽線人,要不是因為喜歡你的畫我不會認識你師傅?!?/br> 晚飯過后,張楚的爸爸還想說喊我們一起去玩,但是被孟宴老師拒絕了,他晚上想早點休息,明天要出國,本來這趟出國也是喊上我的,但我剛高考完,神經還沒恢復過來,孟宴老師就只能自己去了。 臨走前,張楚的爸爸問我,“你會跟我大兒子上一個學校吧?” 我愣愣地點頭,他笑著說,“那就好,平時我太忙,我基本是不教孩子的,都是我老婆在教,她對孩子比較嚴厲,我爸爸也很嚴厲,她如果自己教不好了,就覺得愧對我們,所以她總是把孩子帶到我爸爸那里,讓他親自教,張楚從小就被嚴厲地對待著,他所肩負的責任跟別人是不一樣的,他將來也需要一個知心的朋友,我覺得李優是個剔透的女孩子,會是張楚最好的朋友?!?/br> 對于做張楚最好的朋友我不敢講,但是從小學到現在,他的溫柔侵透了我那灰暗的生活,即使后來他變了不再是小學時候的他,可是他那不經意表露出來的溫柔還是讓我知道其實他還是他,說不清那是什么,我只知道在我們填下三個志愿都是海大的時候,我就知道,未來我跟張楚還是會在一個校園里,度過未來的四年。 等通知書的日子我挺悠哉的,可我知道很多人很忐忑,尤其是我們鄰居,他們每天都要去那收信的地方或者問郵差,有沒有他們的通知書,我則常常跑堂西街,我也想過去深圳看郭晶或者唐君,可是唐君在電話里說,先別過來,等我們安頓得很好了你再過來。 我知道他想給我看到一些成果,即使他現在負債累累,秦蕭叔叔借了不少錢寄給他,楊天這邊也掏了不少,櫻花飛情最近漲店租,為了能給唐君再多湊點錢,楊天硬是不肯簽合同,于是這段時間楊天跟那房東周旋了起來,每天都特別的忙,櫻花飛情就沒人看,所以我現在一去店里就是一整天,幫楊天看著店,好讓他有時間去做別的事情,素貞阿姨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在吃中藥,自然也就沒辦法來幫忙看店了。 我說給唐君再寄點錢,可唐君則不肯再要,我只能把錢放楊天要寄的錢里一起給唐君寄過去, 于是現在每天都變成我跟陸露在店里,繼上次她哭著跑了之后她恢復了常態還是會經常跑到店里來,那時我對她的執著有了幾分佩服,她自從不能畫畫以后,除了上學就是來櫻花飛情了。 我跟陸露沒什么話題聊,她每次問我都是,“你知道楊天喜歡的女人是誰嗎?” 我怎么會知道,我搖頭,她就黯然地看著我,可我能說什么,我連楊天什么時候有喜歡的人都不知道,我也不會問楊天這些問題,那都不是我會好奇的。 2001年8月15日我收到了海印大學的錄取通知書,mama開心得跳了起來,捧著那通知書親了好幾口,接著她沖了出去,恨不得告訴整條街的鄰居,說她的女兒被重點大學錄取了。 爸爸掩著臉把她扯了回來,說道,“你別丟人顯眼了,人家老劉的兒子沒考上海印大學,現在正在家里吵著,你倒好,上門去被轟嗎?”mama一轉身抱住爸爸,她笑得十分燦爛,“李天助,我們優優考上大學了?!?/br> 爸爸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只是抱著mama,我則啃著蘋果翻著畫本,當天晚上爸爸破天荒地讓mama別做飯,說要帶我們去外面的餐廳吃飯。 mama悄悄地在我耳邊說,“你爸爸肯定是為了慶祝你考上大學了,你爸爸這人就是這樣,嘴巴硬得要死,其實心里還是很軟的?!?/br> 我看了眼前頭那高大的背影,夜光下的身影跟那夢里高大的身影有點相似。 本以為會隨便在哪家餐廳吃,沒想到是在常青鎮數一數二的酒店里,mama一臉驚訝,問爸爸是不是發財了。 爸爸掃了她一眼沒說話,扯著她就往酒店里走,mama急忙轉身拉住我,將我扯了過去。 這是這么多年第一次在外面吃飯。 三個人圍靠在桌子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還是我點的餐,爸爸盯著那菜單,神情就是你點。 mama也急忙說,“對啊,優優才是主角,優優點你最喜歡吃的?!?/br> 于是就我點了。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我剛吃過早餐,收拾了下畫室,準備出門去堂西街,家里的門口就停下一輛銀灰色的小車,我愣了一下,就看到張楚手長腳長地跨了出來。 他手搭在車頂上,朝我笑道,“去看季老師?!闭f著他揚起手,手里跟我一模一樣的海印大學通知書。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好啊?!苯又揖娃D身回畫室,從那畫室里抱了兩幅畫,張楚伸手接過,放進后車廂,隨后幫我開門,看著我,我笑著彎腰鉆了進去。 我問他,“你怎么知道我收到通知書了?” 他抬眼從后視鏡看了我一眼,淡淡地笑道,“猜的?!?/br> 我哦了一聲,后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蠢,打個電話查一下就行了嘛。