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活不成了_分節閱讀_57
“知道哈維·鄧特嗎?”徐泗低著頭突然問。 “嗯?那個雙面人?”祁宗鶴挑眉。 徐泗抬臉,一只手遮住右臉朝他笑了笑, “看,左臉是小天使,還有個可愛的酒窩?!苯又鴵Q只手遮住左臉, 撇撇嘴,“看,右臉是丑八怪,還有條惡心吧唧的疤?!?/br> 祁宗鶴:“……” “你要真這么介意,出去后我幫你找個最好的整形美容醫生,讓這條疤徹底消失?!彼χ兄Z。 “騙鬼呢?”徐泗赤裸肩膀,“要是能弄掉,怎么彭良到現在還留著?” “阿良是覺得那條疤很有威懾力,很符合他的黑幫形象,所以就留著了。原理跟道上的人喜歡紋身一樣?!逼钭邡Q拿著彭良那把小刀,專心地在木頭上刻著什么,“而且,他沒你這么注重外貌,糙老爺兒們一個,又不靠臉吃飯?!?/br> 一句話把徐泗接下來的抱怨全數堵在喉嚨里,這話怎么聽著像反諷?瞧瞧人家大佬這說話的藝術,能讓人瞬間啞火。 “我是空少,靠臉吃飯沒毛病?!毙煦舭櫫税櫮?,牽動了傷疤,嘶了一聲。 祁宗鶴手下的動作一頓,忽然扭頭問,“你這個疤痕……回去后會不會影響你的工作?” “看恢復情況?!毙煦綦S口敷衍道,能不能出去還不一定,就提前考慮以后飯碗保不保的事,這種未雨綢繆的調性一向不是徐泗的風格,他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典型。不過既然祁宗鶴這么問了,自己也就勉為其難地調戲一下,“怎么,要是真的有影響,你要養我嗎?” 祁宗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養吃白飯的人?!?/br> “嘁?!毙煦糨p嗤一聲,勞資自力更生。 “所以你晚上該干活的時候要賣力些,不要讓我覺得你很沒用?!?/br> 徐泗:“……” 他發現了,祁宗鶴的一項顯著特長就是,永遠能一本正經地說些涵義豐富、讓人臉紅心跳的小段子。有時候雖然讓人無語,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又特別富有……生活情趣…… 下午的時候,徐泗瞞著祁宗鶴,偷偷摸摸地去拜訪彭良。 刀疤臉見刀疤臉,徐泗莫名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親切感。彭良的眼睛被人精心包扎過,徐泗認出來那塊透著點血漬的白色布料是祁宗鶴的襯衫。 “誰!”徐泗還在五米開外的時候,彭良就側過臉警惕地喝了一聲,一只手則不慌不忙地去夠身邊放著的拐杖樣的粗樹枝。 一項感官的缺失會讓其他感官更清晰敏感,彭良此刻的聽力水準估計能去復述徐泗全程懵逼臉的大學英語六級。 徐泗故意加重步伐,以表明自己一身坦蕩蕩,沒有一絲不軌之心,“是我,馮玦?!彼麍笸昝?,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那天被你拿小刀架著脖子的人?!?/br> 報了家門,彭良非但沒有因此解除防備,反而將樹枝橫在身前,冷哼一聲,“你是來報仇的嗎?” 徐泗連忙擺著手澄清,“別激動,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傷了我的臉,我瞎了你一只眼。虧得是你?!?/br> 提到眼睛,彭良臉上現出一抹痛色,“不虧。要不是你手快,你早就去見閻王了?!?/br> 什么叫話不投機半句多,徐泗此刻表示深深的理解。雖然很想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但是為了任務,還是得咬牙忍忍。 “你是宗鶴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雖然之前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但既然宗鶴說扯平了,你也就別再鉆牛角尖了?!毙煦羰植灰樀匕炎约悍旁谄钭邡Q戀人的位置上,語重心長地道。 