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師[新修版]_分節閱讀_91
孟瑤道:“聶宗主?” 聶明玦道:“你可帶著這封信去瑯邪,找你父親?!?/br> 孟瑤忙道:“聶宗主,您方才若是全聽到了,也該聽到我說……” 聶明玦打斷他:“我提拔你并非是為了要你報什么知遇之恩,只是認為你能力足夠,為人也甚合我意,應該待在這個位置上。你若真想報我,戰場多殺幾條溫狗便是!” 聞言,一貫巧言善辯的孟瑤竟是噎住了。藍曦臣笑道:“你看,我說過的,明玦兄會尊重你的選擇?!?/br> 孟瑤眼眶發紅,道:“聶宗主,澤蕪君……我……” 他低頭道:“……我真的不知該說什么好了?!?/br> 聶明玦坐下,道:“不知說什么,那便別說了?!?/br> 他把手中另一把佩刀往桌上一放,藍曦臣見了,笑道:“懷桑的刀?” 聶明玦道:“他在你那里雖說安全,但也不可荒廢了功課。你叫旁人有空督促他,下次見面我要查他刀法心法?!?/br> 藍曦臣道:“原先懷桑還推說刀落在家里了,這下可沒有理由偷懶了?!?/br> 聶明玦道:“說來,怎么,你們以前見過嗎?” 孟瑤道:“澤蕪君,我是見過的?!?/br> 聶明玦道:“在哪里?什么時候?” 藍曦臣笑著搖頭道:“還是不要說了,畢生之恥,明玦兄你也不要再問了?!?/br> 聶明玦道:“在我面前還怕什么丟臉,孟瑤說?!?/br> 孟瑤卻道:“澤蕪君既然不愿說,那我也只能保守秘密了?!?/br>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會兒說到正事,一會兒閑扯一番,比方才在會客廳聊得輕松隨意多了。聽他們聊天,魏無羨總忍不住想插嘴,然而又插不上,心道:“這個時候他們感情真不差。澤蕪君還挺能聊天的,怎么藍湛那么不會聊天?不過,他不會聊天,閉嘴也挺好的,話都被我說了,他就聽著‘嗯’一‘嗯’也蠻好。這叫什么來著……” 不日,孟瑤便攜著聶明玦那封舉薦信離開河間,向瑯邪出發了。 他離開之后,聶明玦換了一名副使,但依魏無羨所感,總是哪里慢上半拍。孟瑤乃是難得機敏伶俐的人才,不說的他能會意,說三分的他能做到十分,干脆利索,絕不拖泥帶水。用慣了他,再用別人,很難不比較高下。 一段時日過后,在瑯邪苦苦支撐的蘭陵金氏快扛不住了,而藍曦臣又剛好赴另外一地支援,金光善改向河間發出求救,聶明玦應援而至。 一戰畢,金光善焦頭爛額地過來表示感謝,聶明玦言簡意賅地同他談了幾句,便問:“金宗主,孟瑤如今是做什么的?” 金光善聽他提起這個名字,道:“孟瑤?這……聶宗主別見怪,這是個什么人?” 聶明玦當即皺起了眉。當初孟瑤被踹下金麟臺一事傳了許久,連旁人都知道這一出鬧劇,當事人絕不可能記不住這個名字,臉皮稍微薄點的人都不會好意思裝傻,偏偏金光善臉皮一點也不薄。 聶明玦冷聲道:“孟瑤是我原先的副使。我寫了一封信,讓他帶來的?!?/br> 金光善繼續裝傻,道:“是嗎?可我這邊從沒見到過什么信,也沒見到過這個人。唉,要是我早知聶宗主派了副使過來,我一定好好招待。不過這中間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錯?” 他只敷衍道記不清、沒聽過此人。聶明玦臉色越來越冷,覺察其中定有端倪,便毫不客氣地告辭了。向其余修士詢問了一陣,無所收獲,聶明玦找了幾個地方,隨意行走,路經一座小樹林。 這樹林十分幽僻,剛剛經歷了一場偷襲廝殺,戰場還未被清理,聶明玦沿路走,沿路都是身穿溫氏、金氏和少量其他家族服飾的修士尸體。 