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對江暖的成績還算滿意，這也更加堅定她為女兒換教室的想法是正確的，只是江暖的物理成績不太理想，李華恰有一個朋友是在校外開輔導班的，于是她當天便聯系了那位朋友，簡要說明自己的意圖，朋友應的干脆，說道讓孩子隨時可以來這兒。

    李華決定的事情，江暖一直沒有什么拒絕的余地，梁靜得知這個消息后，痛哭流涕，深表同情，連連感嘆兩人是落難姐妹。

    星期六早上，江暖早早去了那個輔導班。

    只是意料之外，她在那看到了徐哲。

    徐哲也頗為驚訝，兩人來得早些，身邊也剛好有位置，徐哲便喊江暖坐過來，這兒大家都陌生，江暖坐在徐哲這個相對熟悉的人身邊會有安全感。

    “班長?！苯八?。

    徐哲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別叫班長，喊我名字吧?！?/br>
    “哦?！苯怨詰?。

    徐哲攤開桌上的物理書，笑道：“沒想到你也來這兒補課，可真巧?！?/br>
    “我物理成績一般，聽說這兒補課效果很好，所以就來了?！苯卮鹚?，可是對于徐哲還補課，她更驚詫，徐哲的數理化一直很棒，江暖回憶著他這次的成績，認為他完全沒必要補課。

    徐哲看出她的疑惑：“這補課老師是我爸?！?/br>
    又聽徐哲說：“所以我閑來無事，總會來這旁聽?！?/br>
    徐哲一直覺得江暖很乖巧，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方面，還記得有一次，他的鋼筆滾落在地，她恰好經過，彎腰替他撿了筆，遞給他時，他道謝時抬頭，看到了她的眼睛，晶瑩剔透。

    過了一會兒，江暖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碰見“熟人”，余子黎往這走來，對著徐哲打了聲招呼，這才注意到一旁的她，看了幾秒之后，想起了她。

    “是你啊?！庇嘧永柚鲃哟蚱鹫泻?。

    江暖望著他，有點不知所措，微微點了下頭。

    徐哲問他：“你認識江暖？”

    “路上撞見過一次?！庇嘧永杌卮?。

    在相遇這件事上沒有過多再聊，大抵是看到了江暖的窘迫。

    女生大多不喜歡物理吧，江暖看著復雜的電路圖，覺得自己在學習物理這條路上路漫漫其修遠兮，兩個小時的課上下來，全神貫注中身心俱疲。

    向徐哲和余子黎告別后，江暖騎著自行車離去。

    回到家時，江暖在樓道里看見苗苗。

    苗苗脆生生喊jiejie，江暖問她一人在樓道做什么，苗苗回答說等奶奶，不放心苗苗一個人在這，江暖把苗苗帶回家里，家里就她一人，李華還在三中給班級學生補課，江暖把屋子門打開，和苗苗兩人待在客廳，這樣待會李奶奶出現便可一眼看到。

    兩人在客廳看了會電視，江暖才想起一件事來，于是低頭小聲問她：“苗苗，你把那封情書呢？”

    苗苗正出神看著電視上的動畫片，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國風韻味十足，于是苗苗死死盯著電視快速回答：“為了不讓許澤誤會，我拒絕了小胖?！?/br>
    “小胖？”

    “jiejie，就是送我情書那個?！?/br>
    “哦?！?/br>
    江暖覺得現在的小學生都挺厲害的，想到她偷來的那封情書，她臉發紅，也不好意思起來，于是不說話，跟著苗苗把這部動畫片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后來李奶奶回來了，苗苗便也跑回家去了。

    大多因為輔導班的緣故，江暖和徐哲的關系在班上也漸漸熟稔起來，江暖不懂的物理題，都是徐哲給她講解。

    偶爾在走廊碰到許晗，或他和一群人在班門口漫不經心地聊天，或他的小女朋友緊挨著他私語，他笑地又痞又邪。然更多時候，她看不見他，青春的日子多半是急促，學習總占大多數，她和他并不是一個世界，她想靠近他，可距離太遠，她夠不著，也心太累。

