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也會覺得我瘋了。
“惠特,把它打掉?!卑瘐酒鹆嗣夹?,“現在這么做,還為時不晚?!?/br> 惠特卻搖了搖頭,說:“如果是兩年前,我還有可能這么做??墒俏液徒淌诙荚谝黄饍赡甓嗔?,現在要我打掉我們的孩子,我做不到?!?/br> 艾金注意到惠特的用詞。他說,這是“我們的孩子”,而不是“他的孩子”或是“我的孩子”。聽他這么講,艾金就知道,或許惠特早就下定了決心,他并不需要自己的意見,只是想找個人把自己的內心都傾訴出來。 “艾金,如果此時此刻懷孕的人是你,你會因為外界的阻撓就打掉你和加菲爾德的孩子嗎?”惠特抬起眼,紅著眼眶問他,質問的目光望進艾金的雙眼。 確實不會。 艾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不過,惠特認為這是外界的阻撓嗎……? 艾金隱隱感覺到惠特變得很奇怪。作為故事的旁聽者,他更認為這像是杜德瞞著妻子在外出軌不知情的學生最后卻被妻子發現了實情。但惠特似乎不這么認為,他覺得是杜德的妻子在阻撓他們。 “惠特,現在你是怎么看待杜德的?”艾金試探著詢問道。 “教授很愛我,否則他也不會給我這個孩子?!被萏氐恼Z氣很篤定,“他早就不愛他妻子了,離婚只是遲早的事情。他沒能離婚,只是因為他妻子一直對他死纏爛打,還威脅他?!?/br> 果然,惠特被感情左右了理智,幾乎已經不能正常地思考了。這件事任誰來看,都會認為杜德才是最壞的那個人,可他卻依然在潛意識里幫杜德的惡行找各種各樣的借口。 “惠特,你冷靜一點?!卑鹱ブ氖?,很用力,“你仔細想想,杜德對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真的全都合情合理毫無破綻嗎?如果遭遇這件事的人是別人,而你是旁觀者,你還會覺得杜德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嗎?” “什么意思……?”惠特的神情有些怔愣,“你是說,教授是在騙我,我被他騙了,對嗎?” 艾金很肯定地道:“是,沒錯?!?/br> “我不信……我不信!”惠特使勁從艾金的掌中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用雙手死死地抱著腦袋,“不可能,他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 惠特像個出了故障的機器人一樣,開始瘋狂地重復著同一句話。 艾金望著他,覺得很難受。如果當初他多關注惠特一點,再敏感一點,或許事情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他把惠特攬進懷里,嘗試著安慰對方,卻發現惠特的身體顫抖得厲害,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洶涌,咸澀的淚水不停地滴到他的肩膀上,浸濕了艾金的衣服。 “惠特……別哭了?!卑鹨踩滩蛔∮行┻煅?,他揉著惠特的腦袋,可是卻毫無作用,他深吸一口氣,道,“陪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艾金對惠特說帶他去找杜德的妻子,當面把問題解決,然后在網上預約了一輛出租車,目的地填寫的是黎加市綜合醫院。之后,他又給加菲爾德發了條消息,說他要帶惠特去醫院看病,晚上要陪著他,就不回去了。 加菲爾德自然很擔憂,他不放心艾金深更半夜的一個人在外邊,即便是醫院也一樣。 他回復道:我也要去,你們去哪個醫院。 艾金一想,覺得多個人幫忙比較好,便把地址發給了他。 惠特剛才哭累了,上車后沒多久,就靠在艾金身上睡著了。等到出租車快開到的時候,惠特才迷迷糊糊地醒來,揉著眼睛。 他看見不遠處有一棟白色的高大建筑,最頂端的led字牌顯示著那里是黎加市綜合醫院?;萏鼐X起來,猛然望向身旁的艾金:“不是說要去找那個女人嗎?” “我們先去做個檢查,看看寶寶的情況?!卑饻芈暫逯?,“你看,你剛才情緒那么激動,說不定會對寶寶有影響呢,做個檢查安心一點?!?/br> 惠特的態度軟下來,抱住艾金說了聲“對不起”。 艾金拍著他的后背,極輕地嘆了口氣?;萏氐乃季S能力似乎已經不太正常了,變得很好騙,只要給他一個說法,他就不會多想。 杜德……究竟對他做了什么?竟然把惠特弄成這個樣子。 所幸現在才不到五點,艾金順利地掛到了號,帶著惠特上了樓?;萏毓怨郧汕傻貭恐鸬氖?,跟著他到了診斷室門口。 門口的牌子上寫著“精神科”。 惠特看到了,瞪大了眼睛,用力甩開了艾金的手,轉身就想要逃跑。結果還沒跑出幾步,就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alpha要制服一個omega太簡單了。