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又撇嘴道:“其實你不上班也可以,我養你?!?/br> 白楊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難得主動,蒼白的唇在他臉側落下一吻。 聞綽給他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又把床單拆下來洗,喂白楊吃了兩顆消炎藥,最后趴在他腿間迷茫的眨了眨眼:“有不舒服一定跟我說?!?/br> 白楊握住他的指尖,動了動唇:“陪著我……” 聞綽莫名覺得他像個小可憐,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相較以往暴躁的脾氣,現在多了幾分溫柔包容:“行,這幾天休息我什么也不做,就陪著你?!?/br> dk有許多治愈系視頻,聞綽用外賣點了些清淡小菜,然后把白楊抱在懷里,和他一起刷視頻,美食畫畫,萌寵植物,搭配著輕快的bgm,心也不自覺靜了下來。 聞綽低頭看了看,見白楊盯著視頻里憨態可掬的貓,神情專注,然后親了親他的額頭道:“唔……以后給你也養一只?!?/br> 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就離開這里,去中心城市租一套漂亮的公寓,一邊養貓,一邊過日子,做主播攢幾年錢,應該夠買一套自己的房子了。 聞綽粗枝大葉,但白楊細心,他會照顧人,肯定能把貓養的很好。 第122章 一起走吧 這樣平靜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 聞家來人了。 比聞綽想象中要早,足足提前了一年, 也許重生以來,他這只小蝴蝶所煽動的翅膀無形之中也改變了上一世的軌跡。 榮叔站在門外, 看著眼前鋒芒畢露的少年, 一時竟顯得猶豫起來, 不知該怎么稱呼他。 當年柳若卿帶著聞綽離開后, 樊秋云就不許聞家上下再提起有關他們的事, 聞天浩自然也頂替了大少爺的位置, 哪怕外界隱隱知道當年這一段糾葛往事, 也沒有多加在意,畢竟小三上位的故事實在屢見不鮮。 誰贏了,誰就是勝者,很顯然,當年樊秋云技高一籌。 榮叔是聞錦城身邊的秘書, 多年來雖然不曾偏向哪一邊,但明里暗里著實受了樊秋云母子不少恩惠, 某種程度上,他并不希望聞綽回去接管公司。 “少爺, ”榮叔終于開了口,“方便聊聊嗎?” 聞綽聽見這個稱呼只覺得諷刺,一句話不說, 抬手就要關門, 卻被榮叔眼疾手快的擋?。骸笆嵌麻L派我來的, 他知道這些年您受了不少委屈,不管怎么樣,躲避并不是辦法,還是希望您能和我能開誠布公的談一談?!?/br> 他目光看向門內,顯然是想進去,卻被聞綽用身體擋住了視線,二人無聲的僵持著。 榮叔道:“我只是個跑腿辦事的,這樣回去沒辦法和董事長交差,不管成不成的,您總得給我個機會,讓我把話說清楚不是?!?/br> 白楊還在里面,聞綽不大想在門口吵架,又或者說早已經過了賭氣的年紀,謾罵詛咒都毫無意義,睨著榮叔誠懇的臉,他眼中閃過一抹冰冷,面無表情的道:“去樓下等著?!?/br> 然后咣一聲帶上了房門。 看見聞家來人,聞綽原以為自己會很激動,但事實上,他心里平靜得猶如一灘死水,沒有歡喜,沒有憎恨,仿佛那些人只是過往云煙,早就在上輩子死的那一刻就散的干干凈凈。 他站在原地,出神片刻才走進臥房,白楊有點發燒,躺在床上無精打采的,見聞綽進來,掀開有些沉重的眼皮,費勁的坐起了身。 聞綽原以為他會問什么,但耳邊卻是一片靜默,半晌后主動開口, “你好好休息,我下去給你買點藥?!?/br> 此言一出,白楊忽然抬頭攥住了他的手,有那么一瞬間,聞綽感覺自己的腕骨幾欲被他捏碎,臉上顯了些隱忍的痛意,正欲說些什么,白楊又悄無聲息的松開了他。 “早點回來?!?/br> 白楊收回手,唇瓣有些干裂,他定定望著聞綽,又重復了一句:“早點回來……” 聞綽靠過去抱住他,莫名感覺又瘦了不少,手伸進被子里,替他揉了揉腰,然后低聲問道:“還痛不痛?” 白楊抵著他的肩膀,無聲搖頭。 聞綽出門了,他走下樓梯,發現榮叔仍饒有耐心的在巷子口等著,徑直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包煙,掀起眼皮,意味深長的道:“有什么話,說吧?!?/br> 榮叔不大適應在街頭談話,左右看了一圈,發現人潮擁擠:“要不我們找一個清凈點的地方?” “這里沒有清凈地方,”聞綽目光譏諷,然后對著遠處的黑車抬了抬下巴,“車上說吧?!?