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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林嚇了一跳,驚訝不已,“今早都好好的,怎么會這樣?!” 她連忙去看其他人,然而那些人都無事,獨獨這位陳少爺才是如此。 沐青輕抿唇,思忖須臾,把陳少爺的衣服脫掉,讓其袒露出胸口。 當看到陳少爺身上大片大片的暗紫紅色的斑,周圍的弟子,包括江林,皆都吸了一口冷氣,驚詫不已。陳少爺都是他們在親力親為地照顧,明明之前還一點事沒有,卻不知何時成了這樣,所有人竟毫無察覺! 不僅這般,陳少爺周身的皮膚還隱隱泛出青黑色,看著就惡心。江林趕緊召弟子們看看其他人,好在另外的人都沒事,僅只這一位才長斑,她仔細瞧了瞧,感覺陳少爺身上長的斑分外眼熟,擰眉嘀咕道:“咋瞧著這么像尸斑,不至于啊,也還能喘氣,分明就還活著,怎么會長尸斑?” 邊說,邊低頭確認,瞧了半天,認定這就是尸斑。 沐青沒說話,探了探陳少爺的鼻息,后將二指放在他頸脈上,這人還活著,且七魄尚在,并沒有死。 “活人長尸斑……”江林先前還興致缺缺不愿管,現在卻很有勁頭,她就愛這種奇奇怪怪的病癥,越怪越有興趣,琢磨半晌,疑惑,“還真沒見過,怪了,怎會這樣?” 她不懂,剩下的人更是驚訝。 人死后的一到兩個時辰內會出現淡色尸斑,兩到三個時辰尸斑顏色會加深,三個時辰后施力按壓會消退,收力以后則會重現,而約莫一天半左右就完全定形了,怎么按都不會消失。 沐青抬手在尸斑上用力一按,再松手,尸斑消散又重現。算著時間,應當是丑時左右長的,恰好是弟子們查看過后,故而到現在才發現。 不清楚其他人會不會這樣,可第一個出現意外總有其緣由,沐青讓弟子將陳府的管家叫來,將衣服給陳少爺穿上,蓋上被子。 管家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矮胖男人,小眼睛,一看就很會算計,他云里霧里地進門,大抵是有些驚怕,進門前還猶豫了片刻,一狠心才敢過來。 “二位元君安好?!惫芗夜Ь吹?,彎彎身子。 沐青不拐彎抹角,徑直問:“陳少爺最近去過哪些地方?” 管家不解,可也沒多問,如實說:“少爺近來一直在準備院試,少有出門,只有前些日子同楊家公子喝過茶,其余時候都在府內溫書?!?/br> 院試,即科舉考試的最初一級,每年六月到七月之間在府城舉行,只有童生才有資格參加考試,又稱選秀才。陳家少爺便是童生,三年前名落孫山沒中榜,今年還要再考。 這些話江林都問過的,對陳家上下都比較了解,尤其是對陳少爺。陳少爺為人恭謙文雅,平素喜好吟詩作對,亦精通書畫,時常廣結好友,陳家下人乃至周遭的四鄰八舍對其評價都很高,無一不夸贊,應當沒甚大問題。 一番問話沒能問出什么,管家說的都是些過場話,不會說陳家的人一句不是。 沐青有意無意打量著他,感覺不像是在說假話,便又問:“那以往可曾有過奇遇,亦或碰見過什么古怪的事沒有?” 管家仔細想了會兒,搖搖頭,肯定地說:“沒有,少爺從去年二月起就在家準備院試,成天都在房間里溫書,連會友都很少去了?!?/br> 他似乎挺向著自家少爺的,說完,又講了些其它的好話,譬如陳少爺心善,每年都會定期到寺廟里捐公德,會到縣城東邊施粥,還會幫哪個窮苦人家,總之一大堆。這么一說,也難怪陳少爺在旁人口中的風評那么高了,純善至此確實難得。 沐青只聽著,末了,讓管家先離開。 祠堂內直挺挺躺著這么多人,管家憂心又害怕,趕緊走了。 待人走遠,江林問:“與陳少爺有關?” 沐青垂眼盯瞧了會兒面前的人,淡淡道:“還不清楚?!?/br> “這陳少爺還真是大善人,”江林拖著聲音說,有點意味不明,“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br> 沐青不應聲,感覺祠堂里冷得不正常,打算布個陣除一除陰氣,然而不等她動手,靠近走廊的左側窗戶忽地傳來聲響。 響聲太過突兀,祠堂內的眾人全都抬頭看去。 只見原本緊閉的窗戶突然打開,一只白色的爪子搭到窗沿上,接著另一只爪子也搭了上來,隨即小小的狐貍腦袋探出,白毛團子費力地往上躍,跳進木窗落到石板地面上,她嘴里還叼著東西,險些沒站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這孽障當真半點自覺都沒有,全然不走尋常路,有大門非得翻窗,身子還沒恢復就到處上竄下跳。 走近了,眾人才看清她嘴里叼著的是一個白面饅頭。 這孽障在廚房胡吃海塞一通,肚皮都撐圓了,要不是念著要快點過來找沐青,鐵定還要多吃點,她沒吃過饅頭,走前還帶了一個出來。 白面饅頭個兒大,一只爪子抱不住,她只能飛快躥到沐青腳邊,改為用兩只爪子抱著,應當是吃累了,她行動還有點不利索。 先前還半死不活,只有一口氣吊著,現在跟沒事一樣,也是厲害。 沐青低頭瞧了眼,沒有搭理。 江林倒是驚奇,頭一回見到狐貍吃饅頭,打趣道:“小狐貍,你哪兒來的饅頭,莫不是去廚房偷拿的?” 記著重造元丹的痛,白姝不理這人,兀自一面扒住沐青一面啃饅頭。沐青告誡過,她妖力沒有恢復暫時不能化形,讓不要在其他人面前開口說話,別把人家嚇到了,她便不說,安生當一只白毛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