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齊英是什么人?十五歲便在賭場里混的小流氓,便是多年的老賭徒見了他也繞著走,倒是第一次聽一個女子在自己面前放這樣的話,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吐了幾個圈,齊英豎了個大拇指,道:“姑奶奶您可真是有志氣?!?/br> 豈料慧平見了他這番姿態,只是一笑,道:“難道不可能么?我救了你一命,若是我與你打牌,你還要贏我的錢不成?你這樣一看就有本事的人,便是我的牌再臭,你自然也有本事讓我贏是不是?” 這話齊英聽著一愣,要說齊英這人,雖然在伍世青跟前說什么做什么,還有事沒事被伍世青罵,但在外面是極囂張的,更不要說是對女人,就是平日里與他相好的女子,多是人女子捧著他,即便如此也依舊難聽他幾句好話,除去前幾日被懷瑾教育了一番,倒是從未有女子將他懟到沒話可說。 此時新世界里聽見槍聲的人也匆匆跑出來了,附近巡邏的警察也都趕了來,伍世青走到那倒地的槍手跟前查看,只見那四個槍手皆已斷氣。 慧平在一旁有些慌,道:“我沒想著打死他們?!?/br> 伍世青道:“不關你的事?!?/br> 這四人雖然皆中了槍,但都傷在非致命之處,原是不致死的,竟然是自己服了毒。伍世青給了趕過來的警察一些辛苦費,讓水生帶著人將四名槍手直接抬回了東幫的堂口,盡力查一下四名槍手的來歷。 然而,也就在伍世青讓齊英去換一臺沒子彈洞的汽車再回家時,從新世界里跑出來一個聽差的,說道:“爺,府上來電話了,說是司徒參謀長去了,早上九點多便去了,如今還等著您,若是您方便,請盡早回去才好?!?/br> 伍世青聽了這話,眉頭微皺。過去司徒嘯風倒也經常去伍公館,但多是約了人一起去打牌,或是有事務相商,這回怎么事先招呼也沒打,就去了,倒是奇怪。 原本伍世青便準備回去了,聽了這話上了車,便讓齊英快點兒開。 再說伍公館里,懷瑾原想著司徒嘯風送了禮,閑話兩句便走了,怎知司徒嘯風閑話了七句八句九句十句也沒提要走。懷瑾又不愿與他多言,也是沒有辦法,便找了張唱片放到話匣子里,總歸有點兒響,二人面對面坐著沒那么尷尬。 懷瑾放的是拉赫瑪尼諾夫的鋼琴協奏曲,司徒嘯風聽了一會兒,道:“你喜歡拉赫瑪尼諾夫?”懷瑾道:“也沒什么特別喜歡不喜歡?!彼就絿[風又問:“你閑時便彈琴?”懷瑾道:“我哪里會彈琴?!?/br> 司徒嘯風聽了這話卻笑,約莫是胡話聽多了,他半點兒不生氣,竟覺得很有趣。他起身將話匣子停了,走到窗臺邊的鋼琴前,在琴凳上坐下,打開琴蓋子,道:“我幼時學過一些日子,我彈給你聽,你喜歡聽什么?肖邦?” 懷瑾沒想到司徒嘯風個軍閥竟然還會彈琴,只道:“都可以的?!?/br> 司徒嘯風隨手按了幾個音,道:“你還真是不彈,這琴不知道多少年沒人碰,音都跑到天上去了?!闭f完又道:“這琴是前面那個法國人留下的,施坦威,全上海約莫就這一臺,可惜了?!?/br> 懷瑾知道司徒嘯風的言外之意,就是覺得伍世青配不上這么好的琴,中肯的說,這話沒錯,好槍要到給最勇敢的士兵,這原是臺好琴,所以伍世青沒有嫌它占位置丟了,但它本該到一位愛好音律之人手里才對。只是這話她不樂意聽,便道:“有什么可惜的,不就是一臺琴,得虧家里有暖氣,不缺柴火,不然早沒了?!?/br> 司徒嘯風聞言回頭看一眼,只見小姑娘顯然是不高興了,臉上笑容都淡了,想著小姑娘這不想上學就能拎包袱離家出走的脾氣,沒準等他走了真就立馬把琴給劈了當柴火燒,而伍世青那個糙人只怕也不會攔著,司徒嘯風趕緊的回頭拱了拱手,道:“我錯了!