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想了會兒，方遲疑道：“兩個學期了?！?/br>
    “你叫什么？”

    “我叫方錦婷?！?/br>
    到達502，里面已經坐滿學生，只有繪畫課才會讓學生們放松一些，因此 502教室有交談聲透出，不像其他教室明明坐滿人，卻死寂一片。

    當唐紀之走進去時，聲音戛然而止，這些穿著校服的少年少女緊緊盯著唐紀之，接著用最熱情的態度大聲道：“唐老師好，歡迎唐老師?！?/br>
    唐紀之：“……”

    硬是被他們喊出一身雞皮疙瘩。

    “大家好?！?/br>
    來而不往非禮也，唐紀之回應完，朝站在門口不動的方錦婷點了點頭：“進來?！?/br>
    方錦婷握著畫本的手用力得指骨泛白，她低下頭，佝僂著腰，快步走過去，坐在第一排中間的空位，也是教室里唯一剩下的空位。

    唐紀之仿佛沒看到這些學生對方錦婷的排斥和不喜，他站上講臺，生平第一次當老師，感覺挺奇特。

    “同學們，在上課之前，我先出一個題?！碧萍o之進入角色的速度非?？?。

    “唐老師您說吧?！币粋€女生雙手撐著臉頰，一臉花癡地望著他。

    唐紀之和這個女生目光相對，笑瞇瞇道：“聽說咱們學校藏了只會變成人的怪物，你們覺得這個怪物會長什么樣？”

    “發揮你們年輕人特有的想象力，把你們想象中的怪物模樣畫在畫本上，給你們十五分鐘時間，等會兒我來檢查?！?/br>
    學生們一聽，齊齊懵了。

    什么時候學校有出現怪物裝成人的消息，他們怎么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可見唐紀之的表情，不像是隨便說說。

    一頭霧水時，臺上的唐紀之已經喊了開始，并且有模有樣地說：“這是隨堂考試，畫得好的，我會多給分?！?/br>
    ——他記得自己上高中時老師也愛采取加分制，他便靈活地搬過來運用一下。

    對每個學生來說，加分或者高分都是學生喜歡的，一聽畫得好可以得高分，這些學生顧不得詢問，立刻翻開畫本拿出鉛筆開始勾畫。

    唐紀之倚在講臺，從他這個方向往下看，學生的所有小動作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方錦婷拿著筆，遲遲沒動。

    第107章 唐紀之居然真的就這么睡了？……

    009：

    一分鐘過后, 方錦婷下筆。

    唐紀之收回目光，走到窗邊, 窗戶上的玻璃擦得特別干凈，一塵不染，就連下面推滑的軌道里也干凈的沒有絲毫灰塵。

    他伸出手指在窗臺上輕輕一擦, 依然干干凈凈，窗戶里面沒有灰塵也就罷了，窗戶外面的窗臺也沒有灰塵，干凈得不可思議。

    “你們窗戶時時都在擦的嗎？”唐紀之問靠窗的一個學生。

    學生正在費力畫老師布置的怪物, 聞言抬頭，然后伸出手指指向倒數第二排一個男生：“不是啦, 是劉軍然他有潔癖，每次來上課, 他都會擦一下窗戶?！?/br>
    叫劉軍然的學生聽到自己的名字, 朝唐紀之展了個大笑臉，說：“唐老師，我擦的夠干凈吧?！?/br>
    唐紀之嗯了一聲, 夸贊：“不錯?！?/br>
    劉軍然嘿嘿兩聲，埋頭繼續畫。

