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掃墓_分節閱讀_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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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忍不住,喝道:“勇嫂,你這開的是干貨鋪嗎,你開的是CIA吧?” 勇嫂和我媽笑作一團,居然說:“簡媽,你有福了,看逸仔這個行情,沒準過兩年你就有媳婦茶飲,有孫子抱了?!?/br> “那就好了,如果那樣,那我就是死了也閉眼了?!焙啂熌叹尤桓胶推饋?。 我聽得滿頭滴汗,又好氣又好笑地轉身出去,這一日天氣并不算好,但正值周末,街上逛街的人卻不少。我猶聽見身后鋪子里傳來她們的笑聲,不禁微笑著搖了搖頭,等了一會,正要轉身進去,忽然聽見一個男聲叫住我:“乸型仔?!?/br> 我身心一頓,臉上笑容褪得干干凈凈,認得是那日帶頭欺負我的男生。我慢慢轉過身去,冷冷地說:“你不懂得說人話嗎?” “什么?”他呆了一下,隨即有些發怒,喝道:“我怎么不懂得說人話了?” “我有名有姓,你的老師沒教你,稱呼人應該稱呼他的姓名嗎?”我口氣嚴厲了起來,轉身就走,罵道:“真是不知所謂?!?/br> 他一下發飆,沖上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拖得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忙將我扶住,我怒目而視,那孩子有些不自然地放開,吶吶地說:“對,對不住啦?!?/br> “呃?”這句話太出乎意料了。 “我說對不住啦?!彼麤]好氣地加大了聲音,說:“當初,我們幾個,也不是有心要害你出車禍,我,我后來想想,這個,我們是過分了點?!?/br> 我靜靜等著他說下去,可這牛高馬大的男孩卻忽然局促了起來,說:“我,我要回英國念書了,那個,下一周有個party,也就我們那些中學校友聚聚,你能來嗎?” “這算道歉嗎?”我淡淡地說:“如果是,我接受,但Party什么的,我不能參加,我說過,我不記得你們了,去了也沒意思?!?/br> “那天,那天是我生日,”那孩子有些急了,說:“你放心,我沒有請那些以前欺負你的人,都是一些舊同學,大家就是隨便聚聚聊聊,你來吧,很多人都好久沒見到你,也想關心一下你的近況?!?/br> 我滿心狐疑,卻不想接話,這時卻聽見簡師奶說:“是你們舊同學聚會嗎?逸仔,既然這樣,你就去吧。老悶在家里也不好?!?/br> 簡師奶只想到孩子該多交往,卻完全不懂得,人心叵測,幡然悔悟之類的東西,并不適合每一個人。我冷冷地打量眼前這個男生,一直看到他不自然地轉開視線,忽然笑了笑,說:“好啊,我去?!?/br> “那我到時候來接你?!蹦悄泻ⅢE然笑逐顏開,飛快接著說。 “可以?!蔽尹c了點頭。 第章 隔了幾日,那男孩便正兒八經差人送了請柬過來,約了某月某日某時,于某酒店頂層餐廳,李府長公子世欽賀弱冠生辰宴會,敬請閣下蒞臨列席之類。我看了輕笑一聲,隨手拋到一邊,簡師奶剛巧在一旁,撿過來一看卻大加贊嘆,連夸這孩子禮數周到,又是幫我挑衣服,又是幫我挑禮物,口口聲聲“不要失禮人”,倒顯得比我要來得興奮。我知道簡逸這么多年來,恐怕是頭一回,有同學仔邀去參加別人的生日Party,在她看來,這意義非同小可,怕是孩子走出家里,走出自我封閉的了不起的一步。因而我只全程微笑,乖乖任她將我弄來播去,滿足一個母親的殷切和期待。但我自拿到這張請柬后,心里卻有些說不出的憋悶和無奈,原因很簡單,上一世林世東生性慷慨,不時總有宴賓客之舉,全港大大小小的各國酒店餐廳,各類中式酒樓飯莊,只要檔次高,我幾乎都有所涉獵。請柬上這一家酒店,以頂層地道的法國餐廳馳名全港,邀請人去法國餐廳吃生日會,卻送來中式請柬,這其中的用意,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我只能佯裝不知,沒有辦法,簡逸自幼長在華富村這等地方,不可能會懂法文,簡師奶勤儉持家,帶著孩子頂多禮拜六日上茶樓飲茶,絕不可能有機會上那等單單一個前菜冷盤便動輒上千元的地方。