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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來愛這個人,卻求得這樣一個結果。 陸斯揚家的小區到了,他一秒都不多耽擱,動作利落地下了車,“啪”一聲關了車門,站在車外,透過車窗,居高臨下地看著段淵,精致光潔的下巴繃得極緊,冷道:“那就這樣,我看我們也不宜再見面,就別聯系了?!?/br> 他在心里默默把“暫時”這兩個字吃掉了。 段淵被他剛剛一番心理剖白氣得心如死灰,此刻也是滿臉的神情冷漠:“隨你?!?/br> 話音落畢,司機就利落地將方向盤一打,轉了個彎,駛向燈火明亮的馬路,不消一會兒就徹底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陸斯揚站在原地,面上還糊著一層虛虛的笑,這是第一次,段淵送他回家沒有看著他上樓開燈就離開。 眼眶不受控制地蓄滿了guntang的淚意,但因為不會再有人哄,陸斯揚不準備讓它們流出來。 反正也總有這么一天的,在他的設想里,總有這么一天。 只不過他還沒有做好準備,這一天就來臨了,那今天就是那一天。 陸斯揚從記事起,就沒有和段淵分開過這么久。 巨大的失落感和失重感從每一天清晨睜開眼的第一個瞬間就開始蠶食他。 段淵非常信守承諾,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都沒有再找陸斯揚。 電話里、短信里、郵件里、微信里找不到這個人的一丁點痕跡。 他就像是從自己的生命里忽然抽離了一般,讓陸斯揚恍惚地懷疑這個他曾經心心念念的人是不是真實存在過。 第35章 入夢 這一個月格外漫長。 只有洗澡和睡覺的時候,偶爾低頭瞄到右腳踝上那條段淵當日親手系上去的晶鉆鏈子,陸斯揚的心理防線才不至于全面潰塌。 段淵夜夜入夢。 有一天是夢到小時候段淵送他去跆拳道館請老師一對一教他格斗術防身。 段淵那時候也不過才是高中生,背著手在場邊看他練習,老神在在,一副家長的模樣。 夢里的陸斯揚明明已經累到筋疲力盡,但還是抿緊雙唇想用更高難度的動作博取他贊賞的目光。 第二天夢到段淵大學社團秋游的時候,陸斯揚也跟著,社團里有個漂亮又優秀的女生想追段淵。 社團里的學長學姐們處處制造機會,他就屢屢破環,段淵也不惱,看他的眼神無奈又溺寵,到最后親自跟那位女生說了抱歉,沒有怪他一分。 第三天的夢是陸斯揚高三時晚上補習下課從學校里出來,拉開熟悉的車門卻發現后排多了個人。 段淵手撐著腦袋睡著了,眉心還是皺著的,那時候段淵已經是大四了。 段淵的大四和別人的大四不一樣,段淵的大四……太苦了,段淵不想讓他知道,那他就要假裝不知道。 還有一天是夢見……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他們一起生活的日子像清凌凌的水一樣流過,灌溉著他荒蕪的心田和生命。 陸斯揚從天光熹微的清晨里醒過來,入睡前和醒來時,聽見相似的雨聲,打在樹葉上,循環往復。 視線模糊,抬手一抹,沾了一手的冰淚。 眼皮有些腫痛,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等睡意襲來,又沉進夢里。 現實中遙不可及的人,那就在過往的夢里去找。 一點一點,他總能抱到想要抱的人來安慰自己千瘡百孔的心。 晨星稀光,城市另一頭的某高級小區。 音影室里沒有開燈,碩大的家庭影院屏幕上泛著淡淡的藍光。 播放的是一個小男孩七歲生日的派對留念錄影。 主人公是一個眉目如畫的玉團子,滿懷禮物,笑得很甜,禮貌向圍繞著自己的哥哥jiejie小朋友們道謝。 眾星捧月的小陸斯揚在人群中張望,放佛是在找什么人。 過了幾秒,他穿過重重人群,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去牽上一個站在人群邊緣的少年的手。 那個少年本來一直在周圍的歡聲笑語中低著頭,神情灰暗冷漠,卻在玉團子向他伸出手那一刻,眼底陡然亮了起來。 段淵坐在地毯上,曲起一條長腿,另一條隨意伸直,眼角的疲憊與冷漠在昏暗燈光下顯得迷離又頹唐。 他單手起開一罐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啤酒生猛灌下,空瓶子投進垃圾桶,又重新按下遙控器。 循環播放。 陳一帆生日臨近,他和杜三終于找到機會把快要發霉的陸少爺從家里撬出來。 自從陸少出國一趟回來,久未露面,就連聲色場地都少了他的流言與傳說。 陳一帆一把飛車馳騁夜光大道,敞篷跑車天窗大開。 習習涼風自四面八方圍攏,街如銀川,車水馬龍,是最不缺熱鬧與繁華的人間。 陸斯揚興趣缺缺坐在副駕上,最近無心打理的頭發有些長,任夜風吹亂。 陳一帆以為是他一金貴小少爺長途奔波太勞神動骨,還沒回過神來,沒修養好,嘖嘖嗤道:“還行不行了陸大少,您再歸隱南山不出動,江湖可就沒有您的傳說了啊?!?/br> 他向來是個能侃能說的,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得意洋洋道:“哎醒醒神,少爺,看出來這是往哪兒的路沒?” 看在這人今日做壽星,陸斯揚也算給面子:“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