行不?這琴放這伍公館再合適不過了?!?/br> “行?!?/br> “那這琴都跑調了,還彈嗎?” 不讓這人彈琴,怕不是又要羅里吧嗦的說個不停。 “彈吧?!?/br> 所以伍世青回來的時候司徒嘯風正在彈著跑調的鋼琴。這邊兒司徒嘯風正彈著琴,卻聽窗外一聲響亮的汽車喇叭聲,原本站在鋼琴邊兒的懷瑾已然往外去了。 懷瑾今日的裙擺略長,尋常走路倒還好,若是走得快了,非得提一提才行,她微提著裙擺,快步的走出內客廳,穿過外廳,走到大門處,便聽見吱呀的剎車聲,伍世青的汽車停在了司徒嘯風那輛墨綠的吉普邊上,再進一寸,就要撞上了,配著那刺耳的剎車聲,看得懷瑾心驚rou跳,心道水生往日看著沉穩,怎么今日如此冒失。 卻見車子一停,司機位和后邊兩邊,一共三扇車門竟同時開了,司機位上下來的是齊英,后面另一邊下來的是伍世青,而齊英身后那扇門里出來一個西式著裝的女郎,懷瑾一看,不是她的丫頭慧平又是誰?! 要說雖然伍世青道懷瑾便是在他家里,但數月不見,多次尋找未果,難免讓人有些患得患失,慧平從汽車里下來,伸頭往公館高門處一看,果真是她家小姐站在那里,如此心才算是落到實處,頓時喜上眉梢。 兩人主仆多年,說是主仆,更似姐妹,久別重逢,立時便擁抱在了一起,皆是歡喜萬分的模樣。 懷瑾道:“我想著你便能尋來?!庇謫枺骸澳阍趺磳淼??怎么竟是跟著五爺的車回的?” 慧平聽了更是笑得柳眉上揚,道:“我從南找到北,就是找不到你,思來想去覺得你約莫就是留在上海了。本就準備來看一看,又見著報紙說五爺家里來了位小姐,置辦了圣誕樹,我一聽便覺得這定是小姐您所為?!?/br> 這話說得懷瑾不愿意認,撅著嘴道:“聽你這么說顯得就我事兒,怎么是我所為?分明是爺他自己置辦的?!闭f完便指著一旁花花綠綠的百年老香樟,沖向伍世青瞪眼,道:“你跟慧平說,這圣誕樹是你自己置辦的,還是我置辦的?” 伍世青原是站一邊兒笑著看兩個小姑娘說話,不想被點了名,趕緊的答話道:“是我置辦的?!痹跸氲幕燮铰勓噪m未反駁,卻一臉的不信,懷瑾覺得自己冤枉也是沒有辦法,倒是注意到伍世青身上的衣衫竟沾了泥。要說伍世青雖是個老流氓,過去也曾經邋里邋遢一身衣衫當抹布使,但如今到底是有身份了,向來是體體面面的,懷瑾倒是從未見過他這般樣子,難免小聲問道:“爺這是怎么了?”一想伍世青是與慧平一起回的,趕緊的說道:“可是慧平給您添麻煩了?” 自然不是慧平添麻煩了,倒是幫了忙,但懷瑾問的伍世青,慧平自然不能插嘴,而且刺殺是大事,還死了人,慧平意外陷入其中,她又是初來乍到,這事對外會是個什么說法,她心里也不清楚,此時司徒嘯風也從屋里出來了,一身軍服,慧平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自然更不好言語。 然而此事對外什么說法先不論,對司徒嘯風倒也沒什么好瞞的,畢竟當時也去了警察,即便瞞著,司徒嘯風也會知道,伍世青臉上笑容淡下去,道:“遇到槍手了?!闭f完又道:“慧平不過是趕巧,倒是我連累她了?!?/br> 司徒嘯風原本抱臂站一旁,準備張嘴調侃一下伍世青家中女眷一個接著一個,聽伍世青這話,臉上頓時也沒了笑,肅穆了許多,問道:“竟有槍手?幾個?” 懷瑾更是大驚,連忙問道:“可有受傷?”回頭又往汽車張望了一下,問齊英:“水生怎么沒同你們一起回,可是受傷了?” “都沒事,水生讓我留在堂口處理事情了,晚些時候便回?!蔽槭狼嘞却鹆藨谚膯栐?,一邊抬腳往里走,一邊與司徒嘯風道:“四個槍手,進里面說?!?