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磨蹭了幾分鐘,余冉才從洗手間出來,出來時撞上一人,那人滿身煙味,混著濃烈香水的味道,有些嗆鼻。 是譚文寧。 他也算膽大,敢在這樣媒體多的活動后臺抽煙。 余冉側身讓位,譚文寧卻停了腳步。 “聽說你拿下了王平的新劇,恭喜?!?/br> () 余冉不驚訝譚文寧會知道,業內的消息網龐大靈通,幾乎沒什么秘密。 “謝謝?!?/br> 余冉無意與他交談,客氣完就要走,又被他叫住。 譚文寧道:“我感覺你很討厭我,我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嗎?” 余冉終于看向他:“沒有,是我該感謝你。如果華正的角色沒丟,我可能就要錯過王導的戲了?!?/br> () 他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可譚文寧的表情卻像是被人在喉嚨里塞了塊石頭。 余冉趁機溜回了宴會廳。 第二桌距離安全門不遠,余冉推門進來就看見第二桌來了人,場內燈光不明,看不清模樣,只是看那人坐的位置,是在余冉鄰座。 這座位調整實在莫名其妙,前桌無論在哪個宴會上都屬于優先席位,即使是給他調整座位,也不該安排到這里,主辦方不應該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余冉轉了方向,沒走過去,站在安全門邊給蔓姐發消息。 余冉:我的座位調到第二桌了。 () 手機在掌心一震,是有別人發了微信消息來。 他退出和蔓姐的對話框。 消息列表里,j是置頂:怎么不過來? 余冉心里重重一跳,點進對話框。 j:我看見你了。 () j:怎么不過來? 看見他了? 這個意思是,紀肖鶴此時正在星光晚宴的會場? () 余冉抬頭匆匆掃了一眼,手上發了個呆滯的表情過去。 () j:第二桌,過來。 宴會廳的地毯很軟,余冉感覺自己是飄過去的,攥在掌心的手機震了也無暇理會,滿眼都是那個人。 () 紀肖鶴的座次正對舞臺,從余冉這個角度,能望見他的側面。 () 他疊著腿,是一副放松的姿態,鄰座的人傾身同他交談,似乎說到什么,使他面上有了笑意。 () 余冉走近了,座上的人似乎察覺到,側過頭來,熒幕的光浮在他的鏡片上,辨不分明,但余冉知道,他在看自己。 鄰座間的交談并未因來人而停止,只在余冉坐下時,紀肖鶴朝他輕輕點了一下頭。 此刻的紀先生,感覺很不一樣。 手機又震了一下,余冉低頭看手機,妄圖能將零亂的心跳穩住。 蔓姐:怎么回事? 蔓姐:先別過去,我在問情況。 余光里一個人影站了起來,余冉抬頭看,是紀肖鶴鄰座的那個人。 那個人俯身同他握了手,轉身離開。 余冉的視線移到紀肖鶴身上,卻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 有幾周沒見了,也沒如何聯系,大概是因為這樣,乍然見面便格外心慌意亂,不能自控。 紀肖鶴先開了口:“今天這身很好看,胸針很配?!?/br> “……謝謝?!庇嗳竭€在想該如何敘話,有人走了過來,是來同紀肖鶴問好的,他們又開始交談。 () () 他只好低頭看蔓姐發來的消息:主辦方說沒錯,是把你調到第二桌了。 蔓姐:我問了原因,沒回。 蔓姐:你先坐原處。 余冉:我在第二桌了。[呆] 蔓姐:…… () () 蔓姐:行,坐著吧。 直到開場余冉都沒能再和紀肖鶴說上話,來問好的人綿綿不絕,林岳帶著譚文寧也來了,還瞥了他好幾眼。 