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紈绔_分節閱讀_79
胤祚默然。 那個方向,有無數的冤魂在天空游蕩,可胤禛告訴他,他跪錯了方向。 胤禛道:“皇阿瑪讓我轉告你,他知道你心善,知道你心存百姓,但是……” “朕從小教你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朕告訴你皇家受百姓供養需得善待百姓,但是,朕有沒有告訴過你……這大清江山,不是百姓雙手奉上,請我們求我們坐的,而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先人,帶著蒙古鐵蹄,殺了無數漢人……奪下來的?!?/br> 胤祚苦笑。 他懂。 他怎會不懂? 在康熙心中,在任何一個皇帝心中,哪怕是千古明君,哪怕號稱愛民如子,百姓,怎能大于江山?怎能大于皇家? 若他是為了泄私憤,是為了替康熙不平,那么不管他做出什么事,都情有可原。 可他,是為了死去的百姓。 在康熙的心中,那些死去的百姓,還不至讓堂堂太子受此屈辱。 “四哥,或許……我不該錯投皇家……” 或者,不是錯投了皇家,而是錯生了時代,這個時代,除了天子,只剩下家臣和奴才…… “四哥,”默然許久,胤祚才又開口,笑笑,道:“麻煩四哥,也替我給皇阿瑪傳句話?!?/br> 不管怎么樣,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什么?” “四哥你替我問問他,”胤祚道:“吃里扒外是什么意思?誰是里?誰是外?” 胤禛搖頭失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聰明?!?/br> 第五十二章 康熙到胤祚院子的時候,胤祚剛沐浴更衣完,正松松的披了件外衣在吃飯。 見康熙進來,胤祚知道是胤禛帶的話起了用,臭著一張臉起身行禮,康熙揮手免了,過來坐在他身邊。 胤祚沒好氣道:“怎么皇阿瑪這會兒不陪著太子,倒有時間到兒子這里來?” 康熙好氣又好笑道:“朕走的比你還早,陪的什么太子?朕這一個月見過幾次太子?你這小心眼的毛病,什么時候才肯改改?” 胤祚哼一聲不理他,埋頭吃自個兒的飯。 看著對著兩菜一湯吃的香甜的胤祚,康熙在他身邊坐下,皺眉道:“這些奴才怎么做事的,就給你上這個?” 往日都是胤祚蹭他的飯吃,他看見胤祚自個兒用飯還是頭一次,不想竟吃的如此簡單,菜少不說,每一樣分量也不多。 胤祚搖手,道:“不關他們的事,是我不許他們多弄。我一個人,有多大的肚皮呢?剩一桌子東西連洪福都不肯吃,沒得糟踐糧食?!?/br> 康熙想起胤礽桌上滿滿一桌子的菜,且又全吩咐倒了重做,忽然覺得有些心虛,干咳一聲道:“你好歹也是皇子阿哥,國庫再緊張也不至少了你幾口吃食,實不必這般節儉?!?/br> 胤祚笑道:“誰不知道我六阿哥胤祚是天下第一奢侈人,皇阿瑪倒說我節儉?兒子從小錦衣玉食,可從來不知道節儉為何物。只是幼年皇阿瑪教兒子老杜的詩,說‘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兒子才養成了這臭毛病,總覺得哪怕花一萬兩銀子買個值一百兩的扳指也沒什么,但若讓‘酒rou臭’,便成了害死某個‘凍死骨’的元兇——皇阿瑪您知道,兒子打小就見不得這些東西?!?/br> 又道:“皇阿瑪可別覺得兒子委屈,就這么幾樣兒,花的功夫和銀子可不比一滿桌子山珍海味少,兒子過得舒坦著呢!” 康熙心情有些復雜,他身邊的人,無不爭相在他面前表現,想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好,有多委屈,可這個兒子,倒生怕別人說了他一句好話似的。 旁人行卑劣之事時,也要給自己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而這個兒子,卻不管做了什么,都要說成是自個兒的私心。 若非從小被壓抑的太狠,萬事不敢出頭,又怎會養成這種性格? 一時既驕傲,又有些心疼,倒不知說什么好,胤祚看他這樣的表情,只當他又想起胤礽,沒好氣道:“皇阿瑪還沒用過晚膳吧?兒子這些東西已經動過了,就不留皇阿瑪了……皇阿瑪不如去陪太子用膳?他今兒受了委屈,正需要安慰呢!” “這是還生氣呢?”康熙好脾氣哄他:“胤礽他好歹是一國儲君,你把他這般折騰,朕臉上難道有光?朕還沒生氣呢,你倒先生起氣來了?” 平時若有人敢像先前那樣同他對著干,幾個腦袋都要掉了,偏偏遇上這兒子,不過罵了幾句,罰了一會兒跪,他還得先跑來示好——便是罰跪,也是因為這小子頂嘴在先,讓他下不來臺才不得不為之。 