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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是讓我下班了找你一起晚飯嗎?” “我不說你就不來了?” 顧之橋指指脖子,“看見沒?” “什么?” “隱形鎖鏈,連接你我,就算你在宇宙深處,扯一扯繩子,我就來了?!?/br> “……要是不扯呢?” “那我只能盡量離你近點,不讓你自己去宇宙深處?!?/br> “……”真是受不了,程充和捏捏她的臉,“顧之橋,你越來越神經了怎么辦?!?/br> “我有個表情包給你用啊?!鳖欀畼蛎鍪謾C,當著程充和的面打開相冊,點選其中一張圖片。赫然是王思懿飾演的潘金蓮,舉著一碗藥,底下六個大字:大郎,把藥喝了。 程充和倚在她的肩膀大笑。開心人顧之橋,在她身邊,再愁再煩不過幾分鐘,這人又能讓人笑逐顏開。 捏捏她的臉,程充和說:“我走了,你上去吧。免得你們王總念叨你。小橋跑去哪了,十八相送嘛,怎么送到現在不回來?!?/br> “程女士,十八相送沒好事,你別咒我啊?!?/br> 程充和又笑。她本已打算離開,聽這話轉身走到顧之橋身邊,“不是說要直接叫名字?” “可以嗎?” “為什么不?” 顧之橋心道,還不是因為你突然疏遠,冷冷淡淡。 程充和注視她一會兒,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微笑說:“晚些見?!?/br> 目送程充和走到路邊,交通燈跳至紅燈,顧之橋忽然跑上去。 “充和?!彼?。 程充和驚訝地看她,不知怎么,那種心慌的感覺又來了。她怕顧之橋腦子發昏做出些電影里的事情,比如抱住她親吻她,又深知這不過是她單方面的想象。 幸好顧之橋只是問:“你下午來公司是不是沒有特別的事情?就是為了來一次,或者說是來看看我?” 一直到綠燈亮起,程充和才說:“我不知道?!?/br> 說完她頭也不回朝馬路對過走去。 顧之橋站在原地,起先錯愕,很快呵呵笑起來。 她的感覺沒錯,程充和對她不是無感,只是礙于這樣那樣的原因暫時無法接受。 暫時而已,那又有什么關系。 回到公司已經到了下班時間,王汪拎包鎖門正打算離開,就見顧之橋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來,仿佛剛擺脫童子雞身份那種氣宇軒昂。 “小橋,你送人送到西天取經去了?” “王總,不好意思,耽擱了一會兒,聊了點公事?!?/br> 一邊說,一邊笑。 她的笑發自內心,由衷喜悅。 王汪一陣惡寒,“你中彩票了?” “沒有啊,沒買怎么會中?” “跟你前任復合了?” 笑容僵硬一秒,“沒有復合的打算?!?/br> 手機一震,王汪來不及追問,指一指她:“下次再來審問你?!?/br> “王總周末愉快!”顧之橋朝她揮揮手。 不知不覺在外面說話說了個多小時。也不知說了點啥,細想起來,絮絮叨叨,全是廢話,偏又百轉千回,百般滋味。一進一出,她似過了好幾年。 還有五分鐘即是打卡時間,顧之橋當然也可以不打卡,但是,她不。 偌大的辦公區域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 顧之橋站到落地玻璃前,街燈早已亮起,車燈、招牌、燈柱,無一不在喧囂,整一個喧雜的世界。唯有想到程充和,心頭又是火熱又是澄凈。 程充和說的沒錯,她是一個瘋子。 她的心在咆哮、在吶喊,她的五臟六腑,她的血液在沸騰,可是她的心底又是一片寧靜安逸。那里被刻上了一個名字——程充和。 顧之橋終于明白為什么有些人會將心上人的名字紋在身體上。 對于那些人而言,愛同紋身一樣,痛苦與痛快并存。 程充和回避,她刺痛;程充和親昵,她喜悅。她的喜怒哀樂因為一個人時時輪轉,她傻、她瘋,她甘之如飴。 若干個深呼吸之后,顧之橋終于平靜下來。 總不能帶一臉狂躁去見人,博物館人多嘴雜,她需要克制。 禮拜五晚上,除非另外有事,程充和照例會在博物館留到八、九點鐘才走。周末,經常有無處可去約會的年輕人來失戀博物館看別人的眼淚,講自己的情話,全然沒有想到將來自己會是其中一員。對于那些年輕人而言,他們花好月圓情正濃,是世上唯一的真愛,博物館里的那些統統是愛的敗將。 顧之橋比平時到的晚,程充和有些意外,以為她一到點就會飛奔而出,興沖沖地進辦公室叫她程女士。 即便答應對方可以以名字相稱,在外人跟前,顧之橋始終稱呼她程女士、程總,不露半分端倪。從今天聽到的只語片言來看,是顧之橋理智的謹慎。想到下午聽到的那番話,依舊心亂如麻。其實她聽到的不過是其中一部分,不難想象,那倆人一直在說自己。路輕舟說的那些,她也聽進去了。和顧之橋親近,又不愿意承認,倒是很像她描述的那樣——白相、玩弄,哪怕這不是她的本意。也難怪朋友會義憤填膺,應該的。 顧之橋進來的時候拎著兩杯果汁,錢今給她開的門,手里也舉著一杯。這倆瞞著她不知道搞什么鬼,反正近日錢今對顧之橋的態度明顯好轉,從前針鋒相對,現在友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