    雖然奇怪，但唐紀之也發現不了什么，便將目光投到窗外。

    三棟教學樓呈品字型座落，他所在的第三棟教學樓處在中間，可以看到教室樓之間有玻璃長廊連接，互相是通的。

    然后他在左邊的教學樓第四層其中一間教室的窗戶, 看到了講臺上的夏清清。

    看樣子是在做自我介紹。

    系統只是給予夏清清三人學生的身份，給唐紀之卻是行了個大方便——直接讓看到他的人都有關于唐老師上課的記憶。

    就好像唐紀之真的在東升中學任職了兩個學期似的。

    十分鐘很快到了，學生們紛紛交作業，唐紀之坐回講臺，任由下面的學生竊竊私語，他低頭看他們畫的畫。

    “唐老師好帥，低頭的樣子好看死了?！?/br>
    “腿又長又直，你看那手，完美?！?/br>
    “要是能成為唐老師的女朋友，我死而無憾?！?/br>
    “還有那腰，絕了?！?/br>
    “唐老師坐著的，你怎么能看到他的腰?！?/br>
    “嘻嘻，我腦補的?！?/br>
    唐紀之聽力好，女生之間的小聲交流紛紛鉆入他耳朵，他連頭也沒抬，繼續翻著畫。

    十分鐘對學生們來說，想畫好一幅畫不可能，所以學生們交上來的作業大多數很抽象。有的甚至畫的是漫畫，寥寥幾畫，將怪物畫得q萌q萌，根本看不出畫的是什么。

    唐紀之仔細翻完，鑒于他記得方錦婷和劉軍然這兩個名字，他們畫的多看了兩眼，前者畫的是一只頂著狐貍腦袋的人，后者畫的一只大公雞。

    “方錦婷，你這狐貍腦袋畫得不錯，為什么想著畫一只狐貍頭？”

    被點名的方錦婷站起來，小聲道：“您說怪物會偽裝成人，我想著狐貍千面，所以就這么畫了……”

    唐紀之點頭，示意她坐回去，又道：“劉軍然呢？”

    劉軍然抓抓腦袋，不好意思道：“唐老師，您說畫一只怪物，這個范圍太廣了，我也不知道什么算是怪物。我就在我畫的大公雞里多添了一只腳，不就成了怪物雞嘛?！?/br>
    唐紀之挑了些畫得稀奇古怪地問，學生們答的理由千奇百怪，他聽完后也不作評價，最后問完，道：“你們畫得都不錯，每個人加二十分，算在你們平時的成績中?！?/br>
    學生們歡呼。

    東升中學時不時會來一場考試，最后算總成績時，如果這次考試比上次差，是要受懲罰的。

    這種懲罰機制會讓學生努力自覺學習，大家都不后退，就不會有人受罰。

    然而成績這種情況未知，每次考試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做到穩定不變，總會上下起伏。因此，沈聽給他們每人加二十分——萬一某個學生考試的時候差二十分，補了自然不會受罰。

    把畫本撂好，唐紀之看了眼墻上的鐘表，走了三十多分鐘，按照一節課四十五分鐘算，還有十分鐘下課。

    于是他道：“接下來的時間你們自由活動?！?/br>
    一位女同學立刻舉手，笑嘻嘻提問：“唐老師，你為什么讓我們畫怪物，你說咱們學校有怪物變成人，是真的嗎？還是故意嚇唬我們？”

    一般情況下老師說自由活動，學生們都會著手做自己的事，但這個女生不，她偏要找機會和唐老師說話。

    唐老師長得這么好看，能和他一起探討問題，想想就很心動。

    “你覺得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嚇唬你們？”唐紀之望向這名笑容甜美的女生，把問題拋了回去。

    女生甜甜道：“當然是嚇唬我們的啦，要是真有怪物的話，學校早就通知啦。唐老師您現在越來越壞啦，老愛在上課的時候欺負我們?！?/br>
    “是嗎?！碧萍o之挑眉，“你們沒有想過，為什么隔三差五就有同學自殺呢？”

    話音一落，仿佛說到什么禁忌話題，教室里的聲音瞬間消失，說話的連忙閉了嘴，有些甚至還伸手捂住嘴。

    女生白了臉，臉上嬌俏的笑容消失，不安的神色爬上她的眉眼，聲音不自覺變得小聲：“唐老師，校長說過不準提這件事，你不要說了?！?/br>
    說著埋下頭，那表情猶如驚弓之鳥。