胤祚冷哼一聲,道:“兒子可不敢,皇阿瑪沒生氣都要杖斃了,生氣了那還了得?” 康熙一時語塞。 胤祚慢條斯理道:“皇阿瑪若是閑著沒事兒不急著走,兒子倒正好有問題請教——兒子今兒剛學了個新詞,叫做‘枉做小人’,卻不知是什么意思?” 康熙扶額,他早就知道自己這寶貝兒子嘴巴毒起來氣死人不償命的,以前只幸災樂禍的看他欺負別人,如今等他將這張嘴皮子用到自己身上,還真是…… 只聽胤祚繼續道:“兒子今兒沒事閑逛,忽然得知太子殿下玉體有恙,想著皇阿瑪明兒就該讓太子殿下露露面了,太子殿下偏又恰好病了……兒子不忍心皇阿瑪跑去同太子殿下說軟話,才多事跑了一通,不想最后,卻得了皇阿瑪一句‘吃里扒外’……” “合著皇阿瑪和太子殿下是父子情深,就兒子是那惡毒兇殘的小人、外人?合著皇阿瑪的人聽了兒子的話沒插手,就成了‘吃里扒外’的奴才?皇阿瑪,你說兒子這是不是就叫枉做小人?” 康熙無奈嘆氣,道:“胤礽只要一天還是太子,朕就要給他太子的體面。那些人雖然是朕派去看著他的,但哪怕是獄卒,若眼睜睜看著自個兒的犯人被人打死,是不是也是失職?” 胤祚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心疼就心疼,找什么理由呢? 冷哼一聲道:“第一,您口里‘被人打死’四個字里的那個‘人’字,說的就是兒子,第二,兒子可沒將他怎么樣?!?/br> 康熙為之氣結:都差點把人溺死了,這還叫沒怎么樣呢? “好了好了!”康熙知道自己一反駁,只怕又有一車的話等著自己,無奈投降認輸:“是朕錯了,朕一時說錯了話,向你道歉,行了吧?” 康熙的反應倒讓胤祚一楞:“原來皇阿瑪還會認錯道歉?” 康熙沒好氣道:“朕還會寫罪己詔,你要不要朕給你寫一個?” 罪己詔?那可不就是古代版的“檢討”嗎?雖然很好奇,但胤祚還沒那個膽子,訕訕搖頭。 見胤祚的臉色總算陰轉晴,康熙松了口氣,又嘆了口氣,道:“沉船之事,或許是他做的,或許不是,或許他知情,也或許不知情……但不管是不是他做的,不管他是否知情,這件事終究與他有關——朕不會再給他機會?!?/br> 胤祚看著康熙,不說話——這還是康熙第一次明確告訴他,會廢了太子,也算是罰跪以后的福利? 只聽康熙又嘆道:“但無論怎么樣,他也是朕的兒子,哪怕他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冤枉的,朕也不忍心在日用上虧待他——但也僅此而已?!?/br> 胤祚從湯里撈出一塊薄如蟬翼的蘿卜片塞進嘴里,道:“什么叫虧待?一天一個糠蘿卜?全大清的人,十個有九個會很高興一天能有個糠蘿卜吃,就算兒子,那天撿到蘿卜的時候,可也是高興的很呢!” 康熙知道這小子是不滿了,可他若說“皇家子弟,怎能和普通百姓比”,這小子也有話等著他——拜胤礽所賜,他們兩個可都是吃過糠蘿卜的,難不成他們兩個都比不得胤礽高貴不成? 想起那幾日的遭遇,他全然沒辦法怪這小子在太子身上撒氣,只得嘆道:“老六啊,胤礽這輩子就這樣了,你和他是不一樣的,何必再同他計較?” 胤祚知道自個兒再這樣得理不饒人下去,怕要適得其反了,冷哼一聲道:“皇阿瑪以為兒子很閑呢?若不是他先整些幺蛾子,兒子有空理他?皇阿瑪,莫怪兒子沒提醒你,別看您將他看得緊,可太子殿下能病的這么及時,兒子不信他半點兒都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更不相信太子殿下病那么一場,就只為了見皇阿瑪您一面——太子殿下又不是傻子,他會不知道這種情景下,他裝得再可憐皇阿瑪您也不可能回心轉意?” “兒子敢和您賭一百兩銀子,太子殿下在外面必然有后手——您最好小心陰溝里翻船……”他豎起兩根手指:“……兩次?!?/br> 見康熙罵了他一句以后,神色漸漸凝重,胤祚知道他是聽進去了,也知道這次的事兒就算過去了。 幸好自己機靈的抓住了康熙一句“吃里扒外”的話把子,順利將‘江山百姓,孰輕孰重’的原則性沖突,變成了使性子斗氣,否則這事兒還不算完,康熙對他的信任青睞,也要打一個折扣。 他自嘲一笑,將一朝太子欺負成這個樣子,還一點事兒沒有,他也是囂張到一定高度了。 ****** 胤祚不知道事后康熙又去見過胤礽不曾,但是第二日地方官員拜見之時,胤礽準時和康熙一起出現在了眾人之前,臉上雖略帶病容,精神萎靡,但好歹是帶著笑的。 胤褆用肩膀撞撞胤祚,低聲道:“你不是不準我那啥嗎?怎么自個兒跑去收拾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