/br> 四個槍手,又是刺殺,伍世青三人竟然毫發無傷,司徒嘯風笑著拍了拍齊英的肩,道:“你小子跟水生好生厲害,回頭跟我走,給你個官當當?!?/br> 齊英聞言笑了笑,道:“行??!到時候您領兵開拔的時候可別忘了帶上我?!?/br> 第22章 懷瑾與慧平久未見面,自然是有許多話要說,何況伍世青既然回來了,他親自招待司徒嘯風,懷瑾作為女眷不在一旁,他們反而方便說話。于是進了屋,懷瑾便領著慧平上了樓。此時離用午飯又還有些時候,伍世青抬手將司徒嘯風又領回了內客廳。 進了內客廳,伍世青見話匣子雖然停著,但上面還放著未收的唱片,而角落里鋼琴的蓋子也未蓋上,顯然之前有人待過的樣子。伍世青原想著懷瑾一個女眷,若是招待司徒嘯風,應該是在客廳,如今一看,竟然是在內廳,心下頓時有些明白為何吳媽要特地打電話請他回來。 司徒嘯風是個什么東西,伍世青心里清楚。 伍世青打開雪茄盒,遞了一支給司徒嘯風,又從酒柜里拿了一瓶伏特加,倒了半杯放司徒嘯風手邊兒的邊幾上,接著給自己也倒了半杯,嘴里銜著雪茄,一手酒瓶,一手酒杯,坐進沙發里。 司徒嘯風這邊將雪茄點了,夾著雪茄的手端起酒杯聞了一下,皺著眉放下,道:“白毛子的酒太沖!”伍世青聽了笑一笑,仰頭一口喝下去了不少。司徒嘯風未喝酒,夾著雪茄道:“有活口嗎?知道是哪一路的?” “沒活的,嘴里都藏著毒,中槍后直接咬毒自盡了?!蔽槭狼喽酥樟艘话氲牟AЬ票?,道:“我前些日子發現有人在上海賣大土,我派人查,今日早上才查到地方,去的時候人都跑了?!?/br> 這話一出,原本懶散在沙發里吞云吐霧的司徒嘯風頓時朝伍世青看過去,聲音也高了一些,似是不敢相信的重復了一遍:“有人在上海賣煙土?!”然而司徒嘯風也知道伍世青若非確鑿有實據,不會與他說,也不等伍世青應聲便罵道:“這是哪個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膽,提前給自己賺冥幣花?!?/br> 說到這里司徒嘯風似是氣頭上來了,拍了一下桌子,又伸出一個手指往上一指,道:“那王八蛋被你轟了老巢,然后便來殺你?” 伍世青的酒杯已然空了,道:“不一定,但有可能。要看水生能不能找到那幾個死了的槍手的來路,就算人死了,也總歸不會一點兒痕跡都沒有?!?/br> “那倒是,藏著毒的槍手,玩這路數的也不多?!彼就絿[風咬著雪茄,眼睛里露出一絲兇狠,罵道:“王八蛋狗東西,你查出來了,如果不好動手,你把是哪路人告訴我,我特么教他做人?!闭f完又道:“這通天的財老子都不敢發,老子倒要看看是誰覺得他自己比老子還機靈!” “行!”伍世青笑著點頭,給自己添了酒,道:“約莫是條肥魚,到時候讓你去殺?!?/br> 司徒嘯風聽了眼睛一亮,從沙發里坐直了,咧著嘴笑道:“那不知道是誰的王八蛋敢玩大土,肯定賺得不少,便是有些背景,他上頭的動不了,他是跑不掉的,畢竟你我兩兄弟也不是隨便能打發的,到時候抓了那王八蛋怎么給你出氣先不說,怎么一二十萬的鈔票那是少不了的吧?!?/br> 如此一思量,司徒嘯風指著伍世青道:“難怪老五你大好的洋節,把你家嬌滴滴的大小姐一個人撂家里,這是大買賣??!” 伍世青聽了這話也不否認,彈彈煙灰,道:“怎么一個人撂家里?你不是來了?” 說到懷瑾,司徒嘯風似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道:“我來了?我來了你家大小姐連正眼都不看我。我按著喇叭進來,人不說出門迎一迎我,大廳都不去,坐內廳里翹著腿看著報紙等著我來給她大小姐請安,我送一雙鞋,她倒好,看一眼,來句她不會跳舞?!