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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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摩斯依舊站在非徽章陣營面前, 顯然是準備將“常規恐懼”的愉悅之旅進行到底。 但經過這么長時間, 陣營里早沒什么隊形可言, 聊過的沒聊過的擠在一起,看得他亂糟糟的。 得摩斯可從不委屈自己, 當下抬手往非徽章陣營的斜后方一指:“聊完的都給我去那邊?!比缓笥挚聪蛲瑯恿鑱y聚著的徽章陣營,“你們也一樣?!?/br> 兩方陣營的闖關者們互相看看,沒多言語, 該出列的出列, 該原地留下的留下。 對于得摩斯的盛氣凌人,他們已經沒有最初那樣激烈的抵觸感了。 原因很簡單。 你打不過人家。 在這個不講道理的地方, 實力就是話語權,沒實力,還硬要生氣,結果就是可笑的“無能狂怒”。 默默退到后方的十個通關者, 重新聚成第三陣營。有的站好了就抬起頭,有的依然斂著眸子, 有人好奇接下來的“恐懼秘密”, 也有人對剩下的闖關者投以擔心目光;但在這些不同的性格反應之下,卻都醞釀著同樣一個念頭—— 他們不會一直被踩在腳下的。 二級文具樹不夠, 那就升三級, 三級不夠, 就升四級……總有一天, 他們會用自己的實力把尊嚴奪回來。 當然, 也有個別闖關者不喜歡“臥薪嘗膽”。 比如范總。 在唐凜微蹙的眉頭里, 才不情不愿出列的他,于第三陣營站定后,直視得摩斯,一張臉上全是“不悅”,如果這時候竹子在,一定幫自家老板舉個“得摩斯,你過來呀”的小牌牌了。 得摩斯沒注意到后方的視線,他全部精力都放在眼前沒聊過的人身上呢。 聊完的一出列,視野就清爽了。 他面前就剩兩個人,全麥,五五分。旁邊的徽章陣營還剩三個,不過他暫時不想搭理。 “你們自己定吧,”得摩斯難得給闖關者選擇權,“誰先來?” 全麥和五五分面面相覷。 得摩斯嘴角微微勾起:“忘了說,一不小心就通過十個了,數量有點多,所以接下來我會前所未有的‘不好聊’。如果你們之中有人還沒做好準備,可千萬別心急?!?/br> 全麥:“……” 五五分:“……” 眾闖關者:“……” 這話根本就是奔著挑事兒去的。 突然來個“我要不好聊了”,分明就是想讓全麥和五五分互相推對方先出去。 但得摩斯恐怕忘了一件事—— “喂,”已經通關的和尚,隔空給了前方守關者一個不屑嗤笑,“別挑撥了,沒用,他倆一個組織的,你事先沒做資料搜集吧……” “你上?!比湺檀儆辛Φ穆曇?,打斷了自家隊友。 然后是五五分:“憑什么?你上?!?/br> 全麥小麥膚色的臉上都是拒絕:“你比我顏值高?!?/br> 五五分每一根微卷的頭發都在抗議:“你比我身體壯?!?/br> 全麥:“你會聊天?!?/br> 五五分:“你更開朗?!?/br> 和尚:“……你倆就不能配合我先裝幾分鐘的熱血兄弟情嗎!” 全麥、五五分終于回頭,整齊劃一看自家隊友:“你替我倆再聊一次?” 和尚:“滾?!?/br> 眾闖關者:“……”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得摩斯:“……” 他的確帶著挑撥的惡意,但挑撥最大的快樂,是在雙方“心照不宣”的時候,都不想出去送死,可又不能明說,只好迂回著你謙讓我,我謙讓你的時候,他再跳出來戳破這種虛偽的表演。 現在,他的快樂被剝奪了。 兩個甜甜圈,最終用“扔匕首”的方式,決定了出場順序。 匕首落到地上,刀尖指著五五分。 順帶一提,匕首落下來的途中,差點扎到得摩斯。 這種小插曲,得摩斯已經不想追究了。 從他意識到,全麥,五五分,和那個絕對一輩子單身的光頭同屬一個組織之后,他對這兩個人的“容忍度”,就非自愿地升高了。 隨著得摩斯在五五分面前站定。 所有闖關者的目光,第一次集中到了這個頭發微卷的憂郁青年身上。 五五分不是一個存在感很高的人。 尤其和甜甜圈的隊友在一起時,更容易被淹沒。他既沒有關嵐的活潑耀眼,也沒有萊昂的一擊致命,不像和尚那么咋呼,也不像探花那么聰明,連同樣低調的全麥都有一身醒目的小麥色皮膚,可五五分什么標志都沒有。 就連微卷的頭發,也不是那種很夸張的自然卷,尤其現在頭發有些長了,乍看就像普通的半長不短的頭發,要仔細看,才看得出一些紋理。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當闖關者們真正把視線聚焦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全麥剛剛沒說謊,五五分還真的“有顏值”。 不是那種張揚的、奪目的帥,而五五分是另一種內斂的、越看越有味道的氣質。 地下城的時候,唐凜對這人的印象就兩個詞——中分,憂郁。 現在他才看明白,這種憂郁不是真的來自五五分的性格,而是來自他的五官,眼眉間自帶愁緒,鼻梁又挺立得恰到好處,稍微一皺眉,就顯得目光特別深邃,不羈又多情。 這是一張攝影師會喜歡的臉。 但得摩斯顯然不關心闖關者的皮囊,面對面站定之后,他問的第一句就是:“你怕什么?” 五五分微微往后退了半步,真情實感的:“我怕你離我太近?!?