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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后退,再走不出第二步。薄覃桉在他身后,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游嶼艱難道:“薄醫生,我……” 他話音未落,身著棉服的男人攙扶著頭發花白的老人來到他面前,他的手被老人緊緊攥住,他能感受到老人掌心的老繭與顫抖。 男人面色衰敗,周身繚繞著患了病后的死氣,但他精神看起來很好,雙目渾濁但rou眼可見的興奮。 老人瘦瘦小小比游嶼還要低一個頭,大概只到游嶼處,老人紅著眼眶抬頭望游嶼,游嶼不得不硬著頭皮對視,視線才交觸,老人便熱淚盈眶哭道:“你是游嶼,你是游嶼嗎?” “是?!庇螏Z點頭。 老人聽到游嶼回答,立即激動地抓住游嶼的袖口,“讓奶奶好好看看你,都長這么大了?!?/br> “游嶼,叫奶奶?!狈街静脑谝慌缘?,“這是你奶奶?!?/br> 游嶼張了張嘴,沒叫出聲,不過老人根本不在意這些,她抓著游嶼要帶他回家。一旁的方遠笑道:“快回家,飯都做好了?!?/br> 這是游嶼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與方遠見面,他聽過方遠的聲音,但對他長什么樣并不記得。方遠說話,他這才把注意力放在方遠身上,他笑了下說:“您好?!?/br> 方奶奶被方志材攙扶著往回走,走幾步便回頭招呼游嶼快跟上,游嶼與方遠面對面,他自我介紹道:“我叫游嶼?!?/br> “我叫方遠?!狈竭h說,“上次嚇到你了,真對不起?!?/br> 游嶼搖頭,“您的氣色比上次好很多?!?/br> 這話說得客套,方遠的病情比之前更重,但游嶼面對于方遠,溝通也僅僅只能止步于此。 方遠與薄覃桉見過面,也多次電話溝通,他感謝道:“謝謝您這么照顧游嶼,還為我聯系醫院,這次又帶游嶼來家里坐?!?/br> 方遠以為游嶼肯來是薄覃桉的勸說。 方志材的妻子在外地打工,兒子也跟著去大城市上學,家中只剩方遠與方奶奶,方爺爺死的早,家庭重擔便早早交給方遠。 方家前些年賣蘋果賺了一大筆錢,便貸款建了一個二層小復式。家中被方遠收拾地干干凈凈,鐵門門框上都沒什么灰塵,院內干凈整潔,左手邊甚至還建了一個小菜園子。 天不遂人愿,方遠被查出患有癌癥,家中除了房子,所有積蓄都用來為方遠治病。 院內有個簡易秋千,游嶼沒見過用輪胎做的秋千,正欲走上前去看,方奶奶從廚房出來,端著一大盆rou招呼游嶼:“乖孫快回來吃飯,屋子里暖暖,一路凍壞了吧?!?/br> 游嶼從未被人這么親密地對待,看著王奶奶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薄覃桉去樓上放好行李已經洗手準備吃飯時,他才傻乎乎問薄覃桉,是在叫自己嗎? 薄覃桉說是,來洗手吃飯。 這明明是方家,但薄覃桉似乎比游嶼還要放得開。 村內早就通了暖氣,游嶼剛進房間便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暖意,緊接著是混著米味的rou香,還有幾分南瓜的甜味。所有食物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游嶼摸摸肚子,的確是餓了。 他坐在方奶奶與方遠中間,對面是薄覃桉,方奶奶夾起一塊瘦rou放進他碗中,“再多盛些飯,吃這么少怎么長身體?” 游嶼自小胃口小,方家準備的碗太大,按照他平時能夠吃下的量來說的確少得嚇人。游嶼笑了下,“已經夠了,謝謝您?!?/br> 很多人家都喜歡在吃飯的時候聊天,因為只有這個時候全家人才會聚集在一起。 游嶼沒有飯桌上說話的習慣,便安靜聽大人們聊天。 方奶奶先是感謝薄覃桉幫助他們找到醫院治療,又問薄覃桉方遠最近的狀況是好是壞。薄覃桉不是這方面的??漆t生,他能觀察到也只是從方遠的面色以及用藥情況。 薄醫生很耐心,游嶼低頭聽薄覃桉拿著方奶奶掏出來的藥片板解釋每種藥的作用。方奶奶問什么他答什么,甚至問起醫保是否能報銷,薄覃桉笑道:“我一會問問同事,這些我也不太清楚?!?/br> 方志材怕老太太繼續問下去,連忙道:“媽,人家是腦科醫生,你問這些讓人家怎么回答?!?/br> 方奶奶哦了聲,轉而握著薄覃桉道:“隔壁老李家的兒子好像神經上出了點毛病,薄醫生你能不能幫著看看?!?/br> “媽?!狈竭h無奈道。 薄覃桉夾了青菜放在方奶奶碗中,“飯后我幫您去看看?!?/br> 方奶奶立即瞪了眼自個兒子,“你看人家薄醫生都沒說什么,吃你的飯?!?/br> “游嶼,今年多大了?!狈侥棠逃洲D而對游嶼說。 游嶼沒想到問到自己,立即噎了下,最后捂著嘴劇烈咳嗽,方奶奶立即心疼地拍拍他的背為他順氣,“慢點吃?!?/br> 氣捋順了,游嶼才說:“今年十八?!?/br> “十八?有女朋友嗎?!?/br> 游嶼險些又被嗆到,“沒,沒有?!?/br> 方奶奶可惜道:“村里好多小伙子你這個年輕都交好幾個女朋友,馬上就要結婚了?!?/br> 到法定年齡了嗎?游嶼沒問出口,迎合著老太太說:“我會努力?!?/br> 游嶼被舒少媛從小養得白凈,老太太直夸游嶼漂亮,說明天要帶著游嶼去村子里各家走一趟。 “我聽你爸爸說你現在學畫畫,功課累不累?!狈侥棠虇?,“都怪你爸,你要回來也不攔著點,高考多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