加菲爾德把惠特的雙手反剪在身后,把人送到了醫生面前。過程中,惠特一直哭喊著說自己沒有病沒有瘋。 醫生下過了診斷,是抑郁癥。 從診斷室出來之后,惠特的目光變得有些呆滯。護士幫忙把人送到病房里,按照醫囑,給他打了一劑鎮靜劑。 艾金和加菲爾德不想打擾他休息,就到病房外面講話去了。 “還好你來了,不然我一個人可能搞不定?!卑鹂吭趬ι?,揉了揉眉心,“……怎么會變成這樣?!?/br> “沒事的,艾金?!奔臃茽柕掳阉氖治杖胝菩?,安慰道,“已經送來醫院了,治療一段時間就會痊愈的?!?/br> “都是我的錯?!卑鸫鬼?,“我應該更警惕一點的?!?/br> 加菲爾德側身抱了抱艾金,道:“別這樣想?!?/br> 話還沒說上幾句,病房里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響,似乎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加菲爾德反應很快,立刻去開門,卻發現惠特從里面把門反鎖了。他使勁渾身的力氣,又是踹又是撞,終于把門砸開了。 推開門的瞬間,一陣刺骨的寒風穿過病房窗戶的破洞,向加菲爾德和艾金刮來。 “惠特——下來,求你了!”艾金急切地呼喊著。 惠特的一條腿已經跪上了窗臺。聽見身后的聲音,微微回頭來,看了艾金一眼,眼里全是死氣。 “艾金,沒想到你也會覺得我瘋了?!?/br> 他沒有給兩個人勸慰他的機會,話音一落,便向前傾了傾身,墜了下去。 艾金的指尖剛剛碰到惠特衣服的一角,卻只是輕輕地擦過,沒能抓住。 七層樓的距離,一具身體從下墜到落地,也不過一秒鐘的時間。 樓下傳來rou體墜地的聲音,和某個人的尖叫聲。 艾金似乎還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邁步往窗邊去,想要看一看,卻被加菲爾德擋住了。 alpha緊緊地抱著他,哀求道:“艾金,別看?!奔臃茽柕赂杏X到艾金的身體在一點點變得冰涼,病房里的暖氣和他的懷抱,都無法把艾金重新捂熱。 醫院的反應很快,醫護人員立刻把惠特的遺體抬走,做了死亡診斷和遺體的處理,送進了太平間。 等艾金來到樓下的時候,地上只剩下一灘暗紅色的血水,和潔白的夜雪融在了一起。 他立在十幾米外的地方,一直望著雪地上的血跡,一動不動,一言不發?;萏靥氯デ翱此淖詈笠谎?,像噩夢一般刻在了他的腦子里,不停地循環。 加菲爾德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生怕艾金會因此也想不開。 雪又開始下了,鵝毛般的大雪落在艾金的肩頭,很快就結成一層薄冰。加菲爾德沒有帶傘,便抬起胳膊用自己的手臂替艾金擋雪。 艾金只是呆立著,目光沒有絲毫的移動,像一座沒有生氣的雕像。 就在加菲爾德以為艾金會就這么在雪里站一晚上的時候,他忽然蹲了下來,捂著臉開始大聲地哭嚎——加菲爾德從來沒見過他哭成這樣,他慌了,也跟著蹲下來笨嘴笨舌地哄。 可艾金還是一直哭,哭到都聲音嘶啞。 他一直在對已經死去的惠特,說“對不起”。 加菲爾德害怕艾金徹底崩潰,只好強硬地把人重新帶進了醫院,接受心理疏導。 “你戀人情緒非常低落,受了很大的心理影響。你一定要多照顧他的情緒,否則很容易發展成心理疾病?!贬t生叮囑道,“不要讓他再想今晚的事,必要的時候,就給他服用適量的鎮靜劑?!?/br> 加菲爾德點點頭,提上裝著藥的塑料袋,把艾金帶回了家。 艾金服過安神的藥物之后,卻依然沒什么睡意,只是沉默地坐在出租屋的窗邊,看大雪紛紛然。加菲爾德不敢睡,抱著菲菲,在身邊陪著他。 菲菲察覺到艾金的情緒不對,便輕輕地去舔他的手。 “我太自以為是了?!绷季玫募澎o之后,艾金忽然開口道,“我沒有考慮到他的心情,還自以為是為他好?!?/br> “他……他走之前,一定對我非常失望。我都沒有好好地再聽他多說一點,只是一味地否定他?!?/br> 加菲爾德沒有插話,靜靜地聽著艾金一句一句地用語言審判著自己。 艾金明明很難過,卻已經哭不出來了。不久之前在那片染血的雪地里,他已經把眼淚流干了。 ※※※※※※※※※※※※※※※※※※※※ 涉及到社會敏感話題了,我就再復讀一遍【文中三觀≠作者三觀】吧。 導致惠特自殺的理由比較復雜。被渣男pua搞到大腦無法正常思考,懷了孕還被人威脅。這個時候艾金帶他去看醫生,讓他有種自己并不被信任的感覺,因為他覺得自己是正常的。這種懷疑算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吧。他整個人都很混亂,感覺所有事都已經無法處理了,也沒有人能依靠,所以對現在的惠特來說,自殺反而是解決問題最簡單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