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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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蛋和他有什么關系? 生日和他有什么關系? 作為一個守關者,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刻離開這個奇怪的心底世界, 返回神廟, 甩給唐凜一句“你那三個黑毛球的恐懼太無聊了,不通過”, 然后殺人,收工。 得摩斯把自己該做的事情想得很完整,很順暢, 很行云流水。 結果—— “壞蛋是誰?” 他又繼續問了壞蛋的名字。 ……這些白團團里一定有某種神秘的不可抗力! “范佩陽?!碧苿C像一個誠實的孩子, 對待不懷好意的窺探者,毫無防備, 說完了還傻傻地問對方,“你認識他嗎?” 得摩斯:“……” 豈止認識。 就是砍成八段,燒成渣渣,化成煙灰, 他都認識。 “每年他的生日我都記得,我的生日他都忘。他答應今天陪我看午夜場的時候, 我還以為他終于記住一次……”唐凜斂下眸子, 卻沒斂住里面的難過,“原來不是?!?/br> “呃, ”得摩斯覺得有必要確認一次, “你說的這個范佩陽, 和我認識那個心底整整一座書架都是‘唐凜’的范佩陽, 是一個男人嗎?” 趴在方向盤上的唐凜, 自然聽不懂這些, 茫然地看得摩斯:“嗯?” 得摩斯換一個簡潔問法:“是那個每說一句話,就讓人更想打他的范佩陽嗎?” 唐凜樂了,帶著點孩子氣道:“你才打不過他?!?/br> 得摩斯:“……” 這你驕傲個什么勁兒! 毫無預警,副駕駛的車門被推開了,側身過來的唐凜仰頭眨巴下眼睛:“要不要陪我去看午夜場?” 得摩斯:“我吃飽了撐的?!?/br> 兩分鐘后。 得摩斯坐在空曠影廳的第一排,看著大熒幕上的狂轟濫炸,覺得自己一定是狗糧吃多了,傷了腦子。 電影畫面突然給了一個天空特寫。 湛藍的天極清澈,半個影廳的黑暗都被這光明的畫面照亮。 包括正在看電影的人。 唐凜在哭。 但是他和他的眼淚,都很安靜。 得摩斯終于在糟心里回過神,一躍從這荒誕的白團團中抽離,回到唐凜心底的青山綠水,他絕對不要…… 噗。 又一個白團團糊他臉上了。 寬敞明亮的客廳,清晨的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溫馨,寧靜。 餐桌旁,兩個人在用早餐。 一個是唐凜。 一個是終于從名字進化到實體的,范佩陽。 得摩斯隱藏起自己。 他想提問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的內心可以對他說謊,同樣,他不想打擾的時候,任何人的內心也都看不到他。 兩個人一起吃完,可只有范佩陽一個人動了。 他穿好外套,拿了隨身物品和車鑰匙就去玄關,顯然準備直接去上班。 而唐凜,還坐在餐桌旁,靜靜看著他匆忙的身影。 直到范佩陽連鞋子都穿好,準備推門離開。 唐凜才淡淡開口:“一定要每天都錯開十分鐘嗎?” 范佩陽回過頭來,詢問性地挑眉,就像領導對下屬做的那樣,都不需要浪費時間說話,便能傳達意思。 得摩斯對這個表情太熟悉了,在考核范佩陽的時候,他無數次被對方渾然天成的“上位者姿態”冒犯得想打破工作守則,先弄死再說。 但他沒想到,原來唐凜也是這個待遇。 對于這種“一視同仁”,他該欣慰的,可看著唐凜眼里一閃而過的受傷,他胸口就莫名有點發悶。 “我知道你不想在公司公開我們的關系,但我們每天錯開十分鐘抵達公司,一直這樣規律也很可疑,”唐凜單手托腮,半認真半玩笑地建議,“偶爾,我們也可以一起到公司試試?!?/br> “沒必要,”范佩陽想也不想,“多此一舉的結果很可能就是弄巧成拙?!闭f完他推門而出,剛走出去,又折回來,“對了,昨天的財務報表有點問題,你到公司之后直接來我辦公室?!?/br> 唐凜無聊地拿起叉子在手里把玩,故意拖了幾秒,直到范佩陽有些不耐地皺眉,才慵懶地應了聲:“收到,我的范總?!?/br> 得摩斯看得瞠目結舌。 拿叉子把玩不是為了要戳那個壞蛋嗎? 難道他理解錯了?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容易幫唐凜替天行道。 再次回到青山綠水。 噗。 再再次回到青山綠水。 噗。 再再再次回到青山綠水。 噗。 得摩斯:“……” 誰能帶他離開這片被噩夢白團子支配的深淵山巔! 【白團團之三】 又是客廳,只不過這次變成了深夜。 全世界仿佛都睡了,連風都停了,窗外夜色深沉,月光靜謐。 范佩陽靠坐在沙發里,睡著了。 唐凜正在偷偷親他,并無恥地舉著手機自拍留念。 