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親昵纏繞在唐紀之身上的藤條瞬間化身作戰模式—— “他的氣息好可怕?!?/br> “他肯定不好吃!” “嗚嗚,我有點害怕?!?/br> “保護mama!” 五條藤長變粗變長,藤身隱隱可見暗紅的痕跡,它們分成五個方向,如同之前吞噬部落的那只魔物一般,目標一致,合作得天衣無縫。 “咔噠!” 下一秒,藍瞳手中出現一片冰藍色的鱗片,他在鱗片上輕輕一彈,開啟戰斗模式的藤條如同按下暫停鍵,息數僵在半空。 藍瞳還想再彈一次鱗片,余光看到一臉“=_=”的唐紀之,手中一動,收回鱗片,冷聲道:“再敢動一下,切了你們當柴燒!” 藤條們這下連哭都不敢哭,一根根回縮,一個勁的往唐紀之懷里鉆。 他聽到它們努力壓抑地抽泣聲。 “你……”唐紀之空白著表情看向藍瞳。 魔藤是畫本收的神奇動物,認他為主,為什么會怕藍瞳怕成這樣……他的腦海里閃過剛才藍瞳手中的冰藍色薄片。 與幾天前分別時,藍瞳給他的薄片一模一樣,但他還沒來得及拿,就被魔藤搶先偷吃了。 藍瞳與他的視線相對,抿了抿蒼白的唇:“我……” 他一開口,纏在唐紀之身上的藤條就開始抖啊抖。 唐紀之:“……” “它們力量很強?!彼{瞳頓了頓,盯著他身上的藤條,說,“很危險?!?/br> 看樣子,要不是顧忌唐紀之,他能直接上前把纏在唐紀之身上的藤條扯下來。 唐紀之拍了下抖得最兇的那根藤條,都把它們嚇成小可憐了,到底誰危險啊。 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藍瞳的身份。 之前被他壓下的思緒沒了阻攔,紛紛冒出來。 長發,實力強,一直生活在水里,冰藍色的瞳孔,冰藍色的鱗片,隱約的歌聲,仿佛被催眠的大蛇…… 唐紀之邊想,手指邊無意識地扯了三根藤條編麻花辮,等編到一半時,迎著藍瞳漂亮的藍色眼睛,他緩緩道:“藍瞳,你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對嗎?” 第20章 事實上唐紀之想問的是“藍瞳,你是人魚嗎?” 從初遇藍瞳時經歷的一切,以及他的習性,讓唐紀之唯一能聯想到的,是他在臥室里那副——應富商要求,畫了整整一個月、只差最后一點就可以收尾的人魚。 富商之所以請他畫一條人魚,是因為看了一部新上映的奇幻電影,里面有演員扮演一條人魚。 富商因此喜歡上人魚,可現實中哪里有真正的人魚,人魚只存在于傳說、傳記,所以他花高價請唐紀之畫一條人魚,什么要求都沒提。 因為相信唐紀之的名氣,也相信他的能力,只需要等著最后收獲驚喜。 唐紀之接了這單生意后,為了讓自己有靈感,畫出讓自己滿意的作品,他看了許多關于人魚的傳記,還看了不少有關人魚的影視作品。 在西方國家,被稱為人魚。 在東方國家,被稱為鮫人。 唐紀之搜集不少資料,最后結合東西之間的文化差異,最終畫出來的人魚擁有東方特性的黑色長發。 最后就差眼睛,他還沒有畫眼睛,靈感消逝之時,他在苦惱該給人魚畫什么顏色的眼睛。 黑發已經代表東方,如果再畫黑眸,似乎有些不合適??刹划嫼陧?,又該畫什么樣的顏色,才能起到整副畫的點睛之筆? 人物畫像,眼睛是靈魂。 可惜沒等他想好,就到了這個魔物荒島之上。 最先他并沒有懷疑藍瞳的身份,哪怕知道自己在畫本上畫有生命的東西,可以變成真的后,他也沒有懷疑過藍瞳。 只當他是一個隱居在島上的世外高人。 直到重逢后發生的一切,如果藍瞳就是他畫的那條人魚,那么這些都說得通了。 他創造出藍瞳,賦予他生命,雖然不知道藍瞳是怎么來到島上的,但對于自己這個“創造者”來說,當他受到危險后,藍瞳自然而然會救他。 這是本能。 因為他是人魚,所以他能自由出入海水之中,按照傳記所說,人魚/鮫人是大海里的王者,是海妖,他們的歌聲可以迷惑人心,以此輕而易舉獵取食物。 這是人魚的天賦。 …… 唐紀之沒有直接問,而是選擇委婉的用另一種方式問,是因為他不知道藍瞳對自己把他畫出來,讓他變成真的,有著怎樣的理解。 還有一個,萬一他的猜測錯了呢,用這種委婉方式問,遭到否認后,還可以用其他話搪塞過去。 唐紀之看著藍瞳,等待他回答的同時,目光忍不住落向他的手。 當初畫的時候,他考慮到人魚的手應該和普通人的手有區別,至少在長度上面,要比普通人的長。 現在仔細看,會發現藍瞳的手指確實比常人更加修長,皮膚是毫無血色的白,甚至能看到皮膚下淡色的血管,他的指甲光滑圓潤,稱得上精致漂亮。 但他親眼見過這雙手輕松撕開一頭魔物的腦袋。 而他剛才,還想撕了騰蛇。 