燈光漸暗,臺上在進行最后的麥克風調試。 () 工作人員引了一人過來,將紀肖鶴身側的空位補全了。 () 余冉聽見他們的談話。 “怎么樣,煩不煩?” 是紀肖鶴的聲音:“還好?!?/br> 那人又道:“叫你晚些來,在這干坐著有什么意思,還煩人。還有,你怎么想著來參加這個晚宴了,你不是對娛樂產業沒興致?” 紀肖鶴沒說話。 () 那人道:“你最近有點怪,是我摸不透紀總的心了?!?/br> 余冉好奇地瞥了那人一眼,但被桌花擋著,只能看見他半邊胸膛,敞口的外套里是一件大紅的花襯衫。 掌心的手機一震。 余冉低頭,面部解鎖,一條微信浮出。 j:晚宴是西餐。 又是一條。 j:結束了帶你去吃宵夜。 () 就怪這兩條消息,余冉一整晚魂不守舍,斷斷續續地出了好多回神。 () 這場晚宴自然不是請大家吃個晚飯聚個會那么簡單,它主要是為了展示槐花視頻明年的布局,以及總結今年的數據。 這場晚宴比頒獎的盛典更令人矚目,槐花視頻進行雙平臺直播,微博文字直播和槐花視頻平臺視頻直播,《鴻燕歌》被納入明年的重點劇目名錄,還有華正的那部待拍職場劇。 余冉偶爾側頭看一眼,紀肖鶴不是在看熒幕,就是在和那個花襯衫的男人交談。 晚宴結束,嘉賓陸續退場。 紀肖鶴和那個花襯衫的男人同時起身,余冉剛站起來,就感覺肩頭一重—— () “坐這等我?!?/br> 聲音貼著耳畔過去,他嗅到一點很輕的木質香氣味,順著力道坐回原位,抬起頭,正對上紀肖鶴垂下的視線。 左肩被捏了一下。 () 很快,肩頭的重量就撤了。 () “你怎么從那頭過?” “順路?!?/br> “是嗎?” () 紀肖鶴和花襯衫男人的背影沒入人群中。 過沒多久,李月妮打了電話來。 “哥你什么時候下來?要不要我上去接你?!?/br> 余冉道:“不用,你們先回去?!?/br> () 李月妮問:“你不回去了嗎?” () 余冉沒多解釋:“我搭朋友的順風車回去?!?/br> () “哦,好吧?!崩钤履莸?,“那我明天去你家拿衣服哦?!?/br> 余冉身上的衣服是跟品牌方借的,活動結束要拿回給造型師處理,再由造型師歸還給品牌商。 他應道:“好?!?/br> 場內人散得差不多了紀肖鶴才回來,獨自一人,花襯衫的男人并沒有同行。 余冉玩著手機,面前的桌面被人屈指敲了兩下,抬頭,看見紀肖鶴的臉。 () “走?!?/br> 余冉立刻熄屏起身,兩人往右側走,紀肖鶴拉開安全門,示意他先行。 走廊的溫度比會場內涼了許多,燈光也明亮許多,紀肖鶴伸手順了下衣領,問他:“有沒有想好吃什么?” 余冉已然想好,聽見他問,沒多猶豫:“吃粥吧,或者茶點,紀先生想吃什么?” 紀肖鶴人高腿長,總是比余冉要走快兩步,他推開走廊的安全門,站在門邊等候,是很紳士的姿態。安全門只開了半扇,余冉幾乎是貼著他過的,經過時,又聞到了那股很輕的木質香。 “都行?!?/br> () 兩人進了樓梯間,一路下行。 () 紀肖鶴在他身后道:“我記得你愛吃火鍋,怎么不點火鍋?” () 余冉道:“粥很好吃?!?/br> () 也不盡然是這個原因,他想了一晚的大排檔,直到李月妮打電話來他才想起自己今天穿的這套衣服是借的,不適合穿去吃味重的東西。 紀肖鶴問:“是喜歡上次那家的粥嗎?” 他指的是生日宴那晚,他們在海邊吃的那家。 () 余冉點頭。 紀肖鶴看了眼腕表:“今天晚了,過去不方便,下回再帶你去?!?/br> 還有下次——不能吃火鍋的惋惜之情一掃而空,余冉欣然應道:“好啊?!?