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師[新修版]_分節閱讀_16
這幾人身穿藍家校服,個個素衣若雪,緩帶輕飄。為首之人身長玉立,腰間除了佩劍,還懸著一管白□□簫。藍忘機見之,微微俯首示禮,來人亦還之,望向魏無羨,笑道:“忘機從不往家中帶客,這位是?” 這人和藍忘機對面而立,竟如照鏡子一般。只是藍忘機瞳色極淺,淡如琉璃,他的眼睛卻是更為溫潤平和的深色。 正是姑蘇藍氏家主藍渙,澤蕪君藍曦臣。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姑蘇藍氏,向來公認是美男子輩出的家族。這一代本家的雙璧更是格外出挑。這兩兄弟雖非雙生子,容貌卻有□□分相似,難以分出確切高下。然而,一種顏色,兩段風姿。藍曦臣清煦溫雅,款款溫柔,藍忘機卻過于冷淡嚴正,拒人于千里之外,失之可親。故在仙門世家公子品貌排行中,以前者為第一,后者為第二。 藍曦臣不愧為一宗之主,看到魏無羨抱著一頭花驢子,也沒露出半分不自然的神色。魏無羨笑容滿面地放開驢子,迎了上去。姑蘇藍氏極重長幼尊卑,他只要對藍曦臣胡說八道幾句,一定會被藍家人亂棍打下云深不知處。誰知剛準備大顯身手,藍忘機看了他一眼,他上下兩片嘴唇便分不開了。 藍忘機回頭,繼續一本正經地與藍曦臣對話:“兄長可是又要去見斂芳尊?” 藍曦臣頷首:“一同商議金麟臺下次的清談會?!?/br> 魏無羨張不開嘴,悻悻然回到花驢子身邊。 斂芳尊便是現任的蘭陵金氏家主金光瑤,金光善唯一承認的一個私生子,金凌的小叔叔,金凌生父金子軒的異母兄弟——同時也是他現在的身份莫玄羽的異母兄長。同樣是私生子,卻是天差地別。莫玄羽在莫家莊睡地磚吃剩飯,金光瑤則坐在修真界最高的位置呼風喚雨,藍曦臣想請就請,清談會想開就開。不過也難怪金藍兩家家主私交甚篤,畢竟是結義兄弟。 藍曦臣道:“你上次從莫家莊帶回來的東西,叔父拿去看了?!?/br> 聽到“莫家莊”三個字,魏無羨不自覺留意,卻感上下唇一分,藍曦臣解了他的禁言,對藍忘機道:“難得你帶人回來,還這么高興。須好好待客,不可如此?!?/br> 高興?魏無羨仔細看了看藍忘機那張臉。 怎么看出來高興的?! 目送藍曦臣離去后,藍忘機道:“拖進去?!?/br> 魏無羨便被活活拖進了這個他發過誓此生絕不再踏足的地方。 藍家以前登門的都是望族要人,從沒有過他這樣的客人,諸名小輩推推搡搡擁著他,都覺得新鮮好玩兒,要不是家規森嚴,沿途必然灑滿一片嘻哈之聲。藍景儀道:“含光君,拖到哪里去?” 藍忘機道:“靜室?!?/br> “……靜室?!” 魏無羨不明就里。眾人則面面相覷,不敢作聲。 那是含光君從來不讓其他人出入的書房和臥房啊…… 靜室內陳設甚簡,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折屏上工筆繪制的流云緩緩浮動變幻,一張琴桌橫于屏前。角落的三足香幾上,一尊鏤空白玉香鼎吐露裊裊輕煙,滿室都是泠泠的檀香之氣。 藍忘機去見他叔父商議正事,魏無羨則被摁了進去。藍忘機前腳走,魏無羨后腳出。在云深不知處晃了一小圈,果然不出所料,沒有通行玉令,就算翻上了幾丈高的白墻,也會立刻被結界彈下來,并迅速吸引在附近的巡邏者。 魏無羨只得又回了靜室。 他遇任何事,心里都不會真急,負著手在靜室中來回踱步,相信遲早能有對策。那股沁人心脾的檀香之氣冷冷清清,雖不纏綿,自有動人之處。他閑來瞎想:“藍湛身上便是這個味道,想來是在這里練琴靜坐的時候,香氣沾到了衣服上?!?/br> 這么想著,忍不住靠得里角落那只香幾更近了些。這一靠,便覺出腳下一塊木板與其他地方明顯不同。魏無羨心中一奇,附身開始東敲西敲。生前刨坑挖墳找地洞的事做多了,不消片刻,竟讓他翻起了一塊板子。 在藍忘機的房里發現了一個藏私秘地,光是這件事就足夠魏無羨吃驚了,豈料看清里面藏的是什么東西之后,他還能更驚。 木板翻起以后,另一股原本混在檀香里不易覺察的醇香彌漫開來,七八只圓滾滾的漆黑小壇子擠在一個方形的小地窖里。 這個藍忘機果然是變了,連酒都藏! 云深不知處禁酒,就因為這個,第一次見面,他倆就打了一場小架,藍忘機還打翻了他從山下姑蘇城里帶上來的一壇“天子笑”。 