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仍然提著同樣的食盒，在殿外徘徊。

    大殿里歲歌命人搬來修羅族新送來的烈酒。

    什么？你半夜讓那個舞女走了，歲歌再次拉著殷九弱教她怎么裝作「醉生夢死」，結果這人竟然早就掉了鏈子。

    嗯，殷九弱被歲歌看得不好意思，又想到前幾夜自己還恍惚把那舞女看成扶清，心里更是五味雜陳，我不想跟別人有任何關系，你懂得的吧？

    歲歌搖搖頭長嘆一聲，我怕你是要孤獨終老了，明明那么多人喜歡你，你硬是空房獨守。

    大殿外一輪月影破碎開來，殷九弱不知不覺又被歲歌勸得喝多了酒，眼眸朦朧卻還是堅定地說：

    我沒覺得有多寂寞，真的。

    可我們都擔心你，一日兩日還好，這都五百多年了，歲歌上下打量殷九弱，嘖嘖說道，難道你嫌棄那天晚上那位舞女不夠漂亮？臉我沒細看，但人家那身段稱得上千嬌百媚，極品啊。

    我不是在意她漂不漂亮，我你難道不覺得她有點像神尊嗎？

    聞言，歲歌緊緊皺眉，我沒看清，但你有點魔怔啊，怎么看誰都像神尊，你這怎么過下去？

    殷九弱沒說話，原本含情明媚的桃花眼，沉了下去，像一汪藏著許多心事的深潭，紛亂煩躁不已。

    夜深寂寥。

    趁大殿里的人都昏昏欲睡時，扶清眼見著殷九弱喝了酒又睡著了，怎么也沒能忍住，入魔似的踏進殿中，想要替她蓋上一件披風。

    然而，她剛半彎下來，便被殷九弱攥住手腕失去平衡，跪在了少女身下。

    少女目光凜冽，喝多酒的聲線飄忽，扶神尊，你又要做什么？

    小九，突如其來的疼痛令扶清眼角泛淚，但她卻舍不得掙扎分毫，甚至期許更多，我想陪在你身邊，就一會。

    呵，殷九弱狠戾的眸光染著幾分醉意，頗有些肆無忌憚地宣泄著情緒，想陪我？戴上面紗，這樣比較像那些舞女，我才能忍你幾分。

    短短一句話，扶清聽懂殷九弱的言外之意。

    可小九此刻或許是因為半醉微醺，那雙桃花眼里對她的厭惡與無視，仿佛也醉了似的，無暇釋放出絕對的冷意。

    讓她有那么一絲勇氣抵御這樣的冷淡。

    還要扮舞女嗎？

    能多待在小九身邊幾刻，似乎也不錯。

    神尊若無事，便離開吧，莫要打擾我們大家欣賞歌舞，殷九弱舉杯與身旁的歲歌碰了碰，若實在想留下來，便將面紗戴上，免得相看生厭，擾了我的興致。

    這是殷九弱第二遍重復這樣的話，說明殿下已經快失去耐心。

    場上坐著的十幾位姐妹，時不時暗中傳遞眼神，想知道這位高不染塵的神尊，會為小殿下做到什么程度。

    神尊真的要扮舞女嗎？向來好事的小十三捻著一顆葡萄，從半醉狀態中清醒過來，抓著身邊的姐妹開始絮叨，這也太自降身段了吧，神尊剛從神界號令群神，然后為了殿下就

    誰說不是啊，我聽說神尊很快要領兵出戰，剿滅當年背叛的蜂人族。這一戰神尊天姿卓然，說不定又要俘獲多少人的心。那個滄離仙君不就因為神尊的多次拒絕，現在都下界輪回去了。

    誒，我覺得啊只要能讓殿下開心，神尊現在什么都愿意做。那位剛生了孩子的修羅族人對此深有體會，那天她和伴侶情不自禁，神尊誤會后竟然能在門外一直忍著。

    換誰誰忍得住在門外聽自己心愛的人和別人顛鸞倒鳳到不知天地為何物。

    看不出神尊竟然是這么深情的人，我一開始以為她只是覬覦我們殿下的美貌，所以才來搶婚的。

    有人不屑地嗤笑一聲，輕飄飄說道：說句大不敬的，真這么深情的話，神尊和小殿下何至于此。

    噓噓，快別說了，當著神尊的面，你們不要命了。

    或許是扶清對殷九弱的姿態放低太過，讓她們也生出可以隨意議論扶清的錯覺。

    一經提醒，這些人身后冷汗涔涔，連忙噤聲，哪敢再多說一句。

    歲歌摩挲著酒杯，品著殷九弱倒好的果酒，好整以暇地看向扶清。

    冬日天短，日光慘白得幾乎看不出現在還是白天，內斂克制的女人黑色衣擺散落似蓮花，跪在殷九弱身下，纖細脆弱的指尖顫抖似融雪般，想要觸碰殷九弱。

    如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浮木。

    以扶清的修為，殿里大家的議論聲再小也能盡收眼底。只是她眼中只看得見近在咫尺的殷九弱。

    并且不想放棄能多陪她一會兒的機會。即便要戴上面紗。即便小九攥住她手腕的力氣太大，帶來絲絲縷縷的尖銳痛楚。

    但她的心是歡喜的，歡喜得想要更多。

    好，扶清染著零星水光的長睫微垂，素手從虛空中拿出一方玉潔素白的面紗，姿態優雅高貴地圍上。

    只露出一雙媚而清的眼睛，噙著盈盈秋水，就這么半跪在殷九弱身下，幽香陣陣，極盡誘人。

    殷九弱本是想讓扶清知難而退，誰知道這女人已經這么不擇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