    學校要舉行一場文藝晚會，高三被明確令行言止不得參與，主力軍就只剩下高一高二，高二的下班學期，高三的緊迫已經撲面而來，大家不愿將時間浪費在這種空閑上，江暖也沒有什么才能，這種事情她并不想參與，可是班上的文體委員也就是李時光cao碎了心，為求班上出個節目鞠躬盡瘁就差死而后已了。

    李思的班上無人敢興風作浪，在遭受到第六次拒絕之后，李時光將懇求的目光投向江暖。

    江暖放下筆，抿唇對他一笑，語氣誠懇：“我像是有才藝的人嗎？”

    “像??！”李時光瘋狂點頭。

    “對不起?！苯闷鸸P接著做她的數學卷子，無奈道，“小女子無才，還請公子另覓他人?！?/br>
    李時光只好在四周裝可憐，可惜大家都不予理會，康佳問李時光：“誰讓你當初撲著當文體？”

    李時光苦著一張臉：“這不是因為想要當個官嘛，誰知道這么麻煩?！?/br>
    “自作孽，不可活?！笨导压笮?。

    放學后，江暖和梁靜聊天，聊到下周三的文藝晚會，梁靜說她們班上報了獨唱，江暖驚詫道我們班上還沒人報名，梁靜又一副八卦道知道獨唱的人是誰不？江暖搖搖頭，梁靜道：“是林瑤?！?/br>
    江暖對林瑤的印象停留還在一場迎新會表演和許晗的前女友身上，梁靜又道高一的孔杉杉也參加了，節目也是獨唱。

    “哦?！笨傆腥藶樗麪庯L吃醋。

    梁靜不滿她的淡定：“前女友跟現女友的對決啊，許晗真是藍顏禍水有木有！”

    江暖瞥她一眼：“你這周物理?？季碜隽藳]，明天可是學校統一收的?！?/br>
    梁靜被指到痛處，立馬成了苦瓜臉：“還沒做呢?！?/br>
    換了個話題，兩人又聊了起來?；厝ズ?，江暖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想去報名文藝晚會，只是這念頭轉瞬即逝。

    過了兩天，班上最終有人受不的李時光的碎碎念，是個胖男孩，總是笑瞇瞇的，叫陳科技，上報表演節目是個魔術，可是還差人在晚會做些后臺服務，加上李時光自己，還差兩人，李時光又在班上嚎。

    在李時光嚎的最凄慘時刻，江暖對他說：“我來吧?！?/br>
    說著話的時候，江暖將兩支胳膊都放在課桌上，白皙的面龐寫滿認真，甚至在李時光驚詫加驚喜的目光下，還下意識對他微微一笑，沒有人知道在寬大的校服袖子里，她緊握的手在微微顫抖。

    徐哲本來在第一排刷題，此刻終于把頭舍得從題海里抬起，他回頭對李時光道：“我也來?！?/br>
    徐哲對上江暖的目光，眼神柔和。

    風從窗外吹過，陽光落在教室里，這大好時節啊，向前一步是光明，向后一步是自由。

    于是最近，在晚會排練期間，江暖和徐哲便跟著學生會給打掃舞臺，準備道具，所幸這些都是在放學后才準備，李思知道后，只是皺著眉頭說了句別耽誤學習，江暖悄悄地把提到一半的心又放回胸膛去。

    徐哲注意到她松了一口氣的神色，便問她：“你害怕班主任啊?！?/br>
    江暖臉上有被抓包的小尷尬，用手拂過耳畔一縷碎發，難得笑得調皮：“有點?！?/br>
    江暖問：“你怎么也想來晚會后臺幫忙??？”

    徐哲輕笑：“書讀多了，想放松一下?！?/br>
    “哦?！苯c頭，沒有再問了。

    倆人老老實實做了幾天勞力，忙碌之余尚有免費的節目可看，江暖也在排練中遇見林瑤與孔杉杉了，在她看來，林瑤很美，孔杉杉也很美，許晗的女友，總是要十分之十的漂亮。而那兩人雖沒言語，有意無意的眼神觸碰中卻總有些爭鋒相對的硝煙在彌漫。

