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當務之急,還是先穩住她,不妨暫且逢場作戲、虛與委蛇一番。 蘇毓想了想,起身走出浴池,披衣回到院中,將那小爐鼎叫到房中,忍辱負重道:“我可以考慮讓你做我爐鼎?!?/br> 他頓了頓:“不過至少得等你把腹中的孩子……” 小頂糾正道:“蛋?!?/br> 蘇毓的太陽xue又開始跳起來:“等你把腹中的蛋生下來。 他不知道她腹中的究竟是什么妖胎,既然是個蛋,不外乎禽鳥和龜蛇了,再快也需三五月。 小頂:“怎么生?” 蘇毓深深吸了口氣:“到時候就知道了?!?/br> 小頂低頭看了看肚子,又問:“從哪里,出來?” 她的肚子上沒有門,只有個小小的眼,可是好像太小了點,蛋能出來嗎? 蘇毓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哪里進去的就從哪里出來?!?/br> 小頂恍然大悟:“哦!” “總之等你把蛋生下,再考慮讓你做我爐鼎?!碧K毓故意在話中留了余地。 他說得紆尊降貴,小頂卻不以為然。 當初他說不要她,從那時起就不是她主人了。 現在又說要她了,爐子還不想要他呢! 何況他都已經有個爐鼎了,到時候還要與那舊爐子爭,人家是地頭爐,她一只外來爐子,未必爭得過。 小頂毅然決然地搖搖頭:“我不要,做你爐鼎了?!?/br> 第20章 蘇毓一噎,這爐鼎真是蹬鼻子上臉,他都已經退讓成這樣了,她竟還拿起喬來。 他沉下臉,不悅道:“當初說要當我爐鼎的也是你,怎么,又反悔了?” 小頂皺著纖長秀氣的眉毛,據理力爭:“你說,不要我的?!?/br> 蘇毓心下了然,果然是想找回場子。 他連山君是什么人?豈容一個小爐鼎爬到他頭上撒野? 當即冷聲道:“便是我不要,別人也不敢要你。你不知道做爐鼎要從一而終么?” 小頂氣得漲紅了臉,她又不是沒做過爐子,就沒聽說過這種歪理:“你,可以有,別的爐鼎,我,為什么,不能換主人?”上次明明不是這么說的! 蘇毓恍然大悟,這是趁機和他談條件,向他要承諾。 他其實一個爐鼎也不想要,但斷然不會讓個小爐鼎拿捏。 “蕭頂,”他一臉凝霜,“你別得寸進尺?!?/br> 小頂一只銅骨錚錚的爐子,難道還會吃他威脅? 她不閃不躲,毫不畏懼地瞪了回去:“我,就不當,你爐鼎,不當!” 蘇毓:“……” 他捏了捏眉心,本來想好要用懷柔策略的,怎么被她三言兩語一激,倒把一開始的目的忘了? 那爐鼎許是要個臺階下,他姑且順著她便是。真的鬧僵,把云中子給招來,他的耳根子便休想清凈了。 連山君向來是能屈能伸的,當即緩頰道:“我不再收別的爐鼎便是?!?/br> 小頂不為所動:“我,不要你?!?/br> 蘇毓一口氣堵在心口,他的目光在小頂的臉上逡巡一番,不禁有些狐疑,莫非這爐鼎已經背著他找好了下家? “那你要誰?”他冷聲道。 爐子:“金道長?!?/br> 蘇毓松了一口氣,金竹的性子他一清二楚,絕對沒這個膽子和爐鼎暗度陳倉。 這爐鼎口口聲聲要去找金竹,不說別人,也是因他們彼此都清楚,金竹對女子沒什么吸引力,這么說不至于真的觸怒他。 真是好心機! 她愛做戲,他便陪她做下去吧。 蘇毓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沒有我的首肯,金竹是不會要你的?!?/br> 頓了頓:“不過若是你聽話,待此間事了,我叫他收下你也不是難事?!?/br> 小頂聞言雙眼一亮:“真的?” 蘇毓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即便你要跟別人,現在也做不了什么,總得先把腹中的……蛋生下來?!?/br> 小頂一聽,這話倒有點道理,她肚子里煉著顆蛋,自然煉不了別的丹,的確做不了什么。 蘇毓覷見她神色似有松動,知道她終于肯順著臺階下了,便道:“你已入我歸藏,說起來你我也是同門,很不必劍拔弩張?!?/br> 頓了頓,大方道:“剩下三十一萬,給你免去也未嘗不可?!?/br> 說罷,他掃了一眼更漏,戌時已經過了一刻鐘了,他每天戌時準時入浴,今日卻因這爐鼎耽擱了。 打破了自己的習慣,他渾身不舒服,便即起身:“你先退下吧?!?