/br> 榮叔只能答應,并且十分恭敬的替他打開了車門,然后把司機趕下去,坐到了聞綽身旁,狹小的車廂內一瞬間充斥著煙味。 榮叔頓了頓才斟酌著開口道:“董事長近年來身體不大好,其實一直都掛念著你,雖然當初與夫人離婚的事并非他所愿,但到底虧欠了你們很多,現在也是想盡力彌補,把你帶回聞家去……” 聞綽一直在吞云吐霧,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榮叔只能硬著頭皮講下去:“畢竟那位心臟不好,活也活不了多久,董事長私心還是把你當做繼承人的,以后由你來接管公司?!?/br> 這個時候的聞家已經是一具空殼,說是爛攤子也不為過,聞錦城帶他回去,無非是想穩定人心,把他當做一個可cao控的傀儡,上輩子聞綽接管公司后,一直在忙忙碌碌的收拾殘局,馬不停蹄的填補資金漏洞,可以說那老東西造的孽全讓聞綽一個人還了。 換個人,說不定歡天喜地的就跟著回去了,聞天浩是個短命鬼,聞錦城年紀大了也生不出孩子,熬幾年也能把他們都熬死,到時候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接管聞家。 聞綽被煙熏的慌,微微抬眼,落在榮叔眼中卻是意動的表現,開始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微微轉了話鋒:“只是如果要回去的話,您只能以二少爺的身份,也就是說,樊秋云女士對外還是您名義上的母親,董事長知道這件事有些過分,不過為了聞家的聲譽著想……” 聞綽沒忍住笑出了聲,他一直以為自己除了會打游戲壓根沒別的優點,沒想到現在還得加一條,夠能忍,烏龜王八蛋都沒他能忍,自己上輩子得是窮瘋了吧,這么喪權辱國的條件都能答應。 聞綽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反問道:“聞家還有聲譽嗎????” 榮叔面色微變,一時吃不定他的態度,正思考著該怎么回答,就見聞綽忽然止了笑聲,睨著車窗外的景色,神情莫測:“畢竟父子一場,讓我跟他說說說話吧?!?/br> 榮叔覺得也合理,應了一聲,撥了個號碼出去,對那頭說了句什么,然后把手機遞了過來。 聞綽接過手機,臉上的表情趨近于淡漠,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然后響起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阿綽?” 聞綽道:“是我?!?/br> 聞錦城老的很厲害,偶爾出現在新聞上,也是認不出當年的模樣了,不過語氣依舊是記憶中的高高在上:“嗯,別耍性子,早點回來吧?!?/br> 仿佛聞綽待在這個地方十來年,所有過錯都與他無關。 聞綽問:“你身體怎么樣?” 聞錦城又咳嗽了兩聲,聲音渾濁,有些氣喘:“就那樣?!?/br> 聞綽笑了:“早死早超生,你這種人活著也是浪費空氣,等聞天浩死了,你們聞家就等著斷子絕孫吧?!?/br> 反正他和白楊也生不出孩子。 聞綽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后在榮叔瞪大的雙眼中把手機扔了回去,毫不猶豫的下車,咣一聲帶上了車門。 真是蠢,真是蠢…… 聞綽實在不明白自己上輩子怎么就豬油蒙了心,居然真的回了聞家。 他熬死了聞天浩,熬死了聞錦城,樊秋云也痛失愛子,發如枯槁,上輩子的聞綽是真真正正孤家寡人一個,等回過頭來的時候,白楊已經不在了。 那個時候的他什么都想要,可最后什么都沒得到,除了錢只落得兩手空空,但要那么多錢有什么用,聞綽一點也不開心。 他怎么就,真的把那個傻子丟在了這里呢…… 聞綽徑直往藥店走去,榮叔也沒有追上來,那輛黑色的車子停留片刻就開走了,卷起一地枯黃的落葉。 時間是停留不住的東西,和聞綽一起玩的那幫人,到年紀都出去掙錢養家了,而閃電也早就收拾行囊前往大城市,身邊來來去去,最后一直陪著他的,仿佛只有白楊。 聞綽回來的時候,他正站在窗前,像是在擺弄花盆里的植物,聽見開門的動靜,動作微微停頓片刻,卻是沒有抬頭。 “藥放桌子上了,記得吃啊?!?/br> 聞綽說完就進了房間,一時只能聽見柜門開合的聲音,片刻后又走出來,到門口套上了鞋:“我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回來?!?