忽然,前方傳來“嗤嗤”的聲音。 聶明玦把手放到刀柄上,潛了過去。分林拂葉,只見孟瑤站在滿地尸堆之中,翻轉手腕,將一柄長劍從一名修士的胸膛里抽了出來。 他的神色冷靜至極,出手又穩又快,謹慎至極,身上連一滴血也沒沾到。 這劍,不是他自己的劍,劍柄有火焰狀鐵飾,是溫家修士的劍。 劍法,也是溫氏的劍法。 而死在他劍下的那人,身穿的是金星雪浪袍。是蘭陵金氏的修士。 聶明玦把這一幕看在眼里,一句話也沒說,刀鋒出鞘一寸,發出銳利的聲響。 聽到這個熟悉的出鞘之聲,孟瑤一個哆嗦,猛地回頭,魂魄都要飛了:“……聶宗主?” 聶明玦將鞘中的長刀盡數拔了出來。刀光雪亮,刀鋒卻泛著微微的血紅色。魏無羨能感覺到從他那邊傳來的滔天怒火,和失望痛恨之情。 孟瑤是最清楚聶明玦為人的,哐當一聲棄了劍,道:“聶宗主、聶宗主!請您等等,請您等等!聽我解釋!” 聶明玦喝道:“你想解釋什么?!” 孟瑤連滾帶爬撲了過來,道:“我是逼不得已,我是逼不得已??!” 聶明玦怒道:“你有什么逼不得已?!我送你過來的時候,說過什么?!” 孟瑤伏跪在他腳邊,道:“聶宗主,聶宗主你聽我說!我參入蘭陵金氏旗下,這個人是我的上級。他平日里便看不起我,時常百般折辱打罵……” 聶明玦道:“所以你就殺了他?” 孟瑤道:“不是!不是因為這個!什么折辱我不能忍啊,光是打罵我怎么會忍不了!只是我們每攻下溫氏一個據點,我費了千心萬苦,嘔心瀝血出謀劃策,戰場上沖鋒陷陣,他卻輕飄飄地說幾句話、動幾下筆就把這戰功劃給了自己,說與我毫無關系。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每一次!我向他理論,他根本不在乎。我找旁人,也沒有人肯聽我說話。剛才他還說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是……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一時氣昏了頭,這才失手了!” 驚恐萬狀之下,他的語速飛快,生怕聶明玦不讓他說完就一刀劈了下來,交代事情卻依舊條理清晰,且句句強調旁人有多可恨、自己有多無辜。聶明玦一把拎起他的衣領,提起來,道:“你撒謊!” 孟瑤打了個寒噤。聶明玦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忍無可忍、一時氣昏了頭失手?氣昏了頭的人,動手殺人的時候,會是你剛才那種表情?會故意挑選這個剛剛廝殺過一場隱蔽樹林?會特意用溫氏的劍、溫氏的劍法殺他、偽裝成溫狗偷襲,好栽贓嫁禍?你分明是處心積慮,謀劃已久!” 孟瑤舉手發誓道:“我說的是真的!句句屬實!” 聶明玦怒道:“就算屬實,你也不能下手殺他!一點戰功而已!就那么在意這點虛榮?!” 孟瑤喃喃道:“一點戰功而已?” 他顫聲道:“……什么叫一點戰功而已?赤鋒尊,您知道為了這點戰功,我費了多少心血?吃了多大的苦頭?虛榮?沒有這點虛榮,我就什么都沒有!” 聶明玦看著他熱淚盈眶、瑟瑟發抖的模樣,與他方才那冷靜殺人的一幕對比太過強烈,因此沖擊力太大了,畫面還未消退。他道:“孟瑤,我問你,我第一次見你時,你是不是故意作那副受欺壓的弱態,扮給我看,好讓我為你出頭?如果我沒為你出頭,你是不是也會像今天這樣,把那些人全都殺了?” 孟瑤喉結一滾,一滴冷汗落下來,剛想說話,聶明玦喝道:“不要在我面前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