闭f著話,司徒嘯風拿起一旁的鞋盒,打開了遞到伍世青的眼前,道:“你看看,你看看,人把東西就放廳里,收都不往屋里收,你看這鞋,這鞋面,蘇州最好的刺繡師傅親自繡的,你看這鉆,不是水鉆,是真鉆!真的!” 不想話說完,只見伍世青將那鞋拿在手里看了看,又丟回鞋盒里,道:“你特么上老子家里來,還指望有人站門口迎你,司徒嘯風你是準備去誰家,走錯門了?” 一時之間,原本還有半肚子話說的司徒嘯風竟然無言以對,然后眼睜睜的見著伍世青將那鞋盒隨手丟到地上,順便還給了一腳,踢遠了。 “送個東西都不會送!送得不稱人心,還特么委屈上了!” 伍世青掐滅了手里的雪茄,揚聲喊道:“齊英!齊英!去叫個貨車來,回頭司徒參謀長走的時候,把那破鋼琴裝上車,一起送給他!什么破玩意!誰喜歡給誰!送雙破鞋,總得給他回個禮!” 司徒嘯風氣得指著伍世青齜牙咧嘴:“老五你特么……” 伍世青回看著司徒嘯風,張嘴便是一嘴的混著雪茄味的酒氣:“五爺我特么怎么了?” 【媽的!一頭白毛的流氓無賴】 這事怎么說呢?司徒嘯風覺得,他趕上伍世青先是抓人沒抓到,后又被刺殺,有氣沒地方撒,如今還喝了一肚子的酒,真是他倒了大霉了! 倒了大霉的司徒嘯風午飯的時候也沒等到樓上的小姐下樓,樓上的小姐讓人遞了話下來說早上起得早了,困乏得很,便不用午飯了。 這像什么話??。?! 伍世青看起來也覺得很不像話,板著臉道:“不吃飯怎么行?!做幾個菜送小姐房里去?!?/br> 然后司徒嘯風就眼見著廚房的人一盤子一盤子,又是湯煲,又是銅鍋,冷的熱的,一個接著一個的往樓上送,甚至本來已經上了他們桌的一大盅的佛跳墻竟然被撤下去了。 送完了樓上的,廚房開始往餐廳送了,只是方才送上樓的是盤子,到樓下桌上的就變成了碟子,樓上的是湯煲,到樓下桌上變成了大碗,樓上是銅鍋,到樓下桌上變成了小碗,至于那一大盅的佛跳墻,也變成了半個巴掌大的小盅。 兩個老男人,竟然一人面前有一盅,感人?。?! 過分了?。?!這若是在司徒嘯風的府上,他非得將廚房的人都拖出來抽一頓才行!至于女人,自然不能抽,那便站邊上看著,嚇唬嚇唬,立立規矩是很有必要的。 但這是伍公館,伍世青這個老流氓今日似乎心情不太好,司徒嘯風話到嘴邊兒的話又咽下去了。 然而似乎伍世青也覺得過分了,拿著湯匙在自己面前的小盅佛跳墻里舀了一下,停住了,皺著眉,臉上盡是不悅,對上了菜還沒來得及退下的聽差說道:“今日是圣誕節,應做西餐,怎么準備的中餐?” 那聽差的聞言立時躬身說道:“爺您早上走得急,沒吩咐,廚房便請示了小姐,小姐說今日過節,爺既然未吩咐,午飯便準備些爺您往常喜歡吃的,晚餐請示您了再準備?!?/br> 如此伍世青臉色稍霽,道:“那晚餐便準備西餐吧,你們去問一問慧平,小姐喜歡吃什么,照著準備?!甭牪畹牡昧朔愿辣阃讼铝?。心情似乎好了許多的伍世青抬頭關心了一下好友:“怎么不動筷?不合口味?!?/br> 不得不說,這句詢問算是稍微挽回了一丁點兒司徒嘯風作為大軍閥頭子的體面。 算了算了!不跟這個白毛流氓計較。 再說這邊慧平跟著懷瑾上了樓,少不得要交代過去幾月的行程,之前慧平在外邊說的含糊,關上門說的仔細,道:“我先是到了香港,在貝克老爺家外邊看了幾日,都沒見著你,我想著若是現身,讓他知道你不見了,怕不是要急壞,我也就沒露面,回了北平,又在北平呆了些日子,還是沒找見你,便想去哈爾濱看看,臨行雖覺得您不大可能回承德,但還是回去看了一眼,自然也是沒找見,我去見了街頭雜貨鋪的老黃,他與我說可是好幾波人來打聽咱們府上的事,有北邊兒的士兵,我估摸著是哈爾濱的,十月份的時候,還有一個南邊兒口音的男人。