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憑欄看月生_分節閱讀_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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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議論著,忽然跑進來了個閑漢,大叫大嚷著道:“你們可知道嗎,那王屠子家的大徒弟可真夠本事!竟然來了個攔車喊冤!” “哦?!”頓時眾人都來了興致,原本朝外走的也停下了腳步,等著這閑漢繼續朝下說??善e漢閉了嘴,無論眾人如何催促,都不吱聲了,只是繃著臉,卻那眼睛斜看著酒樓掌柜。 那掌柜的倒也識趣,立刻便吩咐小二道:“與這位兄弟打一壺酒來?!?/br> 閑漢立刻喜笑顏開了:“謝了,掌柜!” 掌柜的也拱拱手,不過是一壺酒而已。而這閑漢也是上道,喝了一口酒,立刻便講了起來。 先將長寧侯的隊伍如何風光威武。又講那王屠子的大徒弟是如何躲在拐角處,再講那人是如何大喊著冤枉沖出了拐角,接著講長寧侯如何質問縣令父子,講得口沫橫飛,精彩異常。 直講了小半刻鐘,這酒樓里人非但沒變少,反而變多了。且大多買了黃酒茶點,或坐或站,邊吃邊聽。甚至墨峴都又掏了一次錢,給七師兄買了茴香豆,讓他沾著吃。 待那閑漢終于講完,酒樓老板樂得又給了他一壺酒,還加了二兩豬頭rou和十幾文大錢。 隨著人流朝外走,墨峴忍不住問:“師兄很喜歡聽?” “也談不上喜歡,就是覺得有趣?!毕肓讼胗盅a充道,“比自己看書有趣?!?/br> “師兄……沒聽過說書嗎?” “說書是何物?” “那俗講?” “俗講倒是聽過,不過有的聽不明白,那經文太拗口,怎么?” “回去我給師兄說書?!蹦珝s笑笑回答,看來這世界的休閑娛樂活動比他想象的還要少,甚至連俗講都依舊只是佛教俗講僧的專利,而沒有發展成更通俗化的說書。 “你不是又想到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吧?”七師兄剛想點頭答應,便硬生生止住了。 “師兄說的就如同我從不想正經事一般?!?/br> “你知道就好?!?/br> 墨峴:“……” 而那屠子的事情倒是不需要他們插手了,也是這屠子夫婦命好,雖有一難,卻只是虛驚一場。 “公子,怎么了?”在這酒樓的斜對面,一個家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詢問著旁邊一身普通灰布衫子的年輕公子。 “發現了一個老朋友,未曾想到,他竟然會在此處,而且還是那身打扮。他八成是不想被人認出來,但是……你在這等著,我去尋個人?!闭Z畢,這公子就竄出了人群,他旁邊那家人只來得及叫了兩聲,灰衣公子已經消失在了人群里。 如今街上行人細密,喧鬧不已,而且心中沒有防備,以至于墨峴和七師兄一開始竟然都未曾注意,有人跟在他們身后,直到走過了半條街,那跟著的人漸行漸近,兩人方才感覺到了不對。 不過他二人也是有默契,彼此對視一眼,便一齊轉進了一個拐角。 那跟蹤者剛剛跟著他們轉進拐角,就被墨峴一把扣住了喉嚨,如果不是今天天氣晴好,墨峴能把他那張臉看得務必清楚的話,說不準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了。 “花長憐?”墨峴顯然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地方碰見姓花的。 花長憐指指仍舊扣在自己脖子上的墨峴的爪子,示意他放開——其實他原本也沒這么容易被抓,怎么說都在江湖上混了這么多年,但是如今心中焦急,外帶他早就把墨峴當了朋友,心中沒防備,這才被他抓小雞一樣一抓一個準。 墨峴卻有些猶豫,很顯然,其實他并不在意殺人滅口的。 但是,那趙雁樂曾說過他與長寧侯有舊,如今長寧侯在此,他也跟來了。那要是他死了,說不準事情就要鬧大了,反而要波及到村子里。思及此,墨峴才放開了手。 “歐陽兄,你我可真是有緣啊?!被ㄩL憐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從鬼門關里走了個來回,剛得自由,便笑嘻嘻的對墨峴拱手問好。 “有事快說?!蹦珝s的語氣顯然不怎么客氣。 “歐陽兄,你上次救了思定的腿,顯然是醫術有一套。如今……看在我幫你擺平一干江湖人等的份上,可否幫個忙?”花長憐不是君子,所以對于挾恩圖報沒有絲毫的猶豫。 “不行?!闭l知道墨峴拒絕的也干脆,“你幫我擺平了一干江湖人等,我不是也給了你一個完好無缺的馮思定?如果你把馮思定的腿打斷,我倒是愿意考慮考慮?!?/br> “你……”花長憐以為自己已經夠混球的了,現在才知道,他還差得遠。 “歐陽公子,需知話出無悔?!毙∠锢锍霈F了第四個人,不用問自然是馮思定。如今他雖然能走了,但是腿腳仍舊有些不方便,明顯一瘸一拐的。 如果只有墨峴自己,別說悔上一悔了,就是把他們都在這里宰了,然后隨便找個枯井一扔,又有誰能奈他何? 可是……有家有口就是不容易啊,不但要努力養家糊口,還要注意保持在自己那口子眼中的光輝形象。 “算了,你也別拿這話擠對我了,我要你一條腿又有何用?不過你得先告訴我我要治的是誰。而且,事先說好了,我可是只通外傷、骨傷,若是內科,普通頭疼腦熱,我倒是能應付,再嚴重些,我可就愛莫能助了。而且,我不能現在跟著你們去給病人治病,你們得讓我換身衣服,而且,我的身份不能泄露?!?/br> “我讓你幫忙治的是我舅舅,他就是……長寧侯?!被ㄩL憐說到這小心觀察了墨峴的表情一下,發現他表情倒是沒什么變化,頓時放下了心,“他的傷,也算是骨傷吧?!?/br> 如果換一個人,讓他治什么長寧侯這樣的大人物,那么墨峴立刻翻臉,但偏偏是花長憐這個無賴,身邊還跟著一個間接救過七師兄的馮思定。所以既然開頭答應了,那也就只鞥你咬著牙繼續答應下來。不過他不明白的是:“怎么還有‘算是骨傷’一說?” “嘿嘿,你看見就知道了?!被ㄩL憐傻笑兩聲,死活不多說了,“今晚上,你來驛館找我就好了?!?/br> 直到這天夜里,墨峴換了一身尋常文士服,戴了個大斗笠,和同樣打扮的鬼醫——聽說之后死活要來湊熱鬧的,還有一身學徒裝扮的七師兄,來到了驛館。果然花長憐就在門口等著,看他來了立刻把他接了進去。 等到看見了長寧侯的傷,他總算知道為什么花長憐說算是“骨傷”了。這長寧侯的左小腿該是曾經斷過,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年的舊傷了,不過當時顯然接骨的手段顯然不佳,小腿明顯彎向一邊,且便是連小腿的肌rou都有些萎縮了。 069往事 長寧侯第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是個很嚴肅古板的人,但實際上他見墨峴進來之后,便微微一笑,溫聲道:“有勞了?!?/br> 就這么簡單的一笑,加上簡單的三個字,剛才的那種嚴肅瞬間便如初春融雪般,消融不見了。這長寧侯給人的感覺很舒服,是個很容易取得他人信任和好感的人,特別是,如果再配合上他的身份的話。 就算是墨峴這樣幾乎是被強逼著來治病,而且性格不怎么樣的刺頭,現在竟也不由得多了幾分鄭重。 不過,有些事不是鄭重就能有用的。 他這骨傷,當時骨頭應該就是嚴重錯了位,而且之后接骨也并不穩妥,骨頭愈合就是歪著長的。而且看樣子現在已經長了十幾二十年了,不只是愈合處骨頭的問題,連帶著整個小腿骨都已經畸形,甚至膝蓋也有了問題。 這已經不是打斷了骨頭重新接,就能沒事了。眼下這情況別說是古代了,就是現代也至少要通過幾次,甚至十幾次大手術,才能整形整過來了。 “侯爺,您這傷,我沒法治,最多,也只能幫您減輕些痛苦?!蹦珝s沒說,減輕痛苦都是暫時的,隨著這位侯爺年紀漸長,腿的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可能再過十幾年,他甚至連走都沒法走了。 “謝過小郎中,勞駕了?!遍L寧侯沒有不快,也沒有失望,只是感激的朝著墨峴點了點頭,便如同一個溫厚長者,反倒是讓厚臉皮的墨峴有點不好意思了。 “在下先去配藥,明日再為侯爺開始治療?!蹦珝s能想到的,也只有藥泡、按摩,加針灸了。不過他也得回去想想具體的治療步驟,以及用藥。 “小郎中,可否請您的這位朋友,留一下?”墨峴告退,長寧侯卻對著他身后一指。墨峴一看,不是非要跟來的鬼醫,還能是誰? 沒等他說話,鬼醫已經摘下了斗笠,那張臉讓花長憐和馮思定都是一驚。也幸好這屋里一開始就沒了侍衛仆役之類的閑雜人等,否則說不準就要出點事。 可是那長寧侯看見鬼醫容貌,卻并無驚駭之意,眉峰蹙起,黑瞳中到似是心痛…… 結果,自然是鬼醫留下,其他一干小輩退了出來。 “說吧,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十幾天前,我舅舅忽然被皇上辭了官,還被趕出了京,一路趕回封地來了?!?/br> “這地方是長寧侯的封地?”這樣太偏僻,離京城也太遠了點吧? “原本不是的,我舅舅原本的封地可是江南的幾處膏腴之地,誰知道這次皇上犯了什么毛病,不但把我舅舅趕出來了,連封地也給換了。剛到著鎮子,我舅舅就讓我出去找你。我還奇怪呢,沒想到真碰上你了……” “行,別說了,我知道了?!蹦珝s點頭,明白了這看病是假,實際上,長寧侯看人才是真吧? “干什么還來找我?”鬼醫木著臉,明顯是口氣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