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掃墓_分節閱讀_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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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著下唇,勉強笑了笑,說:“是啊,我受不了那個味?!?/br> “挑食的小東西,”他帶著愛寵笑說我:“這么瘦,可不能再隨便挑食,知道嗎?” 他如此一講,倒將現場的凝固和尷尬一掃而空。底下一名助理立即隨聲附和說:“挑食不好,簡少還是要注意營養均衡?!?/br> 黎笙笑了一下說:“也許小逸想瘦身呢?” 那人一愣,大家卻禁不住微笑起來?!耙獪p肥也容易,”黎笙一本正經地說:“第一,少吃姜,第二,多吃黃花菜?!?/br> “為什么?”那名助理問道。 “你沒聽說萬壽無姜,人比黃花瘦嗎?” 他此言一落,眾人紛紛笑起來,只有我與七婆,實在無法強顏歡笑。終于,七婆別開臉,放下碗筷,甕聲甕氣說:“我吃飽了,各位慢用?!?/br> 她說完,也不看其他人,便徑直執起拐杖,走開了。我心中戚戚,也是食不下咽,勉強撐了一會,倒好像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在胃里化成石頭,膈應得我難受。 夏兆柏關切地問:“怎么不吃了?” “你像填鴨一樣,我早吃飽了?!蔽掖丝虥]有耐性應酬他,皺著眉沒好氣地說。 他呵呵低笑起來,柔聲說:“我還恨不得把你一朝一夕,養得白白胖胖?!?/br> 你當養豬嗎?我橫了他一眼,覺得此刻若與他理論,頗為幼稚,忍了忍,終究放心不下七婆,待他們吃得差不多,便對夏兆柏說:“我想回去看書?!?/br> “才吃過飯,要散步才行?!彼辉?。 我不想與之多話,冷冷地說:“總之我要回去了?!?/br> 夏兆柏嘆了口氣,說:“那好吧,你先過去,我待會來找你?!?/br> “不用?!蔽艺玖似鹕?,對其他人略點點頭,轉身走出餐室。 后園花木扶疏,幾棵老桂樹在夜風中送來沁人甜香。我那間玻璃花房,夜色之中,綽約得宛若月上寒宮,橙黃燈光透出來,遠遠看著,猶如夢中境況,卻分明已是回首百年,物是人非。我悄然走近,果然從虛掩的房門內瞥見七婆的聲音,呆呆坐那搖椅之上,身影單薄猶如紙裁一般。我心中大怮,握緊雙拳,極是猶豫,不管她認不認得出我,這等境況,讓我再裝陌生人對她轉過身去,那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扇糍Q然上前,讓我又以何等面目去抱頭痛哭呢? 滿懷愁緒,終究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是誰?”她驟然警覺。 我的頭腦尚未作出判斷,身體卻不聽使喚,呆呆地邁上前去。這個時候,我恍然大悟,原來我心底最真實殷切的期盼,是再當自己是那數年未歸的游子,撲到母親懷中尋求慰藉。七婆猛然轉身,一見我,呆愣了片刻,顫巍巍伸出手來,嗚咽著問:“你,你,是你,對不對?姆媽沒有看錯,對不對?” 我搖頭不語,閉上眼,兩行眼淚緩緩落下,理智上明白夏兆柏頃刻會找來,我應當轉身離去,不該再次上演相認戲碼,可雙腿卻猶如灌了鉛一般挪動不得。忽然身上一顫,已被她牢牢抓住,被母親一雙手,一寸寸,自手臂到肩膀,摸索而上,耳邊聽得她哭著問:“是你,是你,那天晚上,在這個地方,跟我說話的是你,我認得你的聲音,我認得這雙手,是你,沒錯,絕對沒錯?!?/br> 我用力一掙,拼命搖頭,嗚咽說:“您,您說什么,我不懂,我沒聽懂……” “不要騙我!”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之大,幾乎不像一個老人的力道:“我伺候了你三十年,三十年啊,你的那些小動作,你的習慣,你說話想事情的模樣,姆媽閉上眼都能想得出來。世界上有長得相似的兩個人,但絕沒有小習慣一樣的兩個人……” “您弄錯了,”我一手掩面,說:“我是簡逸,是簡逸……” “我不管你現在叫什么!”她一把將我的手拉下來,直視我的淚眼,固執而瘋狂地說:“一個平頭百姓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像林家規訓好的大少爺一樣用餐?你當姆媽是夏兆柏那樣的暴發戶好糊弄嗎?他不懂得那些,姆媽在林家呆了一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那不過是林先生告訴我……”我搪塞著。 “胡扯。你記不記得,當初你走之前幾日,跟姆媽說過什么?你說,你好孤獨,一個人活了三十三年,竟然連個知心好友都沒交到。東官我自小帶到大,他若但凡能跟誰說說心里的苦,又何必過得那么累?”七婆哭出聲來:“被人欺負也不說,公司要倒閉了也不說,二少人面獸心,忘恩負義也不說,我日等夜等,就等到去差館領你的尸首!到死了,也只是留錢給我,一字半句都沒有!夭壽仔,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姆媽將 疼到心里去,你呢?到底把姆媽當成什么?你的心呢?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我心中劇痛,她的哭聲宛若利刃,一片片凌遲我內心柔軟的部位。我再也忍不住,腳下一軟,跪了下來,抱住老人的腰痛哭流涕,一迭連聲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邊捶打我,一邊哭得肝腸寸斷,似乎要將這么多年的苦楚和守候都傾瀉而出,我流著淚,默默承受她一下一下的拳頭,這是我該受的,若她能用更為激烈的方式懲戒我,只怕我也甘之如貽。不知哭了多久,七婆哭得沒了力氣,只剩下一聲聲嗚咽抽泣,我擦干眼淚,抬起頭看她,宣泄過后,理智驟然回復,我深吸一口氣,將老人扶到搖椅坐好,替她擦了眼淚,正要轉身,卻被七婆扯住袖子,顫巍巍地問:“去哪?” “我去絞塊毛巾給您擦臉?!蔽艺f。 她愣愣地放開我,卻不放心,死死看著我,仿佛生怕我一個轉身,又消失不見。我飛快掏出手帕,在花房水龍頭處弄濕,又跑回來,跪下替她仔細擦了臉。七婆只抓住我的手,說什么也不放開,我嘆了口氣,柔聲哄她:“別擔心,我不會不見?!?/br> “你沒誠信,我不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