    提起自殺，學生反應全部發生變化，唐紀之目光一轉，繼續道：“這有什么不能說的，我現在懷疑那些自殺的學生說不定是怪物吃掉的，如果能早點找出怪物，就少一些自殺的同學?！?/br>
    學生們沒有說話，他們不敢說話，上次有人私自議論同學自殺的事，明明悄悄議論的，結果兩個學生都被老師處罰了。

    天知道老師是怎么知道他們議論了，處罰的結果太可怕，學生們不敢輕易嘗試。

    他們片刻前展現出的輕松歡快此刻盡皆消散，臉上閃爍著緊張和不安，覺得眼前這個帥氣的唐老師今天格外奇怪，和以往不一樣，專說禁忌話題，還信誓旦旦的說什么怪物。

    搞得像真的一樣。

    在這樣安靜詭異的氛圍中，下課鈴響了。

    “唐老師再見?！睂W生們匆匆自后門離開教室。

    那位有潔癖的劉軍然從書包里拿出消毒紙巾，仔細將自己坐過的椅子和桌子擦拭一遍，隨后看向窗戶，大概見窗戶明亮如鏡，便沒有動手，向唐紀之揮手說了句再見，人也從后門離開了。

    只剩下方錦婷，她在慢慢收拾東西，起身離開時，唐紀之叫住她：“你相信老師說的話嗎？”

    方錦婷說：“您說的話肯定有道理?！?/br>
    并沒有正面回答唐紀之的問題，她似乎想立刻離開，又礙于唐紀之叫住她，無法走開，垂在身側的手指不停搓著衣角，這些小動作均表現出她在害怕。

    當唐紀之說出學生們自殺事件時，百分之九十九的學生都在惶恐和不安，可怕得身體發抖的卻是一個也沒有，剩下百分之一的那個方錦婷卻怕成這樣，她在驚恐害怕什么？

    唐紀之換了個問題：“我剛才看到大家對你不是特別友好，什么情況?！?/br>
    方錦婷小幅度地搖頭：“不關他們的事，是我的問題，我不習慣和同學交流，他們不喜歡很正常?！?/br>
    唐紀之哦了一聲，沒有要放方錦婷走的意思，繼續問：“同學們對你不友好，你不怕他們欺負你嗎？”

    “不會的?！狈藉\婷一臉堅定，“大家都很好，他們跟我鬧著玩，不會真的欺負我?！?/br>
    唐紀之：“也就是說，他們已經‘鬧’過你了？”

    方錦婷遲疑好一會兒，才緩緩搖頭。

    “方同學，你不用怕，我是老師，你要有什么困難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會幫你。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說的話別人不會聽到?！碧萍o之一臉和藹，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方錦婷明顯怔了一下，抬起眸光快速掠過唐紀之，隨后又收回目光，重重搖頭：“唐老師，我真的沒事?！?/br>
    唐紀之笑笑，終于放行，方錦婷如蒙大赦，拿起自己的東西快速離開教室，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東西追上來。

    教室徹底安靜，唐紀之扯出兩張空白的紙，用鉛字筆寫下方錦婷和劉軍然兩個名字。

    想了想，在方錦婷的名字上打了叉。

    直覺告訴唐紀之，她不是怪物，但她肯定知道有怪物這件事，并且，她和怪物有過接觸。

    至于劉軍然……

    唐紀之走到劉軍然剛才坐的位置，桌子和椅子散發著淡淡的酒精味，除了太愛干凈這點，沒其他異樣。

    然而又是擦窗戶，又是擦桌子。

    太過刻意，故意要讓他注意并懷疑似的。

    困意上涌，唐紀之掩唇打了個呵欠，眼角泛起淡淡濕意。既然接下來沒有他的課，一時也找不到怪物，他決定先好好睡一覺，睡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