    許晗的小女友有些驕傲，馬上輪到她獨唱時，卻喊著口渴，旁人給你一瓶礦泉水，人家卻不要，非要喝飲料。

    因為是學妹，還是高一的?；?，有人愿意哄著，幾個男生興高采烈地跑出去買水去了。

    林瑤身邊圍著的那群女孩中有人明嘲暗諷：“你說現在的人怎么那么沒教養，挑三揀四的本事卻挺厲害啊?！?/br>
    有時候女人的戰爭才是最可怕的，江暖跟徐哲相視一眼，心有靈通般躲向了舞臺幕后，兩人忙里偷閑，坐在一起，徐哲給江暖遞來一瓶礦泉水，江暖拿在手上抿了幾口。

    歇了一小會兒，她和徐哲一起在后臺搬運道具，徐哲中途被叫走，她自己費力地搬運著一個大型道具樹，額頭上也多了些晶瑩汗珠。

    待把道具樹運到舞臺上，江暖氣喘吁吁。

    她往幕后走，看到了許晗。

    他算是來探班吧，對于他的小女朋友。

    許晗穿了件黑色的t恤，身子修長地像一把未出鞘的劍，他就站在孔杉杉身邊，偶爾低頭與之交談，不知孔杉杉說了什么，他痞子一笑，然后一把摟住孔杉杉的腰，舉動親密。

    孔杉杉言笑晏晏，許晗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句話，孔杉杉嬌笑著推他身子，然后兩人一道出去了。

    眾人鼻觀鼻眼觀眼，林瑤的臉色蒼白，要哭了的模樣。

    江暖收回目光，臉色有些白，默默跑到臺前，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發著呆。

    她想起自己曾看的電影，張國榮與梅艷芳的《胭脂扣》，天性風流的陳十二少為討如花心中歡喜，大張旗鼓送了如花一副對聯。

    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

    這可真貼切她的心，如夢如幻是她，若即若離是他，他就像天邊月，永遠隔著一層朦朧的紗，她仰頭眼巴巴的望啊望，在一片月光中暴露一地心事，自取其辱。

    兩人出去后，孔杉杉的姐妹熱情地開始發飲料，江暖也被不由分說地塞了一瓶橙汁，發飲料的女孩替孔杉杉炫耀地說是許晗買的飲料，人人都有份。這兒有這么多人，得買多少飲料，江暖心中嘆息。后來有一次，江暖去梁靜家，梁靜給她取飲料，她忽然想起似的說我不喜歡喝橙汁，一點也不，梁靜還嘟囔著江暖這些奇怪的小毛病呢。

    等今天節目的排練都結束時，已經是晚上的八點半，不過在夏夜里，天色不算太黑，她平日都是走路回家的，不過因為今天回家會晚，她把自行車騎到學校來，不多的車子里，她一輛輛車認真分辨著。

    找到自己的車子了，江暖正要去推，余光看到車棚旁的黑影子，她被嚇了一跳，短促啊了一聲，在注意到一點腥紅的光點后，知道那抽煙了人是誰。

    “許……許晗?！苯⌒囊硪砗傲艘宦?。

    “嗯?！笔煜さ穆曇魬?。

    果真是他，江暖不知該不該為自己的直覺而雀躍。

    江暖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大體的輪廓影影綽綽，她想上前走兩步，身子卻一點兒沒動，他出現在這里，是在等孔杉杉嗎？

    加速的心跳慢了下來，江暖猶豫幾秒才說：“……孔杉杉應該馬上就下來了?！?/br>
    許晗沒有回答，江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時，另一頭傳開徐哲的聲音，她方如夢初醒，趕忙將自己的自行車推了出來，深深呼吸一下，努力維持聲音平靜，然后對他說了句再見。

    不待許晗回答，江暖便推著自行車離去。

    許晗靜靜地望著她離去，又望遠處一看，有個男孩在等她。

    許晗只看了江暖一眼，便將目光收回，臉色不變。

    沒等幾分鐘，孔杉杉便來了。

    她親昵地挽住他的左胳膊，撒著嬌，問他有沒有久等啊，無不無聊啊。

    許晗并不拒絕孔杉杉的接觸，但他也不過分熱情，孔杉杉愛死他這份無意間的冷淡，他總這樣，卻讓她更想靠近。

    “走吧?！彼麑⒃缫讶急M的煙蒂扔在地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