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陳春紅頓時氣結,“你想氣死我呀?!?/br> 劉艷在她媽爪子伸過來時,急忙輕喊了聲,“媽,我是去救人?!闭f著,撲到她媽身上,抱住她媽的肩頭,“那些壞蛋,首惡之徒,我離得遠遠的,我過去,只是想幫忙找到那些孩子,就立即回來?!?/br> “媽,您想想,那些孩子,才四五歲……” “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才八歲?!?/br> 劉艷聽了,不由干笑了兩聲,她媽要是不提,她還真忘記了,她上輩子活了二十出頭,再怎么樣,也無法把自己當成個八歲的小孩子,但嘴上,卻不忘記繼續游說,“媽,就是因為我是孩子,我才更理解那些孩子,離開了媽,沒有媽護著的惶恐、不安、害怕?!?/br> “或許警察最后都能找到他們,把他們送回家,但我能夠幫助他們早日回家,如果不伸把手,我心里會不安的,再說了,爸說會幫我打掩護的?!?/br> “別跟我提他?!标惔杭t一聽就來氣。 糟了,觸礁。 劉艷不敢再提,只一個勁地保證,“我幫忙找到那些孩子,就回家?!?/br> “你讓我好好想想,別搖我?!标惔杭t推開粘在身上,跟牛皮糖似的女兒,一邊是自己的孩子,一邊是不相干的孩子,她當然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的孩子。 根本不用選擇。 她同樣也痛恨拐子,那些人,不干人事,前提是,她不想自己女兒牽涉進去。 只是小女兒想去救人。 重新關了燈,重新躺下。 劉艷面對處在暴走邊緣的陳春紅,沒敢再追問。 到第二天早上,看著她媽臉色青白,明顯沒睡好的狀態,一直沒敢問,劉春生干啥事,都小心翼翼的,連大大咧咧地的二哥劉華,也感受到家里的異樣,還悄悄拉了拉劉艷的衣角,問她是怎么回事,爸怎么惹媽生氣了。 劉艷自然不會說,搖了搖頭。 等到吃完早飯,劉軍放下碗筷,準備去學校時,讓陳春紅給叫住了,“我記得,你學校里有電話,把號碼寫給你爸?!?/br> 劉軍只微微愣了下,立馬應了聲好,“我去寫下來?!闭f著,回房拿書包,掏了鋼筆和本子,刷刷地寫下一串號碼,遞給劉春生,又朝meimei劉艷使了個眼色。 劉春生還迷糊著,不明白,為什么要給他大兒子學校的電話號碼。 劉艷心領神會,她媽這是同意了,留電話,應該是讓他們出去后,方便隨時聯系,果然,等大哥劉軍走后,二哥讓她媽支開,家里只留下劉春生和劉艷,她媽開始交待,他們出門的事情。 每天打一個電話,是重中之中。 用她媽的話說,她從來沒離開過她媽身邊,并且,讓劉春生帶出去,她不放心,說得劉春生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青,跟開了染坊似的。 第182章 和劉春生出門 來到這個年代, 第一次坐火車, 劉艷從進火車站開始,就對周遭的一切, 充滿了新奇, 尤其第一次聽到火車上的包子,不需要糧票, 只要錢就可以買時, 還好一陣子興奮, 只是很快,她就興奮不起來了。 **的座位,車廂內似混合著各種古怪的氣味, 鼻子特別受罪, 開著的窗戶,呼呼的熱風,能清晰地感受到有灰塵撲到臉上, 不開窗,車里又熱得厲害,劉艷覺得, 這一天加一夜坐下來,身上得洗出兩斤泥來。 基礎設施簡陋,衛生條件不堪,也就算了,最糟糕的,是速度太慢, 一天一夜坐下來,據劉春生說,腿都會坐腫,所以,一上車,坐下來,就時不時叫她起來走走,或是在座位上躺著。 難怪臨出門時,二哥劉華鬧著要跟來,她媽說:出門難,車不好坐。 的確,這個年代,出門車不好坐。 明明后世,高鐵四個小時就抵達的距離,在現在卻要坐一天一夜,她懷念后世的高鐵,懷念高鐵的速度,軟軟的坐椅,再不濟,還有臥鋪,躺著到目的地,剛買票的時候,她還想讓劉春生買臥鋪來著,誰知,劉春生告訴她,這趟列車,沒有臥鋪。 看來,只有高鐵,讓遠方,變得不再遙遠。 