李世欽,大概也是吃準了這一點,故而肆無忌憚,犯不著掩飾虛偽。簡師奶不明就里,以為我要去飲喜酒那樣的地方,故特地問勇哥借他以前的正裝一套,并配以絳紅暗格領帶一條。那西服過大,且面料質地均為下層,款式又相當老舊,裁剪也頗為粗糙,簡逸一派青春模樣,套上這樣的衣服,硬生生給拖老十歲不止。 但我卻只是微笑,索性放開做了活動木偶,任勇嫂與簡師奶興致勃勃裝扮我,看著自己充滿喜感的模樣在鏡中呈現,宛若鄉下初次進城的小男孩,頗令我啞然失笑,不禁想到,若挑剔成性的林夫人再生,見此境況,當能硬生生昏死過去。我忽而發現,這兩位師奶級人物的品味雖然奇差,但這整個過程中的趣味,卻不是自歐洲飛來的某設計師繞著你轉,或訓練有素的名店導購小姐小心而殷勤的推薦所能比擬。弄完之后,我朝鏡子里頭一瞥,禁不住笑出了聲,別的不好說,要這副打扮,那家餐廳是絕對進不去,但回頭見著簡師奶亮晶晶的眼睛,這樣的話我卻不便多言,遂笑了笑說:“媽咪好厲害,我覺得自己現在好像金光閃閃,要去走紅地毯,拿金像獎一樣?!?/br> 勇嫂笑著說:“我們逸仔一打扮啊,真是靚仔過明星,簡媽,你說是不是?” 簡師奶得意洋洋,說:“那還用說?我的兒子嘛。時候差不多了,”她急急忙忙將給李世欽李公子準備的禮物遞給我,說:“早點出門不塞車,玩得開心點,晚一點回來都無所謂?!?/br> 我接過禮物,笑著點點頭,又朝勇嫂道了別,施施然出了門下樓。一輛黑色房車停在樓下,見著我,朝我按了按喇叭,我隨即輕笑,看來有人生怕我不去,還真的委派司機,務必要我到演這出鬧劇。只是那孩子卻不知,有很多時候,劇目一旦已開鑼,便隨時會偏離他原定的規劃,而且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到時都需演下去,不然,如何讓大家都皆大歡喜? 我走近那輛車,那車窗褪下半邊,露出司機無表情的一張臉,宛若剛剛被上司訓斥一頓那般口氣生硬地說:“簡逸先生?” 我點了點。他繼續用遷怒的語氣道:“欽少叫我車你到目的地,請上車?!?/br> 我笑了起來,心忖這李家闔府上下,倒是一致,生就一雙勢利眼,連個司機見我這等窮人,都能擺出傲慢嘴臉,就這么坐車上與客人說話。我也不多說,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微笑說:“麻煩你開車?!?/br> 那司機發動引擎,呼的一聲沖了出去,我在車中閉目養神,慢慢想著呆會可能會有的境況。這個城市我呆了太多年,便是閉著眼睛,也知道如何去如何往,路況大致如何,皆清清楚楚。住得久了,這個地方的每條道路,便如體內血管一般,夜幕中看著,無端與自己的身體,多了幾分親近聯系。滄海桑田,無數人事變遷,在這個城市當中,皆被吞咽而下,繼而沉寂無聲,我已輪轉兩世,這里卻華燈依舊,車水馬龍,前世今生,竟如黃粱一夢,令人思之惘然。正胡思亂想間,忽聽車子嘎吱一聲停下,司機欠缺禮貌的聲音再度響起:“簡逸先生,到了?!?/br> 我睜開眼,車外果然是酒店旋轉木門,一穿著制服的門童訓練有素,過來開車門,一見我這幅裝扮,微微一愣,我淡淡一笑,慢慢下車,站定一望,大堂屋頂高懸的水晶吊燈,光影璀璨,恍惚之間,我又回到那衣鬢暗香,觥籌交錯的世界。 “先生,請問……”那門童大概沒見過穿成這樣到此的,遲疑了片刻,終于攔住了我。 我微微一笑,用英語說:“麻煩你找經理過來?!?/br> 門童笑了笑,說:“您能先告訴我什么事嗎?” 我笑而不答,卻已經瞥見那身著筆挺黑色西服的manager從里朝我們走來。我一見他的臉便嘆息世界真小,此人原來是舊日相識。此君是法國人,相貌溫文爾雅,鼻梁上架著精細的金屬框眼鏡完美地勾勒出一張典型的西方人的臉。當年林世東偏愛此處格調,常常到此舉行商務會談,一來二往,與他頗多攀談,想不到時隔三年,這人還在此供職。這法國人講求紀律嚴謹,絕不允許酒店門外有任何狀況,因而一見之下,立即趕來。開門便朝我微微一笑,說:“有什么能為您效勞,先生?” 他說的是帶了明顯法國腔的英語,我笑了一下,用法語說:“晚上好弗朗西斯科,很久不見了,抱歉,我今晚與朋友約好在此弄一個扮裝舞會,我扮作上世紀末的新郎,有什么失禮之處,請您見諒?!?/br> 我在臉上浮現出因遇到為別人帶來麻煩而深感抱歉的那種教養良好的年輕人可能浮現的表情,再加上發音地道,敬語周全的法語,準確叫出他的名字而非姓氏,絕對能為自己博得好感。