面對唐紀之的詢問,藍瞳的神色有一剎那的慌亂,這抹慌亂反而讓他更顯人性化,甚至……唐紀之腦海里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詞:可愛。 唐紀之沒有逼問,給足藍瞳時間,好一會兒,藍瞳在猶豫中點了頭。 “是?!彼f。 唐紀之有種塵埃落定的松快感。 他的視線和藍瞳相對,忽然有了一種使命和責任,雖然這個想法有點奇怪。 或許因為藍瞳是他在曾經的世界中,花一個月畫出來的,又或許他們均來自同一個世界,有一種精神上的歸屬感? “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問我?!碧萍o之主動拉起藍瞳的手。 藍瞳想說他都懂,但他的注意力被唐紀之手指的溫度吸引過去。 從最初有意識時,他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慢慢地聽到有聲音,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生長,很溫暖。 他記得那個聲音。 后來他知道了,那是一個人,名字叫唐紀之。 而自己是條人魚,唐紀之畫在畫布上的人魚。 冥冥之中,有個直覺告訴他,似乎有什么認知是錯誤的,最后一次聽到唐紀之的聲音,是他在說“畫什么顏色的眼睛好呢”。 然后,唐紀之突然消失了,他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他的聲音。 他不認可自己是人魚,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就是一條人魚,他被困在畫中,他想要找到唐紀之。 當他發現自己不再受禁錮,身體可以自由活動時,他走出畫布,進入到一片海洋中。 接著,他感覺到了唐紀之,本能朝他靠近。 …… 唐紀之的手指溫暖,那是屬于人類特有的體溫,藍瞳喜歡這種溫度,讓他有一種……熟悉感。 人魚的溫度很低,就連血也是冷的。暖暖的溫度讓藍瞳會覺得自己還活著——雖然他疑惑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 唐紀之打量藍瞳冰藍色的眼睛,忍不住問:“你的眼睛……?” 來島上之前,他還沒有畫出眼睛。 藍瞳誤會了他的意思,他想了想,才道:“剛開始有些看不到,現在已經沒有問題了?!?/br> 唐紀之微怔。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第一次見到藍瞳時,他的瞳孔冷漠的像機器,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他緊了緊藍瞳的手,而后笑道:“能看見是好事,我們先離開這里,找地方填飽肚子……這幾天你吃的什么?” 藍瞳搖頭。 “什么都沒吃?!” 藍瞳猶豫了下,點頭,然后又補充了句:“貝殼?!?/br> 他說“貝殼”二字時,眉心擰起,似是憶起貝殼rou的味道,不太美妙。 唐紀之無言地看著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之前說要去其他地方,所以沒和我同行,這個其他地方該不會就是海里吧?” 藍瞳沒有說話,這樣的沉默相當于默認。 人魚可以上岸,卻不能離水太遠,藍瞳要隱藏身份,和他們一路便有暴露的可能,唯有離開。 他從部落離開,以他的腳程算起,半天時間最多走了幾公里,離部落并不遠,卻在這里遇到藍瞳,是不是意味著他和藍瞳分開后,藍瞳一直沿著海岸線跟著? 唐紀之沒有再追問,沉默幾秒,他指向藍瞳,拉出纏在身上的魔藤,語重心長地說:“寶寶們記住了,以后要叫他藍瞳哥哥,知道嗎?!?/br> 魔藤:“……” 不要?。?! 藍瞳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也知道爸爸代表什么,魔藤視唐紀之為爸爸,唐紀之卻讓魔藤叫他哥哥。 他知道這不對,但不對在哪,又很模糊,無法找到具體原因來說明這個不對。 最后,藍瞳只好把視線落向魔藤。 他們一直纏在唐紀之身上,后者用藤條纏的麻花辮還在鬼鬼祟祟往唐紀之腰后扭——以此躲避藍瞳的眼神。 藍瞳終究沒有忍住,伸手將他們從唐紀之身上扯了下來。 下一秒,唐紀之聽到此起彼伏的哇哭聲,藤條收縮到最小狀態,僵直地耷拉著: “爸爸,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