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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花快燒盡的時候,沐青過去挑了挑,燈火瞬時變亮了一些,她放下竹片,正打算倒杯熱茶喝,卻發現窗外閃過一抹影子,手下頓了頓,當做沒看見。 熱茶騰騰冒熱氣,剎那間白霧氤氳,她半垂著眼,舉杯喝了一小口。 窗戶下方,白毛尾巴一晃而過。 沐青又低頭喝了口熱茶,細白的手指把住茶杯,好似察覺不到。 那孽障造次,真當她瞧不見一樣,再膽大地晃了晃尾巴,連耳朵也露出兩個尖兒。沐青垂了垂眼,放下茶杯,一直不做搭理。 白姝就是故意的,想讓里面的人發現自己,可沐青心里門兒清,哪不明白這是何意,她兀自做自己的事,直至快子時了才踱步過去。 這時白姝坐在窗下的結界外都快睡著,警覺到有人過來了,心下一喜,還沒來得及高興呢,里面的人伸出手徑直把窗戶給關上了,絕情到底。 她不知所措地反應了一會兒,趕忙從雪地里爬將起來,屋里熄燈了,陷入黑沉之中。 這一晚的天氣分外暴肆,冰冷順著皮膚往骨子里鉆,屋里不再有任何動靜,應該是睡下了。白姝沒有地方可去,也不想走,于是就在窗下化作原形,將自己裹在單薄的衣服里抵御寒冷,就此熬了一整夜。 她本就是昆山上的妖獸,長年累月生活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之中,在外面睡一夜也無妨,只是山間的風雪太大,飄揚的雪很快就把她完全掩埋住。 翌日沐青沒有一早就出門了,等白姝睡醒爬出雪地,屋里早就空蕩蕩,她不知道沐青出去了,被結界擋住,以為對方還在里面,便安靜走到門口等候。 門一直沒開,日落西山都還緊閉著。 白姝又冷又餓,無奈之下只得先去覓食。 。 戌時,沐青才緩步回來。 她今日去了梅林盡頭的懸崖處,在那邊走了一遭就已這么晚,遠遠瞧見屋子周圍沒人,以為白姝離開了,便收了結界。 進屋,點燈。 外頭風聲依舊,大雪不減。 宗主利用傳音符傳來問候,問今朝過得怎么樣,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幾句,聊表關切。沐青一貫不喜歡啰嗦,簡短回道:“勞煩宗主掛念,一切安好?!?/br> 等宗主再次傳音過來,話嘮地又問兩句,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她只把話聽完,沒有再回,絕情得很。 宗主也自覺,不討人嫌,之后沒再傳音來打攪。 半刻鐘后,沐青熄燈就寢,只是剛躺下,突然聽見窗外窸窸窣窣一陣,她驚覺,偏頭望過去,卻瞧見窗戶上有一道小小的身影。 是一個正在吃力地往上爬的毛團子,她兩只前爪緊緊扒在窗沿上,后爪則吊在半空中,虛空地踩了幾下,終于借著尾巴的力爬了上來。 除了白姝還有誰。 昆山太高險,山頂除了梅林就沒別的,莫說食物,大冬天的連一株草都難尋到,得下到山腰或山腳才能找到吃的。她去了一趟半山腰,找了半天才找到幾個野果子,自己吃了一大半,留下兩個帶回來給沐青。 知曉結界被撤了,她打算撬窗戶進去,孰知剛爬上去站穩,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拉住,往后一仰再次倒進雪地里,摔了個四仰八叉,懷里的野果子骨碌碌滾遠。 白姝趕忙去追果子,追到了,抱在懷里慢騰騰爬回來。 結界又重新加上,她靠近不了,里面那人鐵了心要讓她離開。她也不泄氣,一只爪子抱一個野果子靠著結界坐一會兒,歇夠了,將藏在窗下的衣服扒拉出來,跟昨晚一樣藏在衣服里睡覺。 屋里,沐青往窗戶那里望了眼,見完全沒動靜了才睡下。 第二日醒來時天剛蒙蒙亮,今兒沐青不會出去,大清早就起來打坐靜修,等靜修完畢已然大天亮,太陽都升到半空中了。 她沒打開窗戶,只把門推開。 然而一開門,瞧見大門口齊齊整整放著兩個通紅的野果子,登時愣住。 屋子周圍都沒白狐的身影,不知去了哪兒。 她半低著眼看了會兒,還是沒拿果子,不接受這份心意,只是這次開了門以后沒再關上。 白姝很早就去了昨天采果子的地方,打算早早覓完食回去,只不過她運氣不太好,冬季最嚴寒的時節外面哪還有吃的,連野兔都躲在洞里不出來,把半山腰都找遍了還是沒找到食物,最后只能去山腳。 去一趟山腳不容易,來來回回就是一天時間,她在山腳找到了不少吃的,飽餐一頓,最后抓了一只野兔子帶上山當儲備糧。 回到山頂已是下半夜,以為沐青早就歇息,孰知屋子還亮著燈。 結界還在,白姝識趣到窗下趴著,這回連窗戶都不扒了,知曉自己肯定進不去。 她安安靜靜地抓著儲備糧睡覺,不打擾里面的人。 正在燈下看書的沐青身形一頓,良久,才翻了一頁書。 燈不知何時熄的。 門口的兩個野果子一直放在那里,得虧這一天沒下雪,否則早被埋進雪堆里了。 白姝晚上就在窗下睡覺,白天就到門口坐著,無聊了就偷看屋內打發時間,她倒是有耐心,不急不躁一坐就是一整天,偶爾還會自言自語,都是跟沐青學的,東一句西一句,也不知到底在說些什么。 沐青不著痕跡瞧了門口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