唯一的慶幸,大抵是車廂里人不多,很多座位都是空的,不像后世的春運火車,擠得滿滿當當,已經在最壞的環境里了,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為了減少上廁所的次數,劉艷已經打定主意,少吃東西,少喝水。 這趟坐火車的經歷,絕對能讓她刻骨銘心。 搖搖晃晃,搖到了天黑,聽劉春生說,才出臨湖地區地界,劉春生讓她喝水,她只抿了一口,她媽煮的四個雞蛋,她只吃了一個,其余三個全讓劉春生吃了。 晚上睡覺的時間,劉春生把行李圍放在她座位邊,防止她從座位上滾落下,火車行進當中,鐵軌哐當哐當的碰撞聲,使得劉艷整個晚上,都沒怎么睡著,時不時驚醒過來,次日早上吃rou包子時,劉艷都提不起勁。 “還剩半天了,到下午一點多,我們就能到江陽地區了?!眲⒋荷蛣⑵G說道,又叫她起來走走,“車廂沒什么人,你多走走,不然腿會腫的?!?/br> “我感覺我的腿已經腫了?!?/br> 劉艷說著,抬了下兩條腿,小腿肚子脹鼓鼓的,很不舒服,伸手捏了捏,有些緊繃,“等到了江陽市,我要去招待所里洗去這一身的臭汗和灰塵,吃上一頓飽飯,再好好睡一覺,不然,我感覺自己都快要死了?!?/br> “胡說八道,”劉春生笑著斥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出來干什么的?” “我記得,我是出來看病的呀?!?/br> 劉春生聽了,不由一噎,動了動嘴,卻也沒有反駁,他還牢記著媳婦的話,這趟帶劉艷出來,他身上還背著賬,等這趟公差結束,回去后,媳婦還要找他算賬。 有時,他都覺得自己一定是腦袋抽風,被驢踢了,才會想著,回來找劉艷幫他找人,他干嘛要心軟,想早日找到那些孩子,讓他們少受點苦,搞得自己陷入水深火熱中,請了座太歲來,還要承受媳婦的怒火。 “好,你是出來看病的,江陽第一人民醫院,方醫生,醫術最好的,記清楚了沒?到時候,我們就去找他看病?!眲⒋荷镏鴼馀浜系?。 在江陽市待了一個多月,現在各地區警力聯合駐地,大本營也在江陽市,江陽市又是這樁犯罪團伙的老巢,這一個多月里,常有人因公負傷,他去過這家醫院好幾趟,對這家醫院里的情況,算是比較熟悉。 劉艷獨手支著下巴,頷了下首,完全提不起精神。 實在餓得不行了,才咬一口包子,不知是不是錯覺,味道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rou包子。 這趟車晚點,原定一點半抵達江陽市,直到三點鐘才達到。 火車停下來后,劉艷沖在最前面,第一個下了火車,劉春生提著行李,急忙跟上,喊她慢點。 劉春生領著劉艷出了火車站,沒有領她去單位安排的招待所,而是在火車站旁邊,找了家看起來較為干凈的招待所,開了兩間房。 前臺的服務員愣了一下,大約是奇怪不及服務臺高的小姑娘也要單獨開一間房,在劉艷的催促下,還特意看了眼劉春生,見劉春生點頭,才給他們兩間房。 劉春生把劉艷送去房間,把行李放下,又跑上跑下,提了兩瓶熱水上去,讓劉艷在自己屋子里梳洗,“我在隔壁,你洗好了,我帶你去飯店吃晚飯?!?/br> 劉艷應了聲好,把人送出去,關上門,從里到外換洗了一身,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花了半個小時,洗好后,劉艷看到房間有陽臺,想著換下的衣服,跟揉過的酸菜似的,味道很酸爽,放著都能把房間熏臭,于是用水洗滌過,放到陽臺上晾曬。 期間,劉春生已經敲過兩次門了。 等到劉艷打開門,劉春生抱怨開來,“我說你,你也太磨磨嘰嘰了,我下樓在大堂看了下時間,都用了一個小時?!?/br> “我不單洗澡,還洗了頭,洗了衣服?!眲⑵G說著話,手上正不停歇,在扎頭發,她留的長頭發,平常都是扎著兩個麻花辮,這回是她失策,坐車時,沒用布巾把頭發包起來,使得頭發臟得不行,洗第一盆水的時候,完完全全是污水。 “我也同樣洗了衣服,也沒你這么費時間,要不是為了等你,我都吃過飯回來了?!?/br> “那你去吃呀?!眲⑵G張嘴頂了回去,她一點都不擔心,他去吃獨食,這次出門,她媽把糧票放在她身上,沒給劉春生,并且,鑒于劉春生長期以來的表現,身上存不住錢,錢也給了她一半,就擔心,劉春生照顧不好她。 