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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桑握著那兩個饅頭在灶臺邊站了一陣,這才慢吞吞地朝大廳行去。 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吃剩的,那饅頭通體冰涼倒也罷了,咬起來竟然還硬邦邦的,吃進嘴里和嚼蠟沒什么區別,但這會兒也只有這個條件,沒得挑,綺桑心不在焉地小口小口啃著,行進大廳時,忽然見得一抹熟悉的雪白紗裙自門外飄了進來。 瞧見來人,綺桑心里頓時一慌。 視線隔空碰撞,兩人的神情都流露出相同的意外之色。 綺桑沒想到會在此時碰見她,雖然覺得尷尬,但也還是笑了一笑,主動打招呼道:“你回來啦?!?/br> 越初寒立在門口,聞言便輕輕“嗯”了一聲。 綺桑捧著兩個饅頭,模樣看著有些傻氣,見越初寒仿佛并不想與她過多言語,便轉身道:“那我先回房了?!?/br> 她說完,盡量步伐輕快地上了樓,身后也久久未再響起說話聲。 綺桑沖進房里飛快將門關上,留心聽著外頭的動靜,便聽越初寒也緩緩上樓回了房,不過沒多久她又離開了驛站,應該是回來取什么物什的。 綺桑心里有點不是滋味,那兩個饅頭被她隨手丟在桌上,也沒胃口吃了。 剛睡醒不久也不覺得困,只能在房里枯坐著出神,想到這一晚可能會有些難熬,綺桑長長地嘆了口氣。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忽聽門外有人敲門道:“越姑娘可在屋內?” 綺?;貋碇笾活欀l呆忘了點燭火,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清冷月光,她看了看門口,問道:“誰???” “我是小袖,姑娘躺下了么?” 小袖?后廚的小廚女? 綺桑跑過去將門打開:“你找我有事嗎?” 便見外頭站著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姑娘,手中正提著一個食盒,笑道:“這是我剛才做好的飯菜,姑娘趁熱吃罷?!?/br> 綺桑有點訝異:“你是特意給我做的?” 小袖點了點頭,提著食盒進了屋,“呀,怎么燭燈也不點?” 綺桑撓了撓頭:“我、我那個……睡覺來著?!?/br> 小袖取出火折子將幾盞燭燈點燃,末了便將食盒里的飯菜一一取了出來,淺笑道:“楊師傅老早便歸家了,今兒個只有我留了下來,手藝比不得楊師傅好,姑娘可別嫌棄我呀?!?/br> 三菜一湯,雖然簡單,但個個都是綺桑喜歡的菜品。 綺??戳艘谎圩烂?,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沒吃飯?” 便聽小袖道:“小莊主吩咐的呀,先前我正準備洗漱好就寢來著,小莊主忽然親自敲了我的門,叫我做些熱乎的送到姑娘這處來?!?/br> 綺桑面露詫異,但也沒多問,只沖那姑娘頷首道:“我知道了,謝謝你,這么晚了還麻煩你下廚,真是太不好意思了?!?/br> 小袖連忙擺手道:“姑娘客氣了,小袖本就是后廚的人,每月可是要領工錢的,分內之事,姑娘可千萬別說謝,要謝就謝小莊主罷?!?/br> 綺桑頓了頓,回了她一個笑臉:“有勞了?!?/br> 小袖道:“那我就不打擾姑娘進食了,一會兒我再過來取碗筷,姑娘慢用?!?/br> 綺桑應了聲“好”,那小袖便推開門行了出去。 明亮的燭火映照著桌上的熱菜,一旁,兩個饅頭正歪歪倒著,其中一個還被啃去了一半。 綺桑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動身在桌前坐下,可還沒來得及吃,她的眼眶便忽地紅了。 眼淚順勢滴落下來,視線模糊成一團光暈,綺桑趴去桌面,忍不住小聲抽泣。 一定是越初寒看見她捧著饅頭從廚房那邊過來,知曉她定是沒有吃晚膳,所以才專程找上小袖給她做了這些吃的。 腹中空空如也,那飯菜的香味一陣陣飄來,卻是勾不起絲毫食欲。 哭了許久眼淚也不見停,綺桑暗罵自己沒出息,心想這有什么好哭的,人一片好心,感激還來不及,哭什么? 便摸索著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擦眼淚,待視線重歸清晰后,綺桑低下頭,朝那手帕看了兩眼。 白白凈凈的方正絲帕,料子很輕薄,面上繡著一朵娟秀的海棠花,很漂亮。 那是上次巡視水庫時,越初寒拿給她的,一直忘了還。 綺??粗鞘峙?,將將止住的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她哭得更兇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綺桑終于極力停止了哭泣,只是先前還熱氣騰騰的飯菜已然夜風吹得冰涼,一絲余溫也無,她拿起筷子扒了兩下,已經不覺得餓了。 便又茫然地坐在桌前發呆,思緒飛到天遠地遠之處,久久回不了神。 燭影搖晃間,耳里突然聽到一絲微弱的響動。 綺桑下意識扭頭朝窗外看去,便見一截艷麗的紅裙自窗柩傾瀉而下,仿佛一片彼岸花,美得如霧如煙。 當然,最美的還是那穿著紅裙的人。 綺桑本就在出神,見狀便抖了一下,驚嚇道:“你怎么來了?” 孟青一派悠閑地坐在窗沿上,長腿微晃,笑道:“想什么想得那么入迷?” 考慮到這驛站即便是入了夜也還是會有人進出,綺桑趕緊將她拉了下來,順手關窗道:“你膽子也太大了吧,被人看見可怎么辦?!?/br> 孟青不以為意道:“怕什么,誰看見jiejie就把誰的眼睛挖了?!?/br> 這種話聽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綺?;仡^看著她:“這么晚了,你過來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