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打他們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 在河邊洗衣服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元氏早上忙活完家里的事之后, 就被指使著把家里人的臟衣服都洗了。

    霍家人不少，霍家的兒媳婦除了元氏以外還有霍陽生的媳婦韓氏。但相比于韓氏只要幫著做飯，元氏的活就很多。刷鍋洗碗洗衣服打掃喂雞等等, 反正家里又臟又累的活都是由元氏來做的, 至于韓氏和霍香香, 一個會偷懶一個被嬌養著只用繡繡花就行。以往霍小寒在家的時候, 還有個人幫元氏分擔一些, 或者說，霍小寒甚至是做了大部分的家務。而自從霍小寒離開霍家, 所有的活就都壓在了元氏一個人身上。

    元氏端著一盆衣服來到河邊，四處看了看, 有些失望沒看到霍小寒的身影。想想覺得自己有些傻, 天雖然暖和了但河里的水還是冷的，洗完衣服手指都會凍的通紅：“元安平對小寒那么好，怎么會讓他來這里洗衣服?！?/br>
    蹲在河邊, 手伸進河水里, 一時有些不適應覺得冷，自嘲的笑了笑：“像我這樣的女人哪能像別人那樣嬌貴，除了吃苦受罪我還能做什么?！毕氲阶蛱煲姷降幕粜『? 氣色和在霍家時簡直天差地別，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補丁蓋著補丁，“小寒遇到元安平是熬出來了，我什么時候才能熬到頭啊?！毕胂胄膬雀悠嗫?。

    霍青青在她娘出去干活之后, 聽奶奶的吩咐把一盆黃豆中完好的黃豆一粒粒的挑出來，見堂哥霍富貴從屋子里出來，趕忙轉了個身子背對著對方，免得被找麻煩。所以沒注意到霍富貴今天穿著一身新衣服，滿心歡喜的模樣。

    劉氏叮囑霍陽生：“陽生，你帶著富貴去張先生那里，一定要先多說好話多捧捧張先生。他們這些讀書人最喜歡聽好話了。等他高興了，再把送的雞蛋拿出來，免得他眼光高瞧不上。還有啊，咱們富貴那么聰明，一定要讓張先生多照顧些?！比缓鬂M臉笑容的看向大孫子，“富貴啊，一定要在張先生面前好好表現，讓他知道你有多聰明，以后就會偏著你些?！?/br>
    “知道了奶奶，張先生肯定會喜歡我的?！被舾毁F對于自己的聰明才智還是很有信心的，至于把他開除的元安平，在霍富貴眼里元安平就是個有眼無珠的東西。

    霍青青聽著他們的話知道了今天是要把霍富貴送到私塾去。本來劉氏是不舍得出束脩給霍富貴讀書的，畢竟真去私塾每年可要花不少錢?？煽粗钭趾屠顤|風他們小小年紀就能掙錢了，加上村里大部分孩子都在元安平那里上課。這樣一天天的下去，霍富貴和那些孩子的差距越來越大?；艏胰缤謇锲渌娜思乙粯?，都想自家子孫能出息了，所以在霍陽生和韓氏的各種勸說下，劉氏最后還是下定決心把孫子送到私塾去。一是覺得孫子聰明，不讀書可惜了，二是霍陽生說的，雖然元安平那里能識字，可要想有個好前程還是應該去有私塾，那可是有功名的人教課，不是元安平這樣還是白身的人能比的。

    霍青青想到娘曾經跟她說過的話，心里知道霍富貴其實并不聰明，還很驕縱。要真是上了私塾肯定也不會有多大出息。因為她覺得，要是真聰明的話，為什么會被元安平退回來，村里很多孩子可都在那里上課呢。

    想到自己，小小年紀的霍青青也有了惆悵。和她一起玩的燕子，因為家里的哥哥在跟元安平識字，回家后還教給弟弟meimei們，所以燕子也認識不少字了。每次看到燕子有些炫耀似的寫字給她看，霍青青就特別羨慕。她雖然不知道識字能有什么好處，可別人都有的自己沒有，就是件讓她羨慕的事。不過殘酷的生活讓她連心里的訴求都不敢說出來，只能在心里羨慕別人罷了。

    霍青青干完自己的活之后一刻都不想在家里待，即便回來會挨罵，她還是跑了出去。就算不找人玩，在村子里溜達總比在家里待著的好。遇到誰不高興了，她就會成為出氣筒，她一點都不想在家待著。

    霍小寒遠遠的看到一個人坐在河堤上的霍青青，他跑了過去：“青青?！?/br>
    霍青青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頭看過去，神色有些怯怯地開口：“小……小寒叔叔?！?/br>
    霍小寒見她像怕自己，奇怪的問：“你怎么了？”

    霍青青哭了起來，以往的教訓讓她不敢大聲哭泣，只敢低聲抽噎：“小寒叔叔……我差點害死你?！?/br>
    霍小寒忙安慰她：“別哭，我不怪你的?！币贿吔o她擦眼淚，一邊安慰她說：“青青，別哭了，我真不怪你?！?/br>
    霍青青有些不敢相信地哭著問：“你……真不怪我？不討厭我？”

    霍小寒微笑著跟她說：“不怪你，真不怪你。別哭了，臉都哭花了?！?/br>
    霍青青見他真不怪自己，擦了擦眼淚，看著霍小寒：“小寒叔叔，你比以前好看多了。還是離開家好?！?/br>
    霍小寒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因為知道霍青青的困境他也沒什么好的辦法幫她所以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離開霍家？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在霍青青旁邊坐下，霍小寒揉了揉她的頭頂：“青青……等以后你長大了就能離開家了?！逼鋵?，如果能分家的話，霍青青跟在爹娘身邊生活，即使她爹不喜歡她是女孩，但也總好過還有別人欺負?？筛改冈诓环旨?，村里雖然有個別人家因為一些原因也早早分了家的，但那畢竟是極少數，對于霍家來說，想著分家就太不現實了。