/br> 小頂回到房中,有些悶悶不樂,但又想不出什么法子——不把蛋生下來,怎么煉下一爐呢。 她鉆進靈府,打開爐門,朝爐膛里望去,便看到了紅彤彤的小蛋。 平常這蛋一見她就躲,今日卻乖乖地懸在爐膛中間,輕輕地一起一伏,像是睡著了一樣。 蛋似乎比昨日又紅了些,還微微透著光,像個小小的火球,蛋殼上有一縷縷金色的條紋,有點像瑪瑙。 實在是顆很漂亮的蛋。 小頂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伸出指尖摸了摸蛋殼,觸手微溫,光滑如玉。 “你,什么時候,煉好???” 小頂說著吸溜了一下口水,她還沒吃過蛋呢。 蛋忽然劇烈抖動起來,沒等她把它抓住,“嗖”地一下躥進里面,緊緊貼在爐壁上,任小頂怎么叫它,就是不肯出來。 小頂嘆了一口氣,把風門掩上,假裝要走,其實只是虛掩著。 片刻后,她出其不意地打開門,一把將那探頭探腦的蛋抓在了手里:“哈,抓到了!” 蛋:“?。?!” 小頂把它從尖頭到圓頭擼了個遍,這才重新塞回爐膛里。 …… 第二天,小頂去涵虛館上學。 自從弟子們知道她和連山君的關系,看她的眼神都有些異樣。 但許是連山君的兇名太過深入人心,弟子們私下里都不敢將此事當作談資,生怕被神通廣大、耳目眾多的連山君知曉,一劍削了他們的腦袋,再扒他們的人皮做燈籠——即使是歸藏弟子,信了這邪的也大有人在,哪怕他們幾十上百年,也沒在門派中看見過一盞人皮燈。 只有沈碧茶無所畏懼,直抒胸臆,把眾人心里的疑惑問了出來:“你不是跟著連山君嗎?怎么還賣這賣那的,穿得也這么寒酸?!?/br> 雖說弟子們都穿著統一的道袍,但簪子、法器、乾坤袋之類的配件上還是能看出貧富的,比如那西門馥,光一把折扇就值十來萬上品靈石。 “你跟著他,他都不給你錢的嗎?” 小頂搖搖頭:“我,給他錢?!?/br> 眾弟子正豎著耳朵聽他們講話,聞言倒抽了一口冷氣。 有人彌縫道:“道君乃當事大能,行事自有其深意…… 沈碧茶:“是啊是啊……啊呸呸,對自己的女人摳門也就算了,竟然還要倒貼!” 轉向小頂:“女兒家這樣不太好呀……你長那么好看,為什么還要花錢睡男人?丟人不丟人!他到底有多好睡?” 小頂想了想:“連山君,晚上,不睡覺?!?/br> 沈碧茶嬌羞地捧著臉:“哎呀,姑娘家怎么能把這種事掛在嘴上呢……不愧是第一劍修,龍精虎猛,腰好腎水足!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小頂歪著腦袋,忽閃著純情的大眼睛:“嗯?” 眾人:“?。?!”現在假裝沒聽到還來得及嗎?會被滅口嗎? 沈碧茶刷刷翻開案頭十洲美男榜的第一頁,上面沒有畫,字也特別少,小頂一瞅,便看到“連山君”三個字。 連山君雖然長年霸占榜一,但他平日窩在歸藏,一出山就是去殺人,劍下少有活口,活口也都嚇破了膽。而歸藏弟子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拿這祖宗的畫像去賣錢。 他的其它資料也很少,身長、體重、肩寬、腰圍、腿長……一概空白,喜好更是只有殺人一項。 沈碧茶拈起筆,把靈力注入筆管,對小頂道:“連山君長什么樣?” 小頂努力回憶:“兩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張嘴……” 沈碧茶斜她一眼,把筆塞到她手里:“畫畫看?!?/br> 小頂抓著筆,實誠道:“穿衣服的,還是,不穿衣服的?” 沈碧茶捧臉搖頭:“啊呀羞死個人……這還用問當然是沒穿衣服的,快點快點!” 小頂回憶了一下那天在浴池里看到的景象。 平心而論,連山君脫下衣裳,倒是沒有穿著時瘦,但那只分塊的肚子太驚悚了,小頂現在想起還有點不堪回首。 她按著記憶里的樣子畫出來,一個腦袋,一個身子,四根火柴棍代表四肢,肚子分成八塊。 在別人面前,她還是給前主人留了些許面子,把他的腦袋身子畫得圓潤了些。 對了,還有一樣…… 小頂在兩腿間又添上幾筆,這就完成了。 沈碧茶伸過頭去一瞧:“嘖!怎么像只王八精!” 眾人:“……”完了完了,這回鐵定要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