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沈煉還是在酒店中沒有出門。

    蝕骨般的感覺，在他身上發生了無數次，沈煉對此已經趨近麻木。

    mma比賽臨近，就在明天早上，而他的精神狀態一如既往的差勁。

    躲已經躲不過去，沈煉托格瑞克弄了些東西，準備短暫壓制住體內毒素。此舉無異于飲鴆止渴，明知事后會有更強烈的反彈，沈煉卻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mma是他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事已至此，他必須要參加。

    從口袋里拿出一小瓶噴霧狀藍色液體，沈煉嗅了嗅。

    精神明顯迅速復蘇起來，久違的清明。

    這是格瑞克以前打比賽之時用的東西。

    電話響起，沈煉拿過手機看了眼，是博格的號碼。

    他微微皺眉，下意識抵觸，這是戴蘭用博格的電話打來的。

    不過他畢竟不能確定，遲疑著接了起來。如果真是博格，很有可能是說明天mma的事情。

    “沈煉，你出來一下，我在咱們以前住過的酒店門口等你！”

    果然，又是戴蘭。

    沈煉沒有回復，機械就要掛斷。

    戴蘭搶先道：“mma比賽就要開始，你別讓我在公眾面前爆出你吸毒的事情。我知道你公司就要上市了，如果這當口你吸毒的事情流傳出去，會有什么后果……”

    沈煉撰著手機，冷淡道：“這都是你的杰作，真的曝光出去，最先遭殃的肯定是你！”

    戴蘭兀定：“不會是我”

    沈煉笑了笑，聲音卻沉：“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賤人！”

    “你怎么認為都好，一個小時內我必須見到你，否則，沒人可以作證到底是我幫你注射毒品還是你自己吸食的？在別人看來，我一個弱女子，恐怕也沒辦法奈何你沈煉先生！”

    ……

    來到酒店門口，遠遠的就看到了戴蘭的車子。

    他戴著口罩和墨鏡，下車，走到近前。

    戴蘭正坐在駕駛席上，一身淡灰色女士西裝，干練大方。

    外觀論，這女人實實在在是個引人的尤物。但沈煉想到她做過的那些事情，便會忽略她外在的一切。

    一個有著蛇蝎一樣心腸的女人，為達目的不折手段，沈煉現在跟她相處，已經沒了半分信任，所有的只剩下警惕。吃虧，一次就夠，他卻在戴蘭身上接二連三栽了跟頭。

    “來了！”

    戴蘭主動拉開了車門，示意沈煉進來。

    沒過度親熱，也沒疏離，像是普通朋友一樣客套。

    沈煉坐上去，車子隨之啟動，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十分鐘過去，兩人誰都沒在說話。

    戴蘭從后視鏡中偷眼打量著他，看不到具體表情，從上車開始，一直冷漠疏離坐在哪兒，像是一塊沒有任何溫度的冰塊。

    她眼中晶瑩閃爍，道：“我接到消息，明天mma比賽上可能有人會針對你！”

    “謝謝關心！”

    沈煉簡單回復。

    “是卡利古拉，mma這屆很熱門的奪冠人物，我擔心你的狀態會應付不了?！?/br>
    沈煉笑出聲來：“戴蘭，我真的一點都看不透你。明明恨我入骨，卻又假惺惺的故作好心。我的今天，全都是你一手造就，你現在說這些準備讓我怎么想？感激你還是向你請教解決辦法？”

    戴蘭眼淚奪眶而出：“我知道我錯了……”

    沈煉打斷她：“你沒錯，咱們只是兩清了，從此，誰都不再欠誰。好了，停車，我要下去！”

    戴蘭自顧從包里拿出一盒包裝精美的藥物：“這是我托關系找到的特藥，能緩解你毒癮發作時所帶來的不適！”

    沈煉接了過來，打開車窗，徑直扔了出去。

    玻璃瓶碎裂的聲音還能清晰聽到，戴蘭一下子激動起來：“這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你怎么……”

    “我不會再信你！”

    戴蘭怔怔看著他，好半響，才將車子掉頭，原路返回。

    到達沈煉所居別墅，臨下車前，戴蘭機械道：“沈煉，假如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不再恨我了！”

    沈煉腳步停頓，本能感覺不對勁。

    于此同時，身后車子嗚咽的轟鳴聲響了起來，突兀劇烈。他下意識轉頭，就見戴蘭的車子距離自己越來越遠，正在急速后退，而所退之處，是一條夜色中猶如銀帶的河道。

    “不要?！?/br>
    噗通??！

    車子沒任何意外撞斷了河道護欄，倒著摔進河中。

    漣漪蕩起，若非剛才的巨響和水中的波紋，幾乎沒人會相信，就在剛才，這里還有一輛車子存在。

    沈煉轉身，步伐越來越快，臨到近前，沒有任何猶豫跳進了河中。

    至少這一刻，他忘了戴蘭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哪怕曾恨之入骨，這種關頭，他也全然記不得半分，只是單純的想救人，她不能死，尤其不能因為自己而死。

