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燕飛心里咯噔一聲，想起先前給小紅醫治到最后，她一直堅稱自己只有五歲。難道這次，他又失敗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柔聲問道：“是叫杜玉笙是吧？冒昧問下，你今年幾歲了？”

    祝玉笙笑了笑，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應了一聲：“五歲啦?！?/br>
    五歲！他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

    “叔叔，你怎么了？”祝玉笙急忙把栽到身上的人扶著，喃喃道：“叔叔，你可別嚇我，我還指著你帶我去找娘親呢?！?/br>
    賀燕飛緩過氣來，捂著胸口說道：“你知道你現在在哪么？你認識我么？都不怕我是壞人？”

    祝玉笙聽了，露出一絲狡黠，笑道：“我小，但我不傻，你剛剛還喂我吃東西呢。而且你看我的眼神跟我娘一樣舒服，肯定不是壞人?！?/br>
    賀燕飛聽了，閉上眼睛靜了靜，又睜開眼，說道：“還好你聰明，你在這等會?！彼鹕戆褧裆系你~鏡取下，又遞到祝玉笙的手里，說道：“你先看看自己的樣子?！?/br>
    祝玉笙猶豫地接過鏡子，對著看了會，驚慌失措地叫起來：“我怎么變、變這樣了？我怎么變得這么丑！嗚嗚——”

    賀燕飛想起他腫痛的臉，此刻的確是丑了點，便捉住他的手腕，柔聲道：“別急，你聽我講。你現在二十五歲，不是五歲，你很好看的，是因為病了才變這樣。我是你的……好朋友，還是個大夫，能幫你治病，聽得懂嗎？”

    祝玉笙見他語氣溫柔，漸漸安心下來，垂著頭說道：“知道了，我會乖乖的……我、我想見我娘?！?/br>
    賀燕飛嘆了口氣，回道：“你娘她……她不在這，你把病治好了，才能見她。 ”

    “真的？”祝玉笙抬起臉看著他。

    “我照顧你好多天了，何必騙你?！?/br>
    “謝謝你，那個……我……”

    賀燕飛見祝玉笙吞吞吐吐的，問道：“怎么？想說什么就說，沒事的?！?/br>
    祝玉笙小心地盯了他一眼，見他一直微笑，放心地說道：“我好餓，我想吃東西?！?/br>
    賀燕飛想起這些天他只能喝米湯，該餓壞了，便問道：“你想吃些什么？”

    “我想吃rou，可以么？”

    原來就這么點要求，倒是好養活。賀燕飛點點頭，說道：“廚房那邊有，要不要和我一起。你養了幾天，現在可以下來走走?！?/br>
    祝玉笙點點頭，臉上藏不住笑意。

    賀燕飛心道：果然是個小孩子，一開心就忘了煩惱。他很自然地遞出手來，說了聲：“跟上了，慢慢走?！?/br>
    祝玉笙猶豫了會，就把手放上去，任由人牽著走，一路蹦蹦跳跳的，沒個沉穩樣。

    賀燕飛從認識他，就沒見過這么歡脫的樣子，這次算開了眼，無奈道：“沒見過rou啊，這么開心?！?/br>
    “見過，但不夠吃。我還不會賺錢，少吃點，不讓我娘太辛苦?！?/br>
    賀燕飛腳下一頓，很快又走起來，狀若無意問道：“這樣啊，你娘平日都怎么賺錢??？我一般都是給人治病，得點小錢?！?/br>
    祝玉笙張口就答：“我娘很厲害的，會跳舞會吹笛子，寫字也好看，很多人喜歡她。每次一出去表演，就能得好多錢?！?/br>
    “不過是歌姬的賤種……”賀燕飛想起祝梓豪咒罵時說出的話，竟然是真的。一般作歌姬的，多半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賣唱賣笑博人喜愛，還有的甚至得賣身……祝玉笙他娘孩子都五歲了，卻要做這些維持生計，肯定還沒被人贖掉。

    “玉笙，你爹他……他沒在你娘身邊么？”

    祝玉笙想了想，回道：“我爹去趕考了，等他當大官回來，我就能天天吃rou，我娘也可以好好休息了?！?/br>
    祝玉笙進教的時候十歲左右，五歲的他肯定不知道后面那些糟心事，賀燕飛決定哄哄他：“你娘不會騙你，你爹會回來的。我們到了，你看看喜歡吃哪些？雞腿、魚還是豬蹄？”

    祝玉笙見著吃的，便全然忘了先前的事，只知道盯著看。賀燕飛搖搖頭，看來根本沒必要哄他，就拿塊rou逗逗他，人就開心得不行。

    賀燕飛從大廚那端來一盤雞rou，一盤魚rou，一份豬蹄，兩人尋了張空桌子準備開吃了。沒想到，武林盟來攻打魔教，一路還跟著廚師，難怪眾志成城，一舉拿下，伙食都這么好，別的待遇肯定也差不了。

    這些食物賣相誘人，聞著香，味道肯定也不錯。

    祝玉笙雖然饞，但一直拘著禮數，想讓“長輩”先動手，小聲說道：“叔叔先請?！?/br>
    賀燕飛見他一直咽口水，也不動筷子，便把兩只雞腿都夾到人碗里，笑道：“我都說了，我不是什么叔叔，比你還小幾歲呢。我兩關系挺好，在我面前，怎么開心就怎么來?！?/br>
    祝玉笙聽了，再也忍不住，夾起雞腿啃了起來。賀燕飛知道他餓極了，只夾了幾片雞rou嘗了嘗味。便專注去夾魚rou，小心剔掉刺，堆在小碟子里，等祝玉笙消滅掉兩只雞腿，他便把碟子推到人面前。

    “魚喜歡么？刺沒了，可以放心吃?！?/br>
    祝玉笙愣住了，望著那盤冒著熱氣的魚rou，小聲道：“叔叔……你、你該不會是……是我爹吧？”

    賀燕飛本來一直帶著春風拂面的微笑，瞬間僵硬，哽了半天才吐出詞來：“我哪有你這么大的兒子，也別喊我叔叔，我真比你小。你現在可有，這么大！”他故意比了一個超大的圓圈。

    “那我能叫你賀賀么？”祝玉笙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賀燕飛想起來祝玉笙對他的昵稱，比如寶寶、小武，這個賀賀是頭次聽，感覺還不錯，便點點頭道：“都行，別喊叔叔就成?！?/br>
    祝玉笙試探地喊了聲：“賀賀?！?/br>
    他便應道：“哎?！?/br>
    “賀賀！”

    他又應道：“在這?！?/br>
    很快，祝玉笙得了鼓勵，歡天喜地地叫起來：“賀賀，賀賀，賀賀！”

    好在祝玉笙臉腫了，身形也變了，行為舉止更是不同往日，其余人便真看過來，也絕對認不出來，這便是赫赫有名的祝長老。只是他太聒噪，說話間還無意識帶點內勁，弄得整個屋子都回蕩著“賀賀”的聲音，所有人都望了過來。他尷尬地摸摸鼻子，說道：“好了，別這么大聲，這里人很多的?！?/br>
    祝玉笙“哦”了一聲，果真小聲起來，慢慢說道：“賀賀，你對我這么好做什么？我們的關系真有這么好么？我娘都……都沒有對我這般好過?！?，他一邊說，一邊拿筷子去戳那些白嫩嫩的魚rou。

    啊，這要怎么回答？總不能對一個五歲的小孩表白吧。

    賀燕飛不自在摸摸后腦勺，猶豫道：“因為……因為……”

    祝玉笙閃著水潤潤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