其實那時候我 就知道你肯定沒在哈爾濱,若是你在那里,他們還找你做什么?!?/br> 說到這里,慧平拉著懷瑾的手,道:“你信不信,我雖然一直沒找到你,但我一直都知道你肯定沒事,不然我早就去香港,讓貝克老爺去北平尋他們拼命去了?!?/br> 懷瑾自然是信的,點頭后說道:“十月份去家里打聽的人應該是齊英?!?/br> “齊英?” “便是你回來時,開車的那個,黑衣衫的那個。我進了這邊府上,便好些日子沒見他,想來應該是被派到承德去了?!?/br> “是他?那這位五爺應是知道咱家太太去了有些時候了?!?/br> “那應該是知道了?!?/br> “他也沒問你這幾年去了哪兒?” “一個字兒都沒問過,你知道那些事我想著都煩,他不問我也懶得主動提?!?/br> “那這位五爺倒是心大得很,就他這處境,他也不怕你是哪里派來的探子?!?/br> “誰說不是?!” 懷瑾與慧平打小一同長大,說是主仆,比許多親姐妹都要關系密切,兩人之間幾乎一點兒秘密都沒有,說到此處,懷瑾道:“前些日子,報紙上說美國人用飛機運到朝鮮的一些子藥物,竟被人調換成了罐頭水果,你可有看到?!?/br> 慧平不知怎么忽然說到這上面來了,只是點頭道:“看到了,說是押運的兩個美國兵將藥換了,到了朝鮮,還沒等人發現便跑了,到現在人還沒抓到?!?/br> “你別信那報紙胡說?!睉谚溃骸拔易屑毧戳?,那飛機中途在上海的機場加了油的,若是我沒猜錯,那藥十之八九是被伍世青給調換了,在上海只有他有這個本事辦這個事兒?!?/br> “???!”慧平聽了驚得從椅子里噌的站起來,道:“美國人可不好惹,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自然沒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睉谚欀?,說道:“但若是我沒猜錯,他換了藥是送去東北了,東北軍上個月受到重創,說是傷亡數百,怕是遠遠不止,關家如今能站穩腳,仰仗的就是東北軍司令梅長亭,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東北軍一敗涂地,一定是關弘霖找上伍世青,你知關弘霖最是會滿嘴忠義之道,說動了伍世青,讓伍世青替他劫藥。我估摸著關弘霖怕是也沒想到伍世青一個流氓大亨竟真的幫他了,你說他伍世青五爺是不是心大得很!” 事已至此,心大不大倒是沒什么好說的,慧平道:“姓關的可不是什么好東西,若是沒事還好,只怕但凡有點兒事,便要毫不猶豫的將這位五爺給賣了?!?/br> “那還用得著說?!”懷瑾難免語氣不佳,鼓著臉道:“我從報紙上看到這事兒的時候真是氣得心口疼,那人看著倒是有些本事,平日里,派頭擺得似模似樣的,竟辦這種糊涂事!關家什么人,若是想找藥,哪里找不到?要他多事?事是他做了,后面有了麻煩是他的,東北的傷兵會感激他嗎?怕是也只感激關總理,他吃虧不討好,永遠就是個臭流氓!” 要說懷瑾原本也就是心里藏著這么大個事,忍不住與慧平說一說,怎想的說著說著氣頭便上來了,憤憤道:“早知他如此糊涂,當初我便不該向關弘霖薦他,我原想著讓他借著關弘霖上位就完了,哪想到……” 一旁的慧平見懷瑾越說越生氣的模樣,趕緊的坐回她身邊,撫著她的背,為她順氣,也正是此時,門外吳媽喊道:“小姐,午飯備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