    水黑壓壓的猶如無邊地獄，沈煉下潛……但速度還是遠遠及不上車子墜落的速度，更重要的，他其實已經看不到車子。

    從沒有如此無能為力的時候，也從沒有如此渴望光明，無盡的黑暗不但可以蒙蔽視線，也能蒙蔽心靈。

    不知道潛了多深，沈煉的憋氣時間也已然到了極限，他被迫浮了上去。深呼吸，重新鉆入水中。

    像是不知疲倦，一次又一次，沈煉終于找到了戴蘭的車輛。

    去拉車門，整個鎖死。想把玻璃敲碎，但不知道她車子的玻璃到底什么材質，不管沈煉怎么努力都無濟于事。

    血順著胳膊融入水面，沈煉不愿意放棄，再一次浮出水面，準備上岸尋找工具。

    抬頭，像是看錯了一般。

    定了定神，岸邊坐著的分明有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女人，不是戴蘭還能是誰。

    沈煉大腦暈眩了一瞬，血往上沖。

    戴蘭在遠處看著他：“傻子，我就試一試你會不會救我……真當我這么不愛惜自己生命??！車子有天窗的……”

    他無聲朝戴蘭游了過去，抓著她的腳一把拽了下來。

    戴蘭啊的驚叫，聲音未止，她被沈煉直接按到了水里。

    足足一分鐘，就在戴蘭拼命掙扎的時候，沈煉才將她提了上來，稍頓，再一次按了下去。

    如此反復，戴蘭水喝了不知道有多少，直至回過神摟著沈煉脖子才連連求饒：“我錯了，我錯了……”

    沈煉胸膛還在起伏，推開戴蘭上岸。

    戴蘭顧不上什么，抓住沈煉哀求：“開個玩笑而已，還不是因為你對我太冷漠了……”

    沈煉攔了輛的士，戴蘭厚著臉皮硬擠了上去。

    車上，沈煉情緒已經緩和過來，再面對戴蘭，盡管不想承認，他真的沒了之前那種抵觸的沒辦法交流的感覺。

    可能是她開車沖向河里之時自己心里那種沒辦法掩飾的恐慌，也可能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一直少女一樣在他面前小孩子一樣求饒?？傊?，沈煉沒辦法再恨她。

    “你再信我最后一次，我也沒理由再騙你，我就想彌補我之前對你做的事情，給我個機會?！?/br>
    “晚了！”

    沈煉提醒，不知是在說天色晚了還是在說兩人之間晚了。

    戴蘭控制住想跟沈煉一起去酒店的沖動，知道過猶不及，只能勉為其難：“小心著點卡利古拉！”

    …………………………

    次日，萬眾矚目的mma大賽正式啟動。

    今年的比賽，關注度比往年要高了不少。僅裁判陣容，便足以讓這場備受關注的大賽上更上一個檔次。

    格瑞克，沈煉，韓天君，莫里……

    除了沈煉之外，這些人每一個在這個圈子里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韓天君，韓國跆拳道連續十二年的冠軍獲得者，連續三屆mma賽事的總冠軍……

    莫里，m國老一輩的傳奇拳王，mma第一屆冠軍的獲得者，三十歲的時候拳擊事業達到了巔峰，后隱退幕后，成為專職裁判，至今已經整整十幾年，全世界范圍內，他都是最頂尖的幾個裁判之一。

    格瑞克自然不必說，這幾年的成就，已經直逼莫里當年。

    倒是沈煉，雖小有名氣，但出現在這種陣容的裁判群里，還是讓人感覺有些驚訝。

    不過畢竟有過搏擊大賽前十的成績在，且之前在桑博利亞又跟格瑞克在公眾視線內交過手，是以倒也沒人認為他沒有資格做這個裁判，唯一值得思量的是他懂不懂mma？畢竟，混合格斗和搏擊那種形式是不怎么相同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好萊塢的頂級大腕助陣裁判席，這明顯是主辦方為了制造話題和收視率所為，完全打醬油般的存在。

    沈煉此時正和格瑞克一起進入賽場。

    因為用了些手段的緣故，他精神狀態看上去和常人已經沒什么兩樣，唯一就是有些過于消瘦。當然，這種變化除了熟人也沒別人會過多關注。

    進入賽場，場控正在忙碌著直播準備，擂臺早已經搭建好，就等場控準備妥當，便會讓觀眾入內。

    直播，往往比錄播要麻煩的多，也時常會有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這就要全靠主場控制人員調和，必要時掐斷直播，迅速處理，盡快恢復。

