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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嬈八成就是被他背后的手段刺激了,再加上柳家的推波助瀾,情緒起伏才這么大。 段淵不想混這趟渾水,齊嬈可是熱衷得很。 倒也無妨,就先讓他們折騰著。 這些年來他也不單單是光守著段氏這塊rou,自然留了其他的底牌。 只不過這事兒他跟誰都沒提過,就連齊嬈都不知道半分。 也不怪她著急,這些年來,齊嬈作為段家續弦活在眾人的飯后談資里,段家豐厚的家產最后落到誰的手里還不一定。 段淵不是元妻之子,她一個續弦,絞盡腦汁處處在老爺子面前搶著表現,大有一副與段奇和段晴這兩個原配子女爭個你死我活的架勢。 在那些闊家豪門的夫人太太里頭更是不能失了半分面子。 只不過她自己也沒想到,爭著爭著就把自己跟親生兒子段淵的情分一同失掉了。 段淵是她在老爺子面前的利器和砝碼,是她在人脈交際里填補虛榮的資本。 段淵也的確從小到大很爭氣,除了性子冷了點,以及每次在只要關乎到陸家那禍水的事上有些拎不清輕重之外,完全是無可指責的。 但段淵對這些都沒有興趣,不是不體諒她在段家的處境和為難,而是自從小時候知道了自己母親為留住老爺子在家,命令仆人在晚上暗暗將他房間里的窗開了讓他順理成章地感冒之后,他心里唯一渴求溫暖的火光就被撲滅了。 段淵少年老成,碰上一個風流成性的爹再加上一個喪心病狂的媽,從此往后都得靠自己。 段淵生病后,齊嬈甚至暗地指使家庭醫生小少爺這病不用好得那么徹底,也不必好得那么快。 家庭醫生輕而易舉被女主人買通,不知道亂開了什么藥,一個小小的風寒斷斷續續治了一個多月都不見起色,反而大有越演越烈之勢。 那時候的段淵,就這么拖著沉重的腦袋,每天上學渾渾噩噩,還是被陸夫人發現了帶去醫院最后才根治。 陸夫人親自照顧了段淵幾天,他很喜歡陸夫人。 也喜歡那時候擔心又著急地問“阿淵哥哥會不會有事”“阿淵哥哥我的羊都給你你要快點好起來”的陸斯揚。 那幾乎是他灰暗無光的少年時代里唯一溫暖的色彩。 他無數次想,擁有這樣一位溫柔的母親和可愛的弟弟,那該是多么幸福的事。 那時候他每周最快樂最期盼的是就是到陸家去做客。 都是安城里的名門望族,段家是個吃人不吐骨頭和血rou的狼窩。 陸家完全不一樣,陸夫人溫暖高雅,陸斯揚天真可愛。 那時候的陸叔叔也很爽朗愛笑,每次他們家的家庭聚會都帶上段淵,有時候是去野餐,有時候開車去鄉下的農家樂,或是出海露營。 那些溫馨美滿,那些閃閃發亮的快樂刻在他的腦海中這么多年也不曾失色半分。 可從那場車禍之后,就一切都變了。 陸夫人因為他過世,陸斯揚那么可愛的一個小孩子失去母親后變得沉默乖戾,陸正祥心如死灰,無心打理家庭公司。 即便只是意外,他也是一切悲劇和罪孽的源頭。 陸夫人臨終前的囑咐還回響在他耳邊。 “小淵,你不要難過,不要愧疚,這是阿姨自己的選擇,阿姨這么做,不是為了讓你余生都活在悔恨里,如果可以,你以后幫阿姨多多照顧斯揚好嗎?他……” 陸夫人讓他好好照顧陸斯揚,可是他懷的是什么心思他自己知道。 依仗著這個借口和理由賴在陸斯揚身邊,妄圖掌控他、管制他。 這些年,他也沒算照顧好陸斯揚,不然為什么陸斯揚總是過得不夠快樂自由。 飛機在顛簸的云層之中降落,機場大廳里,徐陽和二助早已在關外等候。 下機的時候陸斯揚還沒徹底從長夢中醒來,有點迷糊,段淵攬著他去取行李。 到了門口又買了杯咖啡給他才將一直由自己拉著的旅行箱放到陸斯揚手里:“助理先送你回去,好好洗個澡,睡個覺?!?/br> “你呢?”陸斯揚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面無表情,手上卻是拽得緊:“你去哪里?” 段淵見他面色罕見地露出些不安,心下疑惑,但還是耐心安撫道:“我去醫院一趟,你先回去,晚上找你吃飯?!?/br> 說完捏了捏他的手心。 陸斯揚猶豫著,手沒放開。 段淵拍拍他的肩:“去吧,我一會兒就找你,很快?!?/br> 陸斯揚愣愣點點頭,在對方轉身之際又突然加快步伐跑上去:“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段淵聞聲心下一動,頓步回頭。 一雙冷靜幽深的眼睛直直抵向他,沉沉的目光里帶著點意味不明的探究和深意。 第32章 攔路石 段淵馬上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在他的印象里,醫院算得上是陸斯揚最討厭的地方。 尤其自從陸夫人在手術床上故去之后。 白色的簾幕,烏泱泱的醫生護士和手術刀金屬的聲音曾一度是陸斯揚夜半夢鄉里揮之不去的夢魘。 陸斯揚初中時候倔到和人打架骨折都不去醫院,段淵最后沒有辦法,只好請家庭醫生每日上門診斷。 雖然私人醫療設備比不上醫院專業,但陸斯揚倔起來,天皇老子也拿他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