無恥嗎? 得摩斯只覺得可憐。 哪怕這些人在他看來都是蟲子,但蟲子和蟲子也是不一樣的。 有的讓人想一腳就踩個稀巴爛,有的讓人想蹲下來觀察一會兒再踩。 唐凜是第三種。 得摩斯以前從來不知道,這世上還有第三種蟲子。 就是你不僅踩不下去腳,還想幫他把前路擋著的小石子、大害蟲都趕走。 什么原因? 不是這只小蟲蟲多可愛、多迷人。 是太慘了啊。 談朋友談成這樣,圖什么? 【白團團之四】 這里終于沒有范佩陽了,只有一個正在悄悄把衣柜里的衣服往背包里塞的唐凜,塞一件,就停下來警惕地聽聽聲音,做賊似的。 問題是他拿的衣服并不多,也就三四件,看起來像是要去短途旅行或者出差。 但如果是正常理由,有必要這么偷偷摸摸嗎? 得摩斯現身,在背后喊他:“喂?!?/br> 唐凜嚇一跳,猛地轉過頭來,看見不是范佩陽,松了口氣。至于一個陌生人突然出現,似乎不在他的警戒范圍之內,僅僅是流露出一絲疑惑。 得摩斯沒有自我介紹環節,直截了當地問:“你在做什么?” 唐凜愣了下,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壓住嘴唇:“噓,你不要那么大聲?!?/br> 得摩斯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就跟著聽話了,壓低嗓子,用氣聲又問了一遍:“你——在——做——什——么——” 唐凜莞爾,笑意里透出一絲頑皮,也用夸張的氣聲道:“偷——東——西——” 得摩斯懵逼地看著他手里的包:“就偷幾……” 唐凜:“噓——” 得摩斯:“偷——幾——件——破——衣——服?” 唐凜低頭看剛塞進去的衣服,幾不可聞地咕噥:“就剩這幾件了……” 得摩斯越聽越迷糊。 唐凜忽地抬起頭,特別認真地叮囑:“我只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br> 得摩斯愣愣點頭:“好?!?/br> 唐凜將聲音壓得更低,謹慎而鄭重,像在透露一個驚天秘密:“這是一個實驗?!?/br> 得摩斯:“實驗?” “嗯?!碧苿C用力點頭,有種笨拙的孩子氣,“我要把這幢房子里,我的所有東西,全部拿走,但不能一次性拿,要像螞蟻搬家那樣,一次偷偷拿走一點,一次偷偷拿走一點,直到這幢房子里再沒有我的東西?!?/br> 所以剛剛唐凜說“就剩這幾件了”,是指這個“螞蟻搬家”的實驗已經接近尾聲? 可是—— “你到底在實驗什么?”得摩斯想不出來這有什么意義。 唐凜把背包放到地上,仰頭看得摩斯:“實驗看看,范佩陽會不會發現,我的東西在變少?!?/br> 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兩個人,哪怕只是普通朋友,其中一個人的東西越來越少,到了一定程度,另外一個人也總該發現些端倪的。 可是很顯然,范佩陽是個例外。 明明看清楚了當前情況,得摩斯還是殘忍地明知故問:“你就剩這幾件衣服了,他發現了嗎?” 唐凜不笑了,眨下眼睛,淡淡的惘然:“沒有。所以等拿走最后這幾件,我就不要了?!?/br> 得摩斯:“不要什么?” 唐凜很努力地彎下眉眼,假裝自己不難過:“不要范佩陽了?!?/br> 得摩斯怔了一瞬,忽然意識到,他遇見了今天晚上最大的喜訊:“你終于想開了?真要和他分手?” “不是分手,”唐凜嚴格糾正,一字一句強調,“是我不要他了,我甩他,他失戀?!?/br> 甩的好。 失的妙。 得摩斯甚至可以單純為這件事給唐凜蓋個……慢著,如果這兩個人真分了,那前面他考核范佩陽的時候,被聯手欺負是怎么回事? 分手依然是朋友? 還是藕斷絲連又復合了? 【白團團之五】 在這里,得摩斯找到了答案。 病房,單人床,看起來還算健康的唐凜。 得摩斯來過這里,就在深淵之底的第一個黑色毛球怪里,只不過在毛球怪的病房里,唐凜病懨懨的幾乎要走到生命盡頭,而在這里,他眼里還有光彩。 直到此刻,得摩斯終于能確認,這些白團團既不是感情,也不是臆想,更不是什么虛無縹緲的潛意識。 它們有著時間和邏輯上的連貫性。 它們就是唐凜的記憶。 雖然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被封存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白胖圓,游離在唐凜的主記憶之外,但他可以負責任地說一句——封得好。 就這一團又一團的糟心記憶,這輩子想不起來都不虧。 ※※※※※※※※※※※※※※※※※※※※ 得摩斯:先被狗糧撐,再被苦戀虐,我做錯了什么?? 晚上還有一更,補昨天的份!=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