從姑蘇返回云夢后,魏無羨就再沒機會喝到這姑蘇名家獨釀的“天子笑”了,記了一輩子,總說有機會要回來嘗嘗,可總是沒成。而這里藏的酒,不消打開嘗,他一聞酒香就知道,正是“天子笑”。想不到藍忘機這樣一個恪守成規、滴酒不沾的人,竟然也會有一天被他發現在自己房里挖了個坑藏酒,真乃天道好輪回。 魏無羨一邊感慨,一邊喝完了一壇。他酒量極好,酒癮又大,想了想,藍忘機欠他一壇天子笑,這么多年了總得收點利息,便又喝了一壇。正喝得興起,忽然靈光一閃。要通行玉牌,又有何難?云深不知處境內,有一片冷泉,奇效甚多,供本家男子弟修行所用,據說有靜心清性、驅除邪火等奇效。下冷泉的時候總得脫衣服,他衣服都脫了,還能用嘴叼著那塊玉牌不成? 魏無羨一拍手,喝完手上這壇里的最后一口,找了找居然沒地方扔,便往兩個空壇子里灌滿清水,原樣封好塞回去,蓋上木板。一番活干完,這就出去找玉牌。 雖然云深不知處在“射日之征”前被燒毀過一次,但重建后的格局與從前無異。魏無羨在通幽曲徑中憑記憶一陣穿行,不久便尋到了那片落在幽僻處的冷泉。 守泉的門生隔得甚遠。仙子們在云深不知處另劃有區域,不來這邊使用它,而藍家也從來沒人敢做在冷泉附近窺伺這種無恥之事,因此守備并不嚴苛,極好糊弄,剛好方便魏無羨去無恥。巧極妙極,蘭草交疊后的白石上,放著一套白衣,已經有人來了。 這套白衣疊得十分整齊,令人發指,仿佛雪白的豆腐塊,連抹額都折得一絲不茍。魏無羨把手伸進去翻找通行玉牌時幾乎不忍心弄亂它。越過叢叢蘭草,他隨眼一掃泉內,忽然定住了目光。 冷泉泉水冰冷刺骨,不比溫泉,沒有熱氣彌漫迷人眼簾,因此可以把泉中之人背對著他的上半身看得清清楚楚。 泉中之人身形高挑,膚色白皙,長發漆黑,濕漉漉地攏在一側,腰背線條流暢,優美而有力。簡而言之,當是個美人。 但魏無羨絕不是因為什么看美人出浴被震撼了因此移不開目光。再美他又不會真的喜歡男人。實在是這人背上的東西,教讓他移不開目光。 數十道縱橫交錯的傷痕。 這是戒鞭留下的痕跡。仙門之中,有一種用以懲罰本族犯下大錯的子弟的戒鞭,受刑之后,傷痕永不消退。魏無羨雖沒挨過戒鞭的打,但是江澄挨過。他窮盡心思也無法使這恥辱的印記淡化一分,因此魏無羨絕不會記錯這種傷痕。 通常用戒鞭打上一兩道,已是嚴重的教訓,足夠叫受罰者銘記終生,不敢再犯。這人背上的戒鞭痕,少說也有三十多道。不知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錯,被打成這個樣子??梢媸亲銐虼竽娌坏?,又何不直接殺了他清理門戶? 這時,泉中之人轉過了身,鎖骨之下靠近心臟的地方,還有一個清晰的烙印??吹侥敲独佑r,魏無羨的訝異之心霎那沖上了頂峰。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就想到了簡介上的話,不知道為什么??? ☆、雅sao第四 2 那枚烙印奪去了魏無羨的全部注意力,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什么,連對方的臉都無暇分心去看,呼吸也跟著亂了兩拍。忽然,他眼前一白,仿佛落下一片雪幕,旋即雪幕劈開,一道藍色劍芒挾著冰寒之氣襲面而來。 含光君的佩劍“避塵”威名赫赫誰人不識。要命了,竟然是藍忘機! 逃命躲劍魏無羨乃是輕車熟路,就地一個練滾打開,竟給他險險避過,沖出冷泉時還有閑暇順手撥下一根沾到發上的草葉。無頭蒼蠅般一頭撞上夜巡路過的幾人,被一把抓住斥責:“你亂跑什么!云深不知處禁止疾行!” 魏無羨見是藍景儀等人,大喜過望,心說這下可以被亂棍轟下山了,忙把自己送了上去:“我沒看到!我什么都沒看到!我絕對不是來偷看含光君沐浴的!” 幾名小輩一聽,登時被他的狗膽包天震得瞠目結舌。含光君在何處不是高山仰止、不可褻瀆的名士,家族中的晚輩門生對其更是敬若天人。在冷泉附近窺伺含光君沐??!這種事情光想想都罪大惡極罪無可恕。藍思追嚇得聲音都變了:“什么?含光君?含光君在里面?!” 藍景儀大怒揪他:“好你個死斷袖!這、這、這也是能偷看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