法國人微微一愣,隨即微笑道:“對不起先生,您今晚的裝扮令我認不出來。請隨我來,先生?!?/br> 我點點頭,隨著他步入旋轉玻璃門,一路進去,不斷吸引各種奇特打量的視線,法國人大概也察覺到了,微笑著說:“很有特色的裝扮,想必您為找這套服裝花費不少心思?” 我心里暗笑,可不是花費了簡師奶一番心思嗎?我點了點頭,微笑說:“您知道,在這個時代,懷舊是需要花費心思的?!?/br> 他眼睛一亮,笑了起來,說:“普魯斯特?” 我與之相視一笑,說:“我最愛的法國作家?!?/br> “很榮幸,也是我最愛的?!彼壑械男σ饧由盍?,親自引我入了電梯,問:“請問您去?” “頂層?!蔽倚α诵φf:“不知道主廚是否仍是安德烈?” 他呵呵低笑,指點電梯童按了頂層,說:“安德烈做的布列塔尼龍蝦是我們酒店的驕傲,請放心,他一直都在?!?/br> 我做出松了口氣的表情,笑說:“那簡直太好了,若他不在,我想我會悵然若失?!?/br> 我與他一路談笑,輕松步入頂層餐廳,音樂淙淙之間,眾位用餐者均壓低聲調,竊竊私語。忽然聽見一陣笑鬧聲,我們循聲望去,果然見到李世欽領著一幫公子哥兒并幾位女士圍坐角落,倒是個個衣冠楚楚,女士們打扮得裊裊婷婷,一見我,立即爆笑一通,刺耳的哄鬧聲極其囂張粗鄙,登時將眾人目光吸引過來。 果然如此,我嘆了口氣,這種孩子倒真沒令我失望,那樣狂妄,狂妄到習慣了將旁人當為無物,特地跑來道歉,不過為了騙人來作更為深入的羞辱。大概感受到我的沉默,法國人疑惑地說:“那是您的朋友?需要我幫忙嗎?” 他語氣中流露的真摯的擔憂令我心頭一暖,我抬頭微笑說:“不用了,謝謝您,弗朗西斯科,我想,我自己能應付?!?/br> 他深藍色的眼珠定定地看著我,忽然展齒一笑,極有風度地說:“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希,引您入座?” 我一愣,隨即明白他的好意,笑著點頭說:“這是我的榮幸?!?/br> 他微微躬身,親自在前面帶路,將我引到桌前,又替我拉開椅子,待我道謝入座后,還幫我刷的一下展開餐巾,鋪到我跟前,微笑著用法語問:“先生,今晚有牛犢胸rou和香草梨,是我們今早空運而來的,您要來點嗎?” 我含笑應答:“不了,我想試試安德烈的拿手好菜,布列塔尼龍蝦配迷迭香?!?/br> “好的先生,”他又微笑著說:“89年的拉斐爾酒本店很榮幸競標得到一支,您愿意嘗一杯嗎?” “謝謝,但我的身體不適宜喝酒,”我笑著回絕,弗朗西斯科大概是惡作劇成性,拉斐爾酒89年份的價值連城,若真點了,怕李世欽刷爆卡也走不出這里。算了,做人不要太過分,我掃視了一圈被我們倆震住,呆相畢露的少男少女們,淡淡地說:“酒品按他們點的菜式上普通的就好?!?/br> 法國人眼眸中閃過一絲失望,卻又加深了笑意,朝我殷勤地微微鞠躬,說:“如您所愿先生,祝您用餐愉快?!?/br> “謝謝?!蔽业懒酥x。 他又禮貌而冷漠地朝李世欽等人點點頭,低下頭朝我耳語:“有事的話,你知道怎么找我?!?/br> 我頗為吃驚,隨即心中感激,他做酒店這一行多年,何等眼力,怕是一下便瞧出是怎么回事。要知道簡逸這張臉,對法國人而言,絕對是初次相見,可難得的是,他真的對我頗多關照,我朝他感激一笑,他拍拍我的肩膀,如一個老朋友一般笑笑離去。 我注視法國人離去的背影,注意到他離去之前,還招來餐廳經理,指我們這邊,朝他耳語一番,大意是讓那人看顧著我一些。真是沒想到遇著熱心的好人了,我微微一笑,調轉視線,正看到李世欽死死盯著我,我毫不介意,收斂了笑容,揚了揚眉毛說:“李公子,多謝邀請,家母還讓我替她老人家送上生日祝福,不過我想,您有這么多朋友,大概也不需要了?!?/br> 李世欽盯我看了半天,眼中情緒陰晴不定,忽然問:“你跟那個鬼佬認識?” “不認識,今天第一次見?!蔽倚α诵φf。 “不認識,他為什么對你那么好?”他的口氣,幾乎是惡狠狠的了。 他此言一出,周圍的人立即附和,七嘴八舌地說:“是啊是啊,簡逸,他好像跟你認識蠻久了?!?/br> “他是誰啊,看起來好像酒店的高層?!?/br> “你們說法語嗎?你什么時候會說法語了?” “你們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