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壞孩子
百年前,梅塔割下的自身的一部分,在今晚的林中大火里燃燒殆盡,無法切割的共感也使他代而受之。 他感覺這具身軀如同薄脆的玻璃晶體,輕盈易碎。那記憤怒的耳光給他帶來一種灼痛感,快要破裂一般。 額發凌亂,遮藏他的雙眼,幾根發絲扎進眼中,他也不覺痛癢。他偏著頭緩了好一會兒,才正過臉看向琥珀嘆道: “我希望能把這條路清理得更平坦?!?/br> “自以為是!”琥珀說。 她抬手捏住梅塔的下巴,強迫他躬身與她平視。 好像不論何時,他的眼中總能釀出溫潤宥恕,使人醉于其中的神情。 這樣的神情很難讓琥珀相信,這是他的“裝飾物”,能帶來巨大效益的“裝飾物”。 他會認為相信他溫柔善良的人很愚蠢嗎?她曾那么信任他…… 有時,她為了說服自己接受,就告訴自己她和他的思維是顛倒的,如果是她生活在一個充滿血rou的詭異世界,她也得不正常。 琥珀失神了一會兒,梅塔握了握她的手,她才回過神來,并立馬用一種鄙薄冷淡的眼神打量他。 “冷不冷?”梅塔握緊她的手問,不等她回答,稍使一點力脫出她的掌控,半跪下來。 梅塔捧起她一只腳。這只腳凍得發白,薄膚下隱現一點青色血管,摸起來像裹著白絲紗的冷瓷。 見他如此,琥珀故意繃著腳去觸他的臉。先前他吐出的那口血,在他唇上結了幾滴紅粼粼的血珠,將落未落。 她一腳踩在他喉結上,那血珠便巧合地滾到她腳背上,像顆戳破的蛋黃一樣漏散。 “弄到我腳上了?!辩瓴粷M道。 聞言,梅塔讓這只腳穩穩踩在自己手掌中,低頭啜吻一下,跟喝茶一樣優雅平常。等他抬起頭時,那腳背只留下一處淡紅色。 這淺淺一吻如鳥雀新羽撲扇,馴順溫柔。他注意到琥珀吐出口氣,眼皮低垂下去,遮住散發冰冷神情的眼睛。 這只冰涼的腳在他手心里慢慢回溫,閣樓的溫度也似乎在上升。 他感覺渾身熱起來,于是用發熱的嘴唇牢牢貼住她的腳背,用舌尖描摹血管在薄膚下的微小起伏;直到那冷意染上他的唇舌,直到他感受到她的顫抖,直到她猛地抽回自己的腳。 琥珀捂著臉,試圖冷靜下來,閣樓窒悶的空氣使她頭腦發昏,她不是為做這種事而來。 隨后她又氣惱地想,為什么他總能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把事態拐帶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你真該死?!边@次,琥珀高高抬起腳,踏在他頭上,那柔軟細膩的金發成了她的腳墊,他堅韌的脖頸帶著頭顱為她低下。 “如果你想作為一把劍為我出鞘的話,就不該擅作主張,”她低聲說道,臉上自然顯現出一種傲岸的神情,“你難道想要我相信:不受控制的武器會永遠忠誠、不會反噬嗎?” 梅塔悶出聲笑,清亮透明的笑聲。不是會在觀看馬戲團時發出的笑,而是會在音樂廳聽到喜愛之曲時發出的。 這笑沒有惡意,甚至帶著欣賞,但她不喜歡。 她突然發覺,以此刻為分界線,往前溯洄的那些日子,自己都是不斷下墜的。下墜是一種身不由己。 仔細想想,從一開始她就身不由己,迷茫著走進梅塔所設置的棋盤中??v然她身為最高級的“王”棋,但仍逃不脫被擺布的命運。 她已經不想再下墜了,永無盡頭的下墜所帶來的,只會是無法掌控的墜地死亡。 琥珀把腳移開,蹲下身拽起他的頭發,強迫他抬頭。她沉默了好一陣,在想該怎么做會更好。 閣樓彌散腐朽的氣息,她嗅著這像從爛木頭的毛孔中散發出來的味道,頭腦更加清晰;而后,她隱隱嗅到一股甘美氣味,這氣味使她混沌。 梅塔抓住她另一只手,緩緩解開自己襯衣扣子,引著她從縫隙間伸進去觸摸,她仿佛摸到一堆柔嫩的花瓣,那甘美氣味順著她的手鉆進她衣服、鼻腔、皮膚里。 最后連頭腦中也充盈這氣味。 “是在想要怎么懲罰我這個壞孩子嗎?”他湊在她耳邊輕聲說:“mama?!?/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