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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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另一個被困在這里的惡鬼,惡鬼被一箭穿心,無數謊言將惡鬼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自己只是個過客而已,一個有幸觀賞全程的過客。 遠處兩人圍坐的寒玉桌上,還有新倒的茶,茶碗里熱霧上浮,仿佛此處的主人并未離開多久。 殷九弱看見自己踩在雪地里的腳印,觸感真實,無極山的夢魘果然厲害,不愧是九洲第一仙山,竟然把她和「忘機」拉進同一場夢里。 并不想暴露自己能在夢魘里清醒的能力,她維持著迷迷糊糊的狀態,桃花眸里藏著若有似無的朦朧,表現得跟不知入夢的普通人差不多。 這里是無極仙山嗎?好大的雪,有點冷,殷九弱呢喃細語,往前走兩步又不辨方向地停在原地。 扶清站在殷九弱身后,袍角如霜,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這次的夢魘被她強行構建成鶴雪峰的模樣。如果摩剎是小九的話,不應該認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我們繼續往里走走,扶清并不想打草驚蛇,只是暗暗地不動聲色引著殷九弱往里走。 冷淡月輝照在兩人身上,殷九弱的烏發被冬風吹拂,扶清走得快了些,便聞見這如桐花淹沒積雪的凜冽淡香。 她略略一怔,想到鶴雪峰上的梧桐盡都枯死,心中惆悵難明??v使她神法通天,那枯樹再逢春的梧桐,也再無小九的半分氣息。 這是殷九弱十分熟悉的步道,兩側清幽無人,積雪的厚度,路上的鵝卵石。就連雪里露出的枯草芽孢都與那時候一模一樣。 前方靈草奇木圍繞的高臺是甘露臺,她們曾在最高處撫琴相合,有樂聲悠揚婉轉。 女人仔細端詳著殷九弱的神色,失望地發現她依舊平靜自若,眼中含著幾縷好奇和陌生,如第一次來此的客鄉人。 風雪吹拂梅花林,枝葉繁花沙沙作響,兩人并肩在夢里行走,細碎光斑的濃蔭里,她們各自裝作若無其事和昏昏沉沉。 我從未見過這么大的雪,殷九弱迷茫著眼眸,笑自己說著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 好像自從那次學會撒謊以后,就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說幾句無傷大雅的謊話,藏幾分無人得知的心事。 你從未見過嗎?扶清的步履聲很輕,跟在殷九弱身邊時如同一縷孤魂。 不遠處的臨月居外掛著明晃晃的燈籠,照亮一片積雪地。 孤清雪夜,燭火惺忪。 很漂亮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堆雪人?殷九弱忽然想到自己在凡世的每一個冬天,都沒有過閑心堆雪人,更別說是打雪仗。 只能不停地忙著賺錢,修補屋頂,好熬過一個又一個冬天,偶爾看見別人玩雪,多看幾眼就當作自己也玩過了。 堆雪人?扶清眼瞼微動,眸間有幾許剔透的水光,她不知道小九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想法,在月華朗朗的雪天,堆一只雪人。 她還能有機會親口問問小九嗎? 若有機會,小九還會愿意讓她為自己實現心愿嗎? 這樣的問題,扶清一直逃避回答,她只是害怕否定的答案。 殷九弱踩過一簇凝冰的松枝,側身瞥見「忘機」那雙沾滿水霧的狐貍眼。 夢魘為何會把她和忘機聯接在一起,或許只是一個意外,又或許是扶清。 一個遠在三十六重天閉關的神,真的會關注凡世一座仙山上,旁人的死生嫁娶嗎? 至少自己的容貌、神魂、靈息全都改變,那個司命仙尊曾經拿走過她的血液,大概也是檢查過的。 扶清又能發現什么? 罷了,她懶得去探究,也不想去探究。 再過一段時間,她和歲歌的婚事就會昭告天下。就算扶清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又能怎樣? 估計也只能在三十六重天干瞪眼吧,畢竟神降的代價就算是太初神尊也很難承受。 等扶清找好劫身下凡,估計她和歲歌都已經成親幾十年了。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也不知道三十六重天上是不是也這樣算? 扶清垂下眼睫,掩去滿心試探的目光,故作若無其事地問: 這兒的梅花和桐花很美,你以前見過嗎? 魔界沒有這樣的景色,到處都是腐朽和新生的樹木與花草。有時候剛下的雪,夜里便被腐朽化去,杳無蹤跡。 殷九弱輕輕地笑,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無異樣,扶清后退一步,垂下去的眼睫遮擋住她的神情,這一刻她好似被死寂籠罩,與世隔絕。 這里的時間流動仿佛都變了,不遠處有溫熱的熱汽襲來,伴隨著誘人的甜香。 是臨月居后的溫泉池。 殷九弱緊閉著雙眼,或許被扶清消除記憶太多次的緣故,她的身體本能地抗拒遺忘,反倒將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 池水、月光、美人出浴,周身的輕紗濕透,微光灑下勾勒出女人山巒起伏般玲瓏柔軟的曲線。 那女人總與自己挨得極近,面貼面,呼吸交換身體交纏,承受著濕潤與快感的入侵。 極盡纏綿,悱惻縈繞,直到一柄冰冷刺透自己的心臟。 殷九弱猛地睜開眼,入目仿佛不再是清淺明亮的月光,而是紅燭紅帳。耳邊是婚禮喜慶的吹打與祝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