想到自己身上的糧票,劉艷特別有底氣,“等會兒,是我帶你去飯店吃,不是你帶我去?!?/br> 劉春生聽了,氣得磨牙,“行,我等著你帶著我去?!?/br> 這回,他算是自找罪受,帶著她出來,就是找氣受的。 也是他嘴欠,他已經決定,為了自己能活長一點,盡量少開口,少說話,不去招惹她。 后面,劉艷見劉春生終于不再說廢話,自然不會主動去氣他,相處起來,倒也相安無事,倆人去國營大飯店吃頓飯,然后,回招待所,劉艷在招待所里休息,劉春生跑去了一趟單位職工所住的招待所。 拿了些資料回來,給劉艷,作為找人的媒介物。 準備次日開始尋人。 —— 這天下午兩點,洪順從家里吃完中午飯回學校,在教室里坐了半天,實驗組的其他十幾名同學,都陸陸續續回來了,卻不見劉軍的身影,還以為他是家里臨時有事,來不了,不料,在賀老師走進教室時,劉軍匆匆踩著點,踏進教室。 等賀老師在講壇上,讓他們把昨天晚上做的卷子拿出來時,洪順一邊拿卷子,一邊用胳膊肘碰了下,剛坐下來的劉軍,輕聲問:“你今天怎么了?來得這么匆忙?”劉軍和他一樣,時間觀念很強,每次都會提前到達教室?!?/br> “沒事,在一棟那邊的公共電話廳,接了我爸一個電話?!眲④娒Φ卮蜷_書包,把卷子拿出來,才有空閑,去擦臉上因為剛才急跑,冒出來的汗珠。 “你前兩天不是說,你爸已經回來了嗎?” “前天又走了?!眲④娬f道,見賀老師的目光開始頻頻往他們倆這邊瞄了,倆人及時閉了嘴,沒再說話,他們可不想,招惹賀老師湊過來聽一耳朵。 下午放學的時候,倆人因為激烈討論一道試題,把這件事情渾忘記了。 等到晚上回家,吃過晚飯后,洪順準備做作業,才記起這件事來。 及到次日,下午上課前,昨天的那一幕又重新演了一遍,還有同學調侃劉軍:是掐著點,力爭和老師同步邁進教室。 洪順按捺不住,開始好奇,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不過這次,他沒開口問,而是寫紙條。 他們課桌前,有一疊輔導書,剛好可以遮擋住老師的視線,倆人開始一問一答,傳紙條。 問:你又干什么去了? 答:接我爸的電話。 洪順皺眉,劉軍和他爸的關系,可沒這么好,每天保持一個電話,之前他爸出公差小半年,他都沒見劉軍打過電話,只是聽說,家里收過幾次信。 問:你和你爸,什么時間關系這么好了?一天一個電話?? 答:母命難違。 頓了幾個點號,又答:這次艷兒被我爸帶過去了。 問:你妹過去做什么? 答:……不想說。 劉軍不想敷衍洪順,要是旁人,他會毫不猶豫地說他爸是帶他meimei去江陽市看病。 “你們在寫什么?” 頭頂上傳來范老師的質問聲,劉軍和洪順倆人同時心頭一驚,這是……在課堂上傳紙條,被老師抓包了? 在范老師的手伸過來時,“給我看看?!?/br> 劉軍不僅沒有把傳遞的紙交上去,反而反應極快,兩手麻利快速地把那張紙撕成碎片,嘶嘶作響,洪順看得目瞪口呆,其他十幾個人,目光齊齊望向他們這邊,關注點都放在劉軍身上。 大約頭一回看到這種情況,課堂上傳紙條,被老師抓包,不但不交紙條,還當場撕了,大家的腦門上,幾乎同時閃過‘握草’兩個字眼,這也太□□了。 當然,學生課堂上傳紙條,并不少見。 關鍵在于,在好學生當中少見呀,劉軍是誰,比他們低了一個年級,是學校里那個出了名的霸王老師,賀揚手中的寶呀,被抓包了,他還臉不紅、氣不喘、心不虛,當著范老師的面,把他要的紙條給撕了。 沒見老范那張黝黑的臉,都能直接掉墨水下來了,下巴留著的一撮小胡子,一顫一顫的,一看就氣得不輕。 “你,還有你,你們倆給我站到教室外面去?!狈独蠋煔夂莺莸厣焓种噶酥竸④?,也沒落下洪順。 這回劉軍倒沒抗爭了,毀尸滅跡后,為了不礙老范的眼,免得再激怒小老頭,非常迅速地往外走,一點不敢耽擱。 只是兩人剛走開座位,又讓小老頭給喊住了,“誰教你們空手去的,帶上輔導書和紙筆,站在教室外面,也得聽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