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走進常青小學就看到那棵迎風飄揚的常青樹,那曾經是我的靈魂所向,每次看到它我就如看到了希望,在那樣灰暗的日子里,它是我心中那棵永不倒的靈魂,所以它的畫總能得獎總能引起許多看畫者的好奇。 張楚站在我的身邊,手插在口袋里,仰著頭看著那些翠綠的葉子,“你的畫總跟常青樹有關,李優,你知道嗎,它其實叫雪松?!蔽铱戳怂谎?,這是第三個人跟我說它叫雪松了。 我點點頭說道,“我知道?!?/br> 他側過臉看著我,那張俊秀的臉被陽光籠罩著,幾絲迷蒙,卻那樣好看他笑了一下,“李優,時間真是很快,但是幸好身邊……”后面的三個字我沒聽到,他的聲音低了下去,風有點大,吹得樹葉吱吱響,我問他,“身邊什么?” 他笑了笑,沒再說話,轉身朝以前我們呆的班里走去,后來我才知道,那被風吹走的三個字是“還有你?!?/br> 我一直以為時間很殘酷也很溫柔,它會帶走所有的傷痛,在這座我傷痛多過快樂的小學里,我理應是把它忘記或者讓它在我的生命里變得陌生,可是當我再次踏在這所學校里,竟然覺得它還是無比的熟悉,甚至比常青中學都要深刻,看到那三角區如今已經建成舞蹈室了,我的心里說不清感覺,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個不復原樣的地方。 張楚笑著用手遮住我的眼睛,說道,“其實你閉上眼它還在的,只是它以這樣的模式變成了別人的記憶?!?/br> 我伸手去拉下他的手,卻不小心碰到他手上的溫度,我立刻縮回手,他在我頭頂又說道,“以前老看你呆在這個地方,很安靜的坐著,很淡然,那時我就想,將來李優會成為一個什么樣的女孩子?!?/br> 我的眼睛被他遮住,一片黑,可是他所說的話卻讓那些畫面更加清晰,我記得第一次被他帶到這個地方,他幫我的腳上藥水,那時我想到的是一片紅色的花嫁娘,他笑著說我倔強。 我卻不肯示弱給他看。 這更讓我懷念小學時候的他,心里翻涌著一些莫名的情緒,我忍不住問他,“張楚,你有后悔過嗎?” 后悔變成了現在這樣疏離的你,要別人花很多的心思才能讀懂你的溫柔而不再是過去那個一眼就看穿的溫柔男孩。 他的呼吸在我的頭頂停頓了一下,隨后他帶著磁性的嗓音應道,“也許曾經后悔過,可是后悔是沒有用了,我們終究要往前走?!闭f著他放開了手,我的眼睛重見光明,我瞇著眼睛仰頭看他,他笑笑地揉著我的頭發,他的曾經后悔是什么事他沒有說。 “很好,你們是來看我的還是看常青小學的?”一道嗓音從樓上傳了下來,我跟張楚下意識地抬頭,就看到季老師手里拿著鐵尺指著我們,六年未見,他老了,我看到他鬢角的白。 他還是如此喜歡鐵尺,以在樓上窗戶上的方式跟我們見面,我笑著喊,“季老師?!睆埑残χ傲艘宦?,季老師用鐵尺指著那一大片宿舍,說道,“去那里等我,三樓305室?!?/br> 我跟張楚相視一笑,隨后朝那宿舍走去,季老師的宿舍從單間換成了套房,門口擺放著鞋架,鞋架上有男人的鞋子也有女人小孩的鞋子,時間再殘酷,它還是給季老師帶來了一個家庭,那時的他了然一身,如今卻是個父親以及丈夫了。 我們只站了幾分鐘,季老師就拉扯著身上灰色的襯衫走了上來,看到我們嘖嘖了兩聲,說道,“要不是李優沒怎么變,我還真認不出你們來,以前我還暗地里為張楚的身高著急,果然小學不長,初中高中必飆身高,哪像我,小學把身高定了,到了大學只長了三厘米……” 我跟張楚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季老師掏出鑰匙打開門,說道,“你師娘帶著破小孩回了老家,這暑假就我一個人,怎么樣,錄取通知書都拿到了吧?”說著他就燒開水,擺上茶具。 張楚把我跟他的錄取通知書放桌子上,季老師伸手取了過去,一翻,嘖了一聲,“重點大學,海大,果然不負我的期望,沒白教你們?!蔽野涯莾煞嬕步o他。 他一看,急忙推著,“這給我???別阿,我知道你現在的畫可貴著,我哪敢要啊?!?/br> 我笑著說,“這畫是畫你的,別人也不敢要,誰會買不認識的人的畫像啊?!边@話我是框季老師的,以我現在畫什么都有人買賬的,即使那畫里的人名不見經傳。 季老師拍了下我的頭,哼道,“別框我,你畫什么都有人要的,想要騙我收下你的畫,那行吧,我就當被你善意地欺騙了?!闭f著就把畫收了擺沙發上,張楚指著那畫,“不拆開看看?” 季老師掃了他一眼說道,“我等下再獨自一個人欣賞?!?/br> 張楚嘀咕了一聲,“我還想看看呢,我去了那么多次揚小調,都沒看到有我的畫?!?/br> 我猛地轉頭,問道,“還是有的阿,有一些背影是你啊?!奔纠蠋煿α似饋?,說道,“張楚,瞧你這酸味,到頭來只剩下個背影,你這小老師當得失敗?!?/br> 張楚瞇起眼睛,眼眸有幾分黯然,我咳咳地轉過頭沒再說話。 季老師留我們下來吃飯,張楚卷起袖子在廚房給他摘菜,他笑著甩了滿手的水說,“張楚,看不出來你還有兩下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