要不是彭良的眼睛被布蒙著,徐泗幾乎能想象出他那雙眼睛里反射出的是怎樣諷刺的光芒,“要我告訴你祁宗鶴的流動床伴有多少個嗎?” “謝謝,我不太想知道?!毙煦粲彩且徊讲桨さ搅伺砹忌磉?,隔著一米遠的距離坐下。 兩個刀疤臉默默坐了一會兒,沉不住氣的還是彭良,他拿樹枝左右敲敲,碰到了徐泗的腿,“你挪開點,礙著我曬太陽?!?/br> 徐泗默默挪了挪屁股。 陽光再一次灑在彭良臉上的時候,他一掃陰郁,嘆了口氣,“不過我能看出來,他對你倒是挺上心的?!?/br> 徐泗挑挑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嘖嘖,浪了這么多年,他總算舍得用點真心了?!迸砹家锌吭谑谏?,雙腿交疊,“我以為自從他殺了祁老爺子,心就再也捂不熱了。小子,你本事挺大??!” 嘿!等的就是這個!徐泗適時表示疑惑,“祁老爺子?唔……宗鶴的義父?好像聽他提起過?!?/br> “他居然連這個也跟你說?”彭良直起腰放下腿,充分地用肢體動作表達了他的驚訝。 “唉,都是孽緣?!毙煦魢L試著引誘彭良繼續往下說。 其實祁宗鶴提起他義父,只是匆匆一句話掠過,等徐泗打算打破砂鍋繼續問的時候,他就跟鋸了嘴的葫蘆似得,笑而不語。 “誰說不是呢?”彭良冷冷地啐了一口,“要不是祁老爺子,祁宗鶴的性格也不會像今天這么變態?!?/br> 祁宗鶴要是正常點,他姐也不會就那么死了。 “一個人的家庭環境對這個人最終的性格養成,或多或少都會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毙煦舢敵踉谀潮拘睦頃峡吹竭@句話時,深以為然,他一直覺得自己身上那幾個為數不多的優點,都是繼承自打不死的小強——徐女士。 “家庭環境?”彭良一副像吃了死蒼蠅的表情,突然狂躁起來,“哪兒來的家庭?祁天風只是把祁宗鶴當一只狗在養而已。不對,祁天風的狗過的日子也比祁宗鶴逍遙。普通孩子還在上初中的時候,他就被逼著退學,成天在市井上混。別人明面上叫他祁少,誰在心里真正看得起過他?祁天風也從來沒明著承認過他有個義子,什么別人不愿意干的走私,危險的倒賣,都讓祁宗鶴去。他那時候才多大,毛兒都沒長齊?!?/br> 徐泗悄無聲息地聽著彭良的義憤填膺。 “我第一次見他那會兒,”彭良回憶起那個場景,不自在地扭扭脖子,“剛好他一批貨被條子截了,當著一眾小弟的面兒,祁天風親自拳打腳踢,把人揍得找不著北,過程中還不肯人哼一聲,哼一聲賞一個槍子兒。閉著眼睛射,槍子兒打在哪里就是哪里,運氣好,射在手腳上,撿回一條命;運氣不好,射在心臟上,也只能怪你運氣不好?!?/br> 徐泗抖了抖身子,被彭良敏銳地察覺,“怎么,這就怕了?”他扯了扯嘴角,“也是,這種糗事祁宗鶴打死也不會告訴你的,他這么愛面子?!?/br> “還有更狠的,后來聽說,祁宗鶴當年那個拋棄他的媽,最后不是死在祁宅大門口嗎?據說也是祁天風斷了他媽的毒品來源,讓她想要的話就到祁宅來,然后一下子給了她多出幾倍的量。毒癮發作的人哪里還清醒?直接就把自己搞過量了。 ” 徐泗覺得牙齒根很冷,胸口仿佛堵著一塊巨石,堵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覺得自己應該適時表達一下憤怒,比如,把那個義父罵得從棺材里跳出來,可是此時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說,心底里涌出的只有酸楚和悲傷。 倒是彭良爽快。 “呸,”他手中的樹枝激動地敲打著地面,“被老變態一手養大,就是個正常人,不是變態也成變態了!” 一句話既罵了祁天風,也罵了祁宗鶴。 所以,這就是祁宗鶴不為人知的一面嗎?徐泗曲腿環住自己,心情有點復雜,他忽然覺得祁宗鶴能長成現在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起碼……起碼他還能開朗地笑,還能一本正經地講葷段子,要是自己,恐怕早就精神崩潰了。 “你們在聊什么?”不遠處,傳來祁宗鶴語調輕松的問話,兩人瞬間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