    這次比賽不單單是直播，也會同步轉播到世界各地，是以僅僅工作人員便有上百人之多。

    格瑞克和沈煉到達裁判席的時候，上面已經坐了好幾個人。

    一個頭發亂糟糟的中年人，眼睛瞇著，像是睡著了一般，坐在裁判席最中間的位置上。沈煉從電視上看到過他，拳王莫里。

    他身邊是一個相貌十分粗獷的東方男人，整個裁判席暫時也就他一張東方面孔，除了韓天君也沒有別人。

    最邊上坐著的人則是滿臉密密麻麻的胡須，相貌英偉，嘴角上揚，有種異乎尋常的魅力，是好萊塢的老牌影星凱奇。

    除幾人之外，還有一個金發碧眼，身材惹火的美女和凱奇挨著坐在一起。這女人三十來歲的樣子，手長腿長，看似不怎么協調。她也是這些人中沈煉唯一不認識的一個。

    見兩人過來，幾人對格瑞克招呼一聲，然后看向沈煉。

    不等他們說話，格瑞克首先就笑著介紹起來：“沈，我的朋友，你們應該對他并不陌生！”

    一一介紹之后，來到了那個外國美女身邊：“麗娜，trv賽事第一人！”

    格瑞克介紹的算不上詳細，沈煉卻有些驚訝，這個看上去并不顯眼的女人竟然是trv的傳奇人物。

    trv，國際最著名的女性摔跤賽事，雖然名聲不顯，但技術含量是毋庸置疑的。

    “嗨，以前放出狂言，要挑釁整個m國格斗界的那個狂妄的家伙就是你么？”

    麗娜感興趣看著沈煉，開了個玩笑。

    沈煉點頭承認：“狂言只是想要逼格瑞克和我打一場，無心之舉！而且，我知道短短幾天內，肯定很多高手都來不及趕來的?！?/br>
    聽他如此說，麗娜對沈煉好感頓生。

    莫里往這邊瞥了一眼：“年輕人還是收斂一些好！”

    沈煉贊同：“您說的不錯，所以我跟格瑞克成了朋友?！?/br>
    聊了幾句，格瑞克和沈煉走向剩余的兩個座位。一個靠著外圍，一個和莫里挨著，在最中間。

    格瑞克并未考慮什么，就坐到了最邊上，把中間位置留給了沈煉。

    莫里挑了下眉頭：“格瑞克，椅子上有名字的，你坐錯位置了！”

    格瑞克聳肩：“我不如沈來的專業，理應坐在外圍！”

    莫里心有不滿，但格瑞克和沈煉之前的事，他也不好管太多，是以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格瑞克，我關心你和沈的那次戰斗，到底算誰贏了？傳聞不怎么清楚，我想確定一下！”麗娜等格瑞克坐下，便笑著問，聲音不低，所有人都可以聽到。

    莫里韓天君雖然無動于衷，但還是停下了所有動作，準備聽格瑞克如何回答。

    現今的格瑞克毋庸置疑代表著m國最強的單兵力量，由他的說辭，可以推斷出沈煉這人的水準到底有多高，這對于了解沈煉這個人，十分重要。

    “平局！”

    “格瑞克，你別逗我了，你們那種級別的比賽，怎么會平局！”

    格瑞克理所當然：“臺上，他不是我對手。臺下，我不行，自然是平局！”

    其實從心底論，格瑞克完全看不出沈煉的深淺，這點從上次他擊敗山野勁夫的時候，格瑞克就對他有了新的認識。但他在這種場合代表著m國，所以示弱等客套話實在不方便說，只能勉為其難說是平局。

    韓天君看了眼稱得上瘦弱的沈煉，對格瑞克的話嗤之以鼻。

    他不信沈煉可以不分量級和格瑞克打成平手。格瑞克的平局說法，他下意識認為，是因為朋友的緣故，格瑞克在抬舉沈煉。

    聊著，觀眾已經開始入場。

    鏡頭前，幾人倒也沒再說別的，靜靜等候比賽開始。

    mma比賽采取的賽制是金字塔賽制，和搏擊大賽類似，也可以說是模仿。不過主辦方又有所創新，獎金方面更加豐厚了些，選人也較為嚴苛，沒有職業證，是不允許報名參加的。所以搏擊大賽往往從開始到結束要一兩個月，而mma只需要十天左右，這是限制了人數的緣故。

    “沈先生，不知道你了解mma嗎？”

    莫里和沈煉坐在一起，眼看比賽就要開始，低聲問了一句，語帶調侃和不屑。

    沈煉點頭：“懂一點！”

    “懂一點？裁判可是一份職業性很強的工作！“

    沈煉不置可否：“莫里先生，我的確是沒打過mma，也沒進行過這方面的訓練，但大的方向其實都是相通的，不是嗎？柔術，拳擊，摔跤，泰拳，空手道等等技擊手段是mma所允許的，而我對這些并不陌生?！?/br>
    莫里心里驚訝，這個年輕人倒是將mma看的透徹。不管多么繁復雜亂，歸根結底還是搏擊，無非花樣多了些，觀賞性更豐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