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師[新修版]_分節閱讀_128
追殺至第四日深夜,兩人終于在一處偏僻山城的驛站附近,捕捉到了溫逐流的蹤跡。 那驛站有兩層樓,樓邊就是馬廄。藍忘機與江澄趕到時,剛好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沖進了樓內,反鎖了大門。兩人忌憚溫逐流的“化丹手”之技,不便打草驚蛇,不從門入,而是翻上屋頂。江澄強忍胸中滔天的恨意,磨著牙齒,死死盯著瓦縫,往下望去。 溫逐流一身風塵仆仆,懷里抱著一個人影,腳步拖沓地上了二樓,把這個人放到桌邊,再奔到窗前拉下所有的布簾,遮得密不透風,這才回到桌邊,點起了油燈。 微弱的燈光照亮了他的臉,依舊蒼白陰冷,眼眶之下卻有兩道濃重的黑色。桌邊的另一個人,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連臉都遮在斗篷里,像一團脆弱不堪的繭,縮在斗篷里瑟瑟發抖,喘著粗氣,忽然道:“不要點燈!萬一被他發現了怎么辦!” 藍忘機抬起頭,和江澄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是同樣的疑云。 這個人一定是溫晁。但溫晁的聲音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又尖又細,完全不像是溫晁? 溫逐流低頭翻找袖中事物,道:“難道不點燈,他就發現不了嗎?!?/br> 溫晁呼呼地道:“我們、我們跑了這么遠,跑了這么久,他、他應該、抓不住了吧!” 溫逐流漠然道:“也許?!?/br> 溫晁怒道:“什么叫也許!沒逃掉你還不趕快跑!” 溫逐流道:“你要用藥。否則死定了?!?/br> 說著,他一下子掀開了溫晁的斗篷。這一掀,屋頂上的兩個人俱是一怔。 斗篷之下,不是溫晁那張囂張跋扈、英俊得有些油膩的臉孔,而是一顆纏滿了繃帶的光頭! 溫逐流一層一層剝皮一樣地把繃帶剝下來,這個光頭人的皮膚也暴露出來。這張臉上遍布著不均勻的燒傷和疤痕,使得他整個人仿佛煮熟了一樣,猙獰而丑陋,完全看不出從前那個人的影子! 溫逐流取出藥瓶,先給他吃了幾粒藥丸,再拿出藥膏,往他頭臉上的燒傷上涂抹。溫晁疼得嗚嗚咽咽,然而,溫逐流道:“不要流淚,否則淚水會讓傷口潰爛,疼得更厲害?!?/br> 溫晁只得強忍淚水,連哭都不能哭。一點搖曳的火光之旁,一個滿臉燒傷的光頭人齜牙裂齒,嘴里發出含混的怪聲,火光將熄不熄,昏昏黃黃。這景象,當真是無與倫比的恐怖。 正在這時,溫晁尖叫一聲,道:“笛子!笛子!是不是笛子?!我聽到他又在吹笛子!” 溫逐流道:“不是!是風聲?!?/br> 然而,溫晁已經嚇得摔到地上嚎叫起來,溫逐流又把他抱了起來??磥?,溫晁的腿是出了什么問題,無法自己走動了。 溫逐流給他涂完了藥,從懷中取出幾個包子,遞到他手里,道:“吃吧。吃完繼續趕路?!?/br> 溫晁哆哆嗦嗦捧起來咬了一口。見狀,江澄想起了他和魏無羨逃難那日的凄惶慘狀,兩人連一口干糧都吃不上,此情此景,當真報應不爽! 他滿心歡快,嘴角揚起,無聲地狂笑起來。 突然,溫晁像是咬到了什么,露出極其可怕的神情,把包子扔了出去,尖叫道:“我不吃rou!我不吃!我不吃!不吃rou!” 溫逐流又遞了一個,道:“這個不是rou的?!?/br> 溫晁道:“不吃了!拿開!滾開!我要找我爹,什么時候才能回我爹那兒!” 溫逐流道:“照這個速度,還有兩日?!?/br> 他說話非常實誠,絕不夸張,絕不作假。這份實誠卻讓溫晁痛苦萬分,啞聲道:“兩天?兩天?!你看看現在的我,是什么樣子?再多等兩天,我又會是什么樣子?!沒用的東西!” 溫逐流豁然站起,溫晁嚇得一縮,以為他想一個人逃跑,忽的知道害怕了。所有的護衛都一個一個慘死在他面前,只有這個溫逐流,是他最強的仰仗,也是最后的仰仗,他連忙改口道:“不不不,溫逐流、溫大哥!你別走,你不能拋下我,只要你帶我回我爹身邊,我讓他把你升成最上等的客卿!不不不,你救了我,你就是我大哥,我讓他認你進本宗!今后你就是我大哥!” 溫逐流凝視著樓梯的方向,道:“不必?!?/br> 不光他聽到了,藍忘機和江澄都聽到了。驛站的樓梯那邊傳來的,一下一下的腳步聲。 有個人,正在一步一步地踩著臺階,走上樓來。 溫晁遍布燒傷的臉瞬間褪去了原本過剩的血色,他顫抖著從斗篷里伸出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仿佛害怕過度,想要掩耳盜鈴地靠遮住眼睛保護自己。而這雙手掌,竟然是光禿禿的,一根手指都沒有! 咚、咚、咚。 那個人慢慢地走上樓來,一身黑衣,身形纖長,腰間一管笛子,負手而行。 屋頂上的藍忘機和江澄雙雙把手壓在了劍柄上。 然而,等到那個人悠悠地走上了樓梯,微笑著回過頭后,看到了那張明俊面容的藍忘機,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本part結束時前世線也就告一段落了。 雖然這種寫法爭議越來越大,我也是第一次嘗試所以肯定有很多不足,但是……總之先寫完再說! ☆、第62章 風邪第十三 2 他的嘴唇地顫了顫,無聲地念了幾個字。江澄幾乎當場就站了起來。 是魏無羨! 可是,除了那張臉,這個人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像原來的那個魏無羨。 魏無羨分明是一個神采飛揚、明俊逼人的少年,眼角眉梢盡是笑意,從來不肯好好走路。而這個人,周身籠罩著一股冷冽的陰郁之氣,俊美卻蒼白,笑意中盡是森然。 眼前所見景象太出乎人的意料,再加上形勢未明,不可輕舉妄動,縱使屋頂上的兩人都震驚無比,卻都沒有貿然沖進去,只是把頭壓得更低、離瓦縫更近了。 屋內,一身黑衣的魏無羨徐徐轉身,溫晁遮著自己的臉,已經只剩下氣音了:“溫逐流……溫逐流!” 聞聲,魏無羨的眼睛和嘴角慢慢彎了起來,道:“到今天,你還以為,叫他有用嗎?” 他朝這邊走了幾步,踢到了腳邊一個白生生的東西,低頭一看,正是溫晁剛才扔出去的rou包子。 魏無羨一挑眉,道:“怎么,挑食?” 溫晁從凳子上倒了下來,撕心裂肺地道:“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 他一邊鬼哭狼嚎,一邊用沒有十指的雙手在地上爬動,拖地的黑斗篷順著下身滑落,露出了他的兩條腿。這兩條腿像是累贅的擺設一樣掛在他身下,纏滿了繃帶,異常纖細。由于他劇烈的動作,繃帶之間拉出縫隙,露出了里面還掛著鮮紅血絲和rou絲的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