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就好像,現在的江叢羨,才是真正的他。 了無生機,陰郁絕望。 他整個人,從里到外,都是腐朽的。 如枯萎的花,等待凋零的那一刻。 林望書將腳邊的書撿起來,放回書架,擺好。 然后走到江叢羨身旁。 她看了眼他手腕上的傷口。 只是簡單的止了下血,應該是趙醫生打算等他睡著了再幫他處理。 林望書拖了張椅子在他身旁坐下,輕聲問了一句:“疼不疼?” 他罕見的,有了些許反應,眼睫輕抬,卻也不過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也沒開口。 林望書倒不意外。 “睡會吧,睡著了以后會好受一些?!?/br> 他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眸逐漸攀爬戾氣: “你在可憐我?” 的確是在可憐他。 她不知道江叢羨經歷過什么,唯一可知的,那些經歷,或許與她身邊的人有關。 似乎是從她的神情得到了答案,他冷笑出聲,似在威脅,又似在警告:“林望書,精神病殺人不犯法的,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她當然怕。 怕的要命,甚至連手都在抖。 江叢羨和那些只會說大話的人不同,沒有什么是他做不出來的。 林望書微垂眼睫,看著他受傷的那條手臂,無菌紗布簡單的包扎了一下,往上,是一個新鮮的針眼。 應該是剛注射過鎮定劑。 他的手和她比起來大很多,修長白皙,骨節是分明的。 好看的如同一件工藝品。 他整個人都是好看的,全身上下,每一處。 無一例外。 哪怕林望書偶爾帶著對他的恨,可還是不得不承認。 他的確是自己,見過最好看最好看最好看的人。 掌心相抵的那一瞬間,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指尖是涼的。 像是在隆冬的夜里,被雨水淋過一般。 “疼嗎?” 她的手太小了,根本握不住。 嘴角的冷笑甚至還來不及收回,他無聲垂眸,看著白嫩的柔夷在自己掌心。 林望書以為他會厭惡的甩開,然后照常扔下一句帶著威脅的冷言。 他常讓她擺正好自己的位置,別肖想那些不屬于她的東西。 做他的女朋友,她顯然不配。 頂多仗著那張好看的臉蛋,在他身邊當個情婦。 哪怕是他以后結婚了,也不會放過她。 所以她以為,他是厭惡自己的觸碰的,必然會甩開。 可是他沒有。 只是無聲的看著,纖長卻不卷翹的睫毛,此時全數遮擋眼底情緒。 他就像是一道不透風的墻,情緒從不外露。 包括現在,也是。 人怎么能活的這么累呢。 連自己最真實的一面都得藏著掖著。 林望書還是討厭他的,只不過,在那個基礎上,多了些憐憫。 鎮定劑似乎起了作用,他逐漸睡去。 手卻沒有抽離。 罕見的,乖順。 趙醫生替蔣苑縫合完以后,估算著藥物差不多也起了作用。 于是帶著藥箱上了樓。 書房的狼藉被收拾了一大半,穿著白色睡裙的女人正彎腰將地上的書撿起來,一本本歸位。 看到趙醫生后,她站起身,禮貌的打過招呼。 這不是趙醫生第一次見到她了,不過上次見時,離的遠。 匆匆一瞥,也沒看出什么來。 現下這么近距離的瞧,倒的確是個出塵脫俗的美人兒。 他笑問:“嚇到了吧?” 林望書也沒否認,點了點頭:“有點?!?/br> 趙醫生坐過去,給江叢羨縫合傷口。 因為他打過鎮定劑了,再加上他以往縫合也從不打麻藥,所以趙醫生只倒了點碘伏給他傷口消毒。 他似感嘆了一句:“瘋子也不是從一出生就是瘋子,不正常的人,在很久之前也是個正常人?!?/br> 林望書因為這句話愣了半晌。 江叢羨睡的沉,直到傷口縫合結束,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趙醫生收拾好東西后站起身:“他就拜托你了?!?/br> 林望書點頭:“我送您吧?!?/br> 被他給婉拒了。 走之前,他似乎還有些不放心,回頭又叮囑了一句:“他要是發生了什么異樣,你記得隨時聯系我?!?/br> 話說完,遞給她一張名片。 精神科醫生,趙廖。 在蔣苑的幫助下,林望書把江叢羨扶回了房間。 她開了燈,房間亮如白晝。 那些家具擺件都泛著冷色,半點人情味也沒有。 江叢羨的房間就和他這個人一樣,都是冷的。 林望書替他蓋好被子,開了窗戶通風。 書桌旁邊第二個抽屜開著。 她猶豫了一會,走過去看了一眼。 她沒有偷窺別人隱私的癖好,可是此刻,仿佛有什么在誘惑著她。 她把抽屜完全拉開,看見里面擺放著各種藥物的瓶瓶罐罐。 大多都是精神疾病方面的。 她的手突然頓住,視線落在抽屜最里面的相框里。 年輕的漂亮女人抱著一個小男孩,她笑容溫柔。 小男孩的眉眼與江叢羨有幾分相似。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照片里的人陽光可愛。 林望書的手抖了幾下,差點連相框都沒拿穩。 她似站不住一般,踉蹌一下,腳軟了。 照片里的女人,她是見過的。 在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夾在他錢包內層。 父親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一個高大偉岸的形象,雖然嚴厲,但卻異常疼愛她。 哪怕已經確信了,他的確做過一些對不起江叢羨的事。 可她還是會在心里為他開脫。 可能是一場誤會,也可能是江叢羨認錯了人。 心里有什么東西,突然崩塌。 林望書失魂落魄的靠在墻上。 沒有什么比讓一個孩子,親眼見證自己一直敬愛崇拜的父親,是那樣不堪,還來的讓人崩潰。 (球球的喵) 小蓮晚上沒有睡好,反復的做噩夢,被驚醒。 親眼目睹了那一幕,誰都會被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