/br> 白楊走進房間,看見地上裝滿衣服的行李袋,拉鏈拉了半邊,露出半條黑色的襯衫袖子,鼓鼓囊囊,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撐破。 膝蓋控制不住的,一點點彎了下去,最后與冰涼的瓷磚相觸。 窗外透過夕陽的余暉,晚霞布滿天空,依舊美的靜心動魄,白楊拉開行李袋,里面裝著胡亂塞進去的衣服,褲子裹著睡衣,袖子繞在一起,春夏秋冬混雜,像蛛網一樣雜亂。 他把衣服拿出來,然后一件件的疊好,一絲褶皺也不留,平平整整放進去,比剛才還多了些空位,深秋氣候寒涼,寸寸侵蝕著骨骼,膝蓋不多時就麻了。 白楊拉開衣柜,又放了兩件毛衣進去,再把拉鏈重新拉好。 做完這一切,他仿佛也沒什么事情可做了,背靠著床邊,抱膝坐在地上,把臉深深埋進去,一動不動,像睡著了。 聞綽拎著新買的行李箱回來,就瞧見白楊這幅樣子,冷不丁嚇了大跳,伸手把人撈了起來:“怎么坐地上了,多涼啊?!?/br> 他抱著白楊,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發現沒有燒起來,這才放心,想起什么似的道:“對了,把你衣服收拾收拾吧,后天跟我一起去z市?!?/br> 白楊聞言身形一頓,眼神迷茫,聲音還帶著些許沙?。骸笆裁??” 聞綽解釋道:“我攢了些錢,咱們去z市住吧,明天找三嬸退房,東西能賣的賣,不能賣的扔,到那邊買新的,衣服簡單收拾收拾就行?!?/br> 聞錦城那么自命不凡,今天被自己一通罵八成快氣死了,聞綽不覺得他會再接自己回去,不過暴露住址總是讓人不太舒坦,趁這個機會離開臨縣也好。 他說完見白楊不動,苦惱的抓了抓后腦勺,試探性問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總覺得不太可能。 “……沒有?!?/br> 白楊搖頭,神情還有些怔愣,聞綽見狀這才放心,拎了兩個行李箱過來:“你一個我一個,剩下的用行李袋裝,舊衣服不要,直接扔?!?/br> 舊衣服直接扔的話,可能就不剩什么了。 聞綽不會收拾行李,胡亂扒拉半天也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白楊從身后摟住他的腰,將下巴擱在他肩頭,尾音沙啞,像羽毛在撩動心臟:“我來吧?!?/br> 第123章 遠方的世界 家里其實很空,沒有什么值錢物件, 大部分都是白楊攢的廢品, 翌日三嬸來的時候, 已經被賣了大半, 四周空蕩蕩的,只有幾個行李袋整齊的碼放在一起,聞綽在核算房租水電費, 白楊則在里面忙碌的收拾著。 不知道為什么, 三嬸忽然嘆了口氣:“待在這兒不好嗎,跑那么遠背井離鄉的, 都沒個人照顧?!?/br> 其實她更擔心白楊,到了陌生的城市還不定怎么樣呢, 萬一聞綽煩了,不想管了, 他一個傻子可怎么活。 聞綽對外只說和白楊一起出去打工掙錢, 別的沒有過多解釋, 只是笑道:“男人總歸是要出去見見世面的,我聯系上了以前的親戚,聽說可以幫忙安排工作, 我們先試試,闖不出名堂再回來?!?/br> 三嬸也沒說什么, 把水電費抹了個零頭, 拿著鑰匙走了。 家中長輩差不多也定下了劉萌萌的親事, 聽說就是上次那個錢志國, 不過聞綽的車票已經買好,可能趕不上她們的喜酒。 “你們別這么急著走呀,晚上我請客,辦桌酒送送你們?!眲⒚让刃睦锸怯行┥岵坏玫?,加上新嫁娘的那種忐忑,心里愈發亂得像麻線一般。 聞綽搖頭道:“車票已經買好了,改不了時間?!?/br> 白楊辭職后,餐館就新請了一個小伙,但并不如白楊那般勤快細致,第一天上班就摔了兩個盤子,沒事就偷偷趴在桌子上睡覺,惹得劉萌萌橫眉豎眼。 劉萌萌透過玻璃門,隱隱看見了錢志國的身影,低嘆了一口氣道:“好吧,你們記得?;貋砜纯??!?/br> “好,只是可能趕不上你們的喜酒?!甭劸b放了一個紅包在柜臺上,臨別之際,難得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來,“一點心意,別推辭,這么多年謝謝你們的照顧,就當是禮錢?!?/br> 豐叔心善,有意照顧白楊,不然何必招一個外人眼中的“傻子”當員工,以前聞綽沒錢吃飯的時候,賒了幾筆賬,他們也沒真的要過。 臨縣交通不發達,聞綽租了一輛車,先把他們送到縣城最近的車站,行李已經裝好,就停在餐館門前,隨時可以出發。 劉萌萌原以為沒多少錢,誰曾想打開紅包一看,發現里面足有七八百塊,在這個地方已經算是很重的禮錢,急急忙忙追了出去,誰曾想車子已經開動,車窗降下,聞綽笑著對她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