    “青青，我找你是有事讓你告訴你娘。這事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br>
    因為之前的那件事，霍青青一聽忙鄭重的點頭：“我一定誰都不說，打我也不說?！?/br>
    “你告訴你娘……”

    霍青青懷揣著心事回了家，見到她娘已經回來了正在晾曬衣服，她忙湊了過去：“娘，你還去洗衣服嗎？”

    “離中飯還有些時間，還得再去洗。還有好些呢，下午還得洗?！痹习岩路裆?，然后小聲跟女兒說，“你怎么回來那么早，咋不多在外面轉轉？”

    因為上一次的教訓，雖然很想告訴她娘，但因為還在家里霍青青不敢說：“娘，我跟你一塊去河邊?！?/br>
    元氏覺得孩子跟著自己也好：“行，你去幫娘把屋子里的臟衣服抱出來?！?/br>
    霍青青忙去幫忙。

    等一起走出離霍家不少距離，旁邊也沒什么人的時候，霍青青才小聲跟她娘說：“娘，小寒叔叔剛才找我了?！?/br>
    “小寒找你了？”元氏有些意外，然后便有些欣喜，覺得肯定是跟自己找他借錢的事有關，忙問：“他跟你說什么了？”

    “小寒叔叔說，他不能借你錢?！闭f著霍青青更小聲的說：“小寒叔叔說，你可以去縣城找林大夫看病，不用給錢，元安平會幫著給錢的?！?/br>
    本來聽到霍小寒不借錢的時候元氏心里“咯噔”一下，心情頓時跌進谷底，但聽到后一句話后，心里欣喜異常，她也覺得這法子比給她錢還可行。

    霍青青看著高興的娘親：“娘，你生了弟弟咱們是不是就不挨欺負了？”

    聽到女兒這么說，元氏很心酸?？粗菪〉呐畠?，她扯出一個酸澀的笑容：“嗯，娘給青青生個弟弟，以后等弟弟長大了就有人保護青青了?！?/br>
    霍青青聽了很高興：“讓他長高些，幫我打富貴他們?！?/br>
    “好！”

    第77章 食堂設想

    元安平見霍小寒回來后仿佛卸下一份重擔似的輕松感, 笑著問：“怎么, 把事情告訴你二嫂了？”

    “嗯，我跟青青說的?！被粜『氲交羟嗲?，忍不住嘆氣, “青青那孩子太可憐了。二嫂要是真能生個兒子, 青青也能好過些?！?/br>
    雖然覺得是陋習, 可在這個世界, 有兄弟對于一個女人來說確實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有娘家人撐腰和沒娘家人撐腰, 對于女人在婆家的地位是很關鍵的。就像李東風的娘，因為家里兄弟不少, 夫家兄弟也多，所以在村子里說話腰桿特直, 特有底氣：“你是不是覺得青青那孩子跟你很像, 所以才那么在意她？”

    霍小寒想了想后，搖頭：“青青比我好多了，她雖然受欺負, 可她還有我二嫂護著呢。我是看著她從一個小小的奶娃娃長到現在這么大的, 感覺很親。你不知道，我娘……”他愣了一下，覺得自己不該再喊娘了。

    元安平安慰他說：“你不用這么刻意的避開那個稱呼, 都叫了那么多年了，也不用改口了。反正在家里也就咱們幾個能聽到?！彼室庑Φ纳駪B輕松的說，“我們也不會笑話你啊。說吧，你娘怎么了？”

    霍小寒笑了笑, 心里覺得輕松不少，也不知道具體是因為什么。他繼續說道：“我娘看到二嫂生的是女孩很不高興，二嫂月子里連一碗紅糖水都沒喝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月子沒坐好，所以這么多年都沒再懷孕?！?/br>
    元安平雖然覺得劉氏所作所為真的很過分，但也知道這里重男輕女十分嚴重。頭一胎生的是兒子還好，要是女孩的話就得拼命追著生，盡快生出兒子來才行。這世上有太多像劉氏這樣苛待兒媳婦的婆婆，真沒什么好說的。所以這個世界，女人嫁人確實像第二次投胎，嫁到心腸好些的人家還是嫁到像霍家這樣典型的人家里，那日子差別甚大。

    “二嫂日子過的不好，也沒什么奶……”霍小寒意識到元安平是個漢子，自己跟他說什么奶水的事有些不好，連忙改了話題：“青青小時候就很瘦小，現在也比跟她一樣大的孩子小好些。以前二嫂還怕青青活不成，整天哭，我那時候看著可害怕了，就怕青青沒了，二嫂肯定也活不下去。好在青青活了下來?！?/br>
    “……”元氏就是這樣時代背景下得可憐女人，元安平也知道這樣的女人一定不少，她們只能熬日子，等生了兒子有了依傍，也有了盼頭。以前不明白，明明自己就是女人，為什么偏偏還嫌棄女孩。想想兒子和女兒給她們帶來的不同待遇，也難怪這些女人心里失衡。

    元安平安慰他：“你也別太擔心了，或許你二嫂看了大夫后很快就能懷孕了?！毙睦镞€忍不住想，“就算生不了兒子，也可以等熬死了劉氏，反正元氏肯定比劉氏活的久?！?/br>