/br> 依舊是紀肖鶴擇的地方,在虹城中學對面的巷子里,就隔了條馬路。 小巷里不好泊車,只能把車停在附近的露天停車場,余冉下車時被寒風吹得一哆嗦,紀肖鶴拿了件大衣給他。 () 黑色羊絨毛呢大衣上的木質香很厚重,余冉假裝鎮定地披上,三個圓木扣在指尖繞了半晌才扣住。 () 兩人步行穿過馬路,走了幾十米,到達目的地。 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店,余冉甚至沒找到它的招牌,門口用塑料隔斷簾遮著,紀肖鶴照慣伸手撩開隔斷簾,讓他先行。 () 余冉進了門,內里的空間寬敞,排著幾列木桌椅,墻上貼著褪了色的飲品廣告,頂上的日光燈管明顯用了許久,壞了兩盞,整室光線偏暗。 店內有幾桌食客,送餐口旁站著一個穿圍裙的年輕男孩,見有人進來,熟稔地招呼:“位置自己找,桌面有餐牌,看看要吃什么?!?/br> 依著余冉的愿,兩人找了個不顯眼的角落坐下。 () () 桌面有一張塑料餐牌,紀肖鶴隨手抽了張紙巾擦拭桌面:“你看想吃什么?!?/br> () () 余冉今天都沒怎么吃東西,的確餓了,邊詢問紀肖鶴,點了一鍋雞絲粥和幾樣小菜。 () 等餐的空隙,紀肖鶴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桌面還是空蕩蕩的。 () “這里上餐的速度是比較慢,夫妻店,人手不多?!?/br> 余冉好奇:“紀先生常來嗎?” 紀肖鶴道:“讀書的時候常來,現在偶爾會和同學來附近聚聚。這家店開了很多年,我上學的時候他們家小孩還沒出生,現在都讀高中了?!?/br> ——紀肖鶴的學生時期。 () 那是有些久遠的事了,余冉想象不出他年少的模樣,不免好奇,紀先生這樣的人,在學生時代大概也是校內聞名的風云人物。 那個穿圍裙的男孩端了碟來,在桌面放下:“炸餛飩?!?/br> 紀肖鶴問他:“粥還要很久嗎?” 男孩道:“在做了?!?/br> “好?!奔o肖鶴抽了雙一次性筷子遞給余冉,“先吃,他們家的炸餛飩不錯?!?/br> () 余冉點點頭,接過筷子。 這家店上餐速度的確慢,一碟炸餛飩吃完了下一道菜還沒來。 () 紀肖鶴放下筷子,遞給他一張紙巾:“最近在做什么?” () 余冉道謝接過:“看劇本?!?/br> “接了新戲?” 余冉:“對,王平老師的新劇?!?/br> () 紀肖鶴道:“《漢帝》的導演?” 余冉有點驚訝:“紀先生認識?” “王平的名氣很大?!奔o肖鶴道,“小余很厲害,都可以參演王平的劇了?!?/br> () 驟然被夸,余冉咬著筷子才繃住嘴角:“也沒有……其實是編劇老師引薦的,我什么都沒做?!?/br> 紀肖鶴道:“那也要你足夠優秀,才會有人引薦?!?/br> () 被喜歡的人夸贊……實在是一件令人難以招架的事。 () 余冉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回,他光是維持表情就很艱難了。 幸好這時砂鍋粥上了,這場難以為繼的對話才結束。 到家時已晚,余冉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紀肖鶴的大衣還披在自己身上。 大約是因為這個才做了一晚的夢,夢里滿滿的木質香。() ※※※※※※※※※※※※※※※※※※※※ 來了~(>w?* )? 港一件事……上班,要緣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