/br> 得摩斯:“……” 眾人:“……” 凝固的空氣里,五五分忽然頓悟:“啊,你問‘恐懼’啊,我想想……” 得摩斯:“……” 其他闖關者低頭的低頭,別眼的別眼,盡量不和守關者對上視線,以免被憂郁的甜甜圈連累。 “說實話,我怕的太多了?!蔽逦宸至闷饎⒑?,目光深邃,語氣誠懇,“我怕死在這里,怕有家難回,怕喜歡我的人失望透頂,怕討厭我的人喜大普奔,我還怕胖,可又愛吃……我有時候想,人生啊,就是由無數恐懼組成的,你說是不是?” 得摩斯面無表情:“閉嘴,不許動,看著我?!?/br> 五五分聽話照做,但用挑起的眉毛,代替疑問延續。 得摩斯全當沒看見,直接望進他的眸子深處。 五五分怔了怔,神情漸漸茫然。 神殿安靜了。 這是最近幾次交談里,得摩斯進入“窺探”狀態最快的一回。 眾闖關者理解。 畢竟我想鋪墊兩句制造一下戰前的恐怖氣氛,你卻拉著我掏心掏肺談人生,擱誰都聊不下去。 只是不知道這個又文藝又憂郁的五五分,內心最深的恐懼究竟是什么? 得摩斯找到了五五分的深淵。 這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恐懼深淵,不大不小,不深不淺,連堆在深淵里的怪物,都沒什么特別。 這樣的深淵對得摩斯毫無吸引力,他跳進去,準備一滑到底,直接去找最下面的怪物。 結果剛滑下去一點,就被一個怪物攔住了。 不,都不能說是攔,是急切地想往上爬的怪物,直接撞到他身上了。 碰觸的一瞬間,得摩斯周遭的環境就煥然一變。 他厭煩地皺眉,這些碰到他的“恐懼”會自動展開,不想看都不行。 堆滿怪物的深淵消失了,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屏幕,一人多高,亮度極強,乍一出現,他還以為遭到了什么光電攻擊,縱身向后一躍,瞬間跳離好遠。 離遠了,他才看清屏幕全貌。 是一個手機。 雖然體積很驚人,但的的確確,是一個正在不斷刷新信息的手機。 一排排文字,流水一樣在手機屏幕里往上刷—— 【這人誰???】 【不認識?!?/br> 【七十二線小演員?!?/br> 【哈哈哈哈,xswl,這都到邊境線了吧?!?/br> 【我怎么覺得他動過臉呢?】 【肯定動了?!?/br> 【動完還這么丑?!?/br> 【粉絲都覺得他是憂郁王子呢[微笑][微笑]】 【都七十二線了還有粉絲?粉他死跑龍套?粉他糊穿地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信息刷太快,除了最開始一段,后面得摩斯都沒看完整,但不管看見哪句,基本都是抹黑、嘲諷、陰陽怪氣。 有些名詞和字母縮寫他雖然看不懂,但目測也不是正面意思。 到此,這一恐懼的屬性很明顯了——負丨面評價。 這是很多人的深淵里都會出現的恐懼。擔心被討厭,于是在恐懼里,這些“討厭”就會一一呈現。 不過其他闖關者的恐懼里,都是真人跳出來評價,有親戚,有朋友,有上司,有同事等等,以“手機”方式刷評價的,五五分是第一個。 而且他的“負丨面評價數量”也比別人多多了,別人頂多幾十句,有些少的才幾句,他這簡直是海量,能刷到地老天荒。 好不容易從負丨面評價的恐懼里跳出來,回到深淵,得摩斯往下滑得更小心,可那些怪物像是盯準了他,一個個地主動往他身上撲。 得摩斯從來沒遇見過這么“熱情”的深淵,結果就是被迫瀏覽的恐懼幾乎組成一條完整的事業線—— 負丨面評價恐懼。 演技捉急恐懼。 經紀公司解約恐懼(不要你了)。 經紀公司不解約恐懼(不放你走)。 戀愛曝光恐懼。 粉絲轉黑恐懼。 人氣下滑恐懼。 容顏老去恐懼。 拒絕整容被公司雪藏恐懼…… 從最后一個恐懼里跳出來的時候,得摩斯頭疼得想殺人。 幸好,到深淵之底了。 一個彩色橡皮泥似的怪物盤踞在此,它的身體是一灘,有許多觸手,觸手可以在地上流動,像彩色的溪流。 得摩斯揉揉眉心,打起精神,一腳踏入溪流。 深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蕭瑟的秋風,冷清的街角,孤獨前行的五五分。 得摩斯眼睛一亮,神情里的黯淡一掃而空。 能在深淵里遇到恐懼者本人,這可太少見了。 快步上前追上五五分,得摩斯直接從后面拍他肩膀。 五五分停住,茫然回頭:“你是?” 恐懼者很客氣,但得摩斯沒有客氣的習慣,直截了當地問:“你在這里做什么呢?” 他沒看出這究竟是什么恐懼。 越看不出,越急于知道。 而且在這里,恐懼者不會撒謊。 “他們把我忘了?!膘o靜看了得摩斯良久,五五分一聲嘆息。 得摩斯難得耐心等了半天,卻沒聽懂:“誰?誰把你忘了?” 五五分:“粉絲?!?/br> 得摩斯:“……” 五五分聲音愈發憂傷:“我過氣了?!?/br> 得摩斯深吸口氣,冷靜提醒:“你只是一個七十二線演員?!?/br> “是啊,曾經我也是有線的,”五五分抬頭,眺望遠方,目光幽幽,“可如今,查無此人?!?/br> 得摩斯:“……” 演藝圈,真是一個心理壓力巨大的行業。 ※※※※※※※※※※※※※※※※※※※※ 摸摸七十二線小演員五五分,不能怪關卡